一。
正值四月,百花好像都要爭著在這月釋放開來一樣,不僅是孫府,整個(gè)景陽城都開成了一片花海。我和杜暮禎商量了一下,決心引水無意出來,好把鄭將軍的事兒解決,回戊城復(fù)命。
我心里知道我表妹的性格,唯恐天下不亂,又愛鬧騰,便不打算把真相告訴她,只道是我和杜暮禎要去賞花,讓她同去。她一聽,滿口答應(yīng)。
“那鳳歌姐姐去不去?”
“不去?!蔽业溃拔液镁脹]見你了,咱們一起去賞花,為什么要叫旁人?”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cuò)覺,殷桑落在知道鳳歌不去的時(shí)候,臉上表情異常興奮,一會兒圍著我,一會兒圍著杜暮禎,笑嘻嘻地說笑話。從前堂走到后院,她一直嘰嘰喳喳說個(gè)不停,好在鳳歌被杜暮禎支出去了,少了一個(gè)人嘮叨總歸是清靜些。
“你這妹妹,吵得我腦仁兒都疼了。”杜暮禎一手揉著太陽穴,“自從我遇到她開始,就一直頭疼,她一說話我就忍不住嘆氣?!?p> 我笑道:“落兒小時(shí)候不是這個(gè)性格,也不怎么鬧我,很講理的,我看準(zhǔn)是你招她了?!?p> 杜暮禎苦笑:“我哪兒敢招這個(gè)小妖女?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見她,十幾個(gè)彪形大漢追她,結(jié)果全叫她給嚇跑了,我躲她還來不及?!?p> “落兒看上你了也未可知?!蔽掖蛉さ溃澳汩L得又標(biāo)致,又聰明,還對人家那么好,把人家送到自己表哥這兒,可不得喜歡你嗎?”
杜暮禎瞪眼:“你別來打趣我,你又不是第一天認(rèn)識鳳歌,她能饒了我嗎?”
“不是我說,落兒條件不比鳳歌差,這小臉蛋兒,這身手,這家世,哪一點(diǎn)配不上你?”我來勁了,指著在樹之間上竄下跳摘花的殷桑落,道,“我可要提醒你,你還記不記得子夜樓的軟紅?杏芳齋的杏姑?還有呢…”
杜暮禎打斷我:“得了,不就是昨兒打趣了你和云無形嘛,今天就來報(bào)復(fù)我,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們兄妹倆的。”
景陽城外有處花園,原本是范家的園子,種了許多樹木花草,只是范家衰落,這個(gè)園子也就被陳寒食買下了,寒食節(jié)休假的時(shí)候,他會來景陽這園子邊的小別墅住幾天。我因著和陳寒食還有些交情,遞了字條,也就可以進(jìn)園看花了。
殷桑落在長歌瞧過許多的花,不過到了這兒也嘆為觀止:“天吶,這么大一個(gè)園子,這么多的花,而且還是私人園林,陳家真是太有錢了!”
她走在前面,我和杜暮禎并排走在后面,我仔細(xì)留意左右,輕聲問杜暮禎道:“你有多大把握水無意會來?”
“九成?!倍拍旱澆[起眼,“你有多大把握云無形會來?”
“比你多一點(diǎn),十成?!蔽倚Φ?,“云無形會來是我計(jì)劃之中的事兒,我昨兒就給她遞了字條,約她今日來賞花。只是你,不是不做沒把握的事兒么?怎么也來賭一賭這一成的希望?”
“本來沒有十成把握我是不會做這事兒的,不過和你在一起,另當(dāng)別論?!倍拍旱澬Φ?,走上前叫住殷桑落,“小妖女,把你從水無意那兒拿來的化骨水拿出來讓你表哥瞧瞧。”
杜暮禎沖殷桑落眨眨眼,殷桑落立刻會意杜暮禎這是要聯(lián)合她一起整一整我,殊不知其實(shí)我是我和杜暮禎要聯(lián)合起來整一整水無意。我故作驚訝道:“化骨水?你從水無意那兒偷來的?天吶,化骨水是多么可怕的東西,你怎么偷來的?”
殷桑落從懷里掏出先前恐嚇大漢的瓶子,放在我面前晃蕩:“表哥你瞧,這就是化骨水?!蔽疑焓秩ツ?,殷桑落立刻縮回手來:“表哥,你也知道,化骨水極其難做,水無意也就剩了這一瓶,所以這才緊追我不放,我可不能給你?!?p> “你就讓我瞧瞧這化骨水的威力?!蔽抑噶酥傅厣系牟荩拔也慌鏊?,行吧?”
杜暮禎又沖殷桑落眨眨眼,殷桑落會意,笑瞇瞇道:“那好,你瞧好了?!?p> 殷桑落蹲下去,我也跟著蹲下去,她打開瓶子,正準(zhǔn)備往草上滴,而我湊得近去看,瓶子里的水還沒有倒出來,我已經(jīng)感覺背后有人劈手一敲,杜暮禎早有準(zhǔn)備,立刻抱起殷桑落往后腿,我還沒起身,感覺水無意的刀刃已經(jīng)抵到了我的脖子后面。
“表哥!”殷桑落叫道,“你這魔頭,快放開我表哥!”
“怎么,他又是你表哥了?”水無意冷笑,“上次在風(fēng)雨城叫你們給騙了,這回我不會再信你們了!把化骨水交出來!”
我左右觀察,沒發(fā)現(xiàn)十三號的影子,心下已松了一口氣,果然,這里原來是范園,如今變成了陳園,十三號多半不肯來這兒,加上化骨水本就不關(guān)十三號的事兒,水無意多半會一個(gè)人來。
“這不是化骨水,我騙我表哥玩兒的,你還看不出來嗎?我這兒真的沒有化骨水!”殷桑落喊道,“你快放了我表哥!”
“小妖女嘴里沒幾句真話!你把瓶子給我!”
杜暮禎奪過瓶子,把里面的液體倒得一干二凈,這一舉動不僅嚇到了水無意,也嚇到了殷桑落。我脖子一疼,感覺血已經(jīng)流了下來。水無意怒道:“你倒了我的化骨水,我就殺了他!”
“他是周彧藍(lán),你不能殺他!”杜暮禎喊道。
“呸!我不會相信你們了,殺一個(gè)算一個(gè),我不在乎誰是周彧藍(lán)!”
“二姐住手!”
我聽到云無形的聲音響起,心下不覺松了口氣。云無形從后面的樹繞了出來,急道:“二姐,他真的是周彧藍(lán),你別傷他,千萬別傷他?!?p> “四妹,昨晚告訴我他們今天來賞花的是你,讓我住手的也是你,你想怎么樣?”水無意嘴上說著,手卻一點(diǎn)沒松動。
云無形今日的臉和那日生辰一樣,滿臉的焦慮:“二姐,我是叫你找殷桑落要化骨水,沒叫你傷害周彧藍(lán)!你快放了他!”
水無意皺眉道:“四妹,你不會是真的喜歡他吧?”
云無形臉上一紅,忙道:“二姐,你難道忘了,大姐說過不可以傷害周彧藍(lán)?”
云無形此言一出,我和杜暮禎對視了一眼,心下已有了判斷,果然這一切都是一個(gè)圈套,花無情、云無形都是有意識地接近我,帶著目的接近我,想從我這里得到一些利益。云無形本來年紀(jì)就小,此刻情況緊急,她口不擇言,將真相說了出來。
“我真沒拿你的化骨水,這瓶子里裝的就是普通的水,你瞧這些草不是一點(diǎn)事兒都沒有嗎?你要怎么樣沖我來,別動我表哥!”殷桑落喊道,已經(jīng)從腰間抽出了長鞭。杜暮禎瞧著時(shí)機(jī)差不多,便道:“其實(shí)化骨水一直在你身邊,你沒有發(fā)覺罷了?!?p> 杜暮禎此言一出,水無意身上的殺氣又多了一分。
“你先放了彧藍(lán),答應(yīng)我一件事,我就告訴你化骨水在哪兒?!倍拍旱澱f著,慢慢地往前走。水無意冷哼:“向來是以一換一,哪兒有以一換二的道理?”
“我現(xiàn)在好好地和你商量,還沒有給你冠上逆賊的名頭,已經(jīng)是很照顧你了,你以為你還有選擇的余地嗎?”杜暮禎冷笑,“還不快放了彧藍(lán)?”
眼見水無意沒有放手的意思,杜暮禎嘆了口氣:“天堂有路你不走,怪不得我了?!倍拍旱澰捯魟偮?,何允晟就從外面飛進(jìn)來,右手一顆石子打向水無意的右手,云無形速度很快,立刻沖上前擋在水無意前面,順勢把她撲倒。石子直接釘入了后面的樹中,震得梨花像下雪一一陣陣落下。
何允晟一手拎起云無形,殷桑落瞧準(zhǔn)時(shí)機(jī)用長鞭把我卷了過去,何允晟兩根手指抵著水無意的喉嚨,笑道:“水姑娘,你好,初次見面,多有冒犯?!?p> 我雖早已在心中把這個(gè)場景演練了無數(shù)遍,此刻卻還有些心驚膽戰(zhàn),啞著嗓子道:“何允晟,你把云姑娘放下來呀?!焙卧赎膳读艘宦暎畔略茻o形,如法炮制地拎起了風(fēng)無心,并且迅速點(diǎn)了她的穴道。
殷桑落先用手帕給我擦擦血跡,道:“表哥,需得找個(gè)大夫給你包扎一下?!?p> “不打緊?!蔽矣X著脖子還能動,便擺擺手,去瞧云無形,“云姑娘,你沒事吧?!?p> 云無形站起來,咳嗽道:“侯、侯爺力氣也太大了…侯爺你快放開我二姐!”
“這樣,水姑娘答應(yīng)我們的條件,我就放了她,而且我保證不把她抓到水牢里去,如何?”何允晟笑嘻嘻道,“你快勸勸你姐姐,答應(yīng)我們的條件,不然,我一掌拍死她。”
水無意眼神倔強(qiáng),一言不發(fā),杜暮禎笑道:“你在等十三號是不是?我勸你別等了,陳園門口有孫將軍守著,十三號是進(jìn)不來的?!?p> 水無意眼神黯淡了些,冷冷道:“要我做什么?”
“我們只要你,讓風(fēng)無心和鄭鐸翊重歸于好。”我道。云無形驚訝道:“你們費(fèi)這么大勁,是為了我三姐?”
“我答應(yīng)過你大姐,我說話算話,既然答應(yīng)了,就得給她辦到。”我道,“我不知道你用神惡魔方法讓鄭將軍相信風(fēng)姑娘是他仇人之女,我也不管鄭將軍如何才能再相信你的話,總之,你得讓鄭將軍和風(fēng)姑娘重歸于好?!?p> 殷桑落道:“表哥,合著這一切你們都計(jì)劃好了?就就我不知道?”
杜暮禎安慰她道:“鳳歌也不知道。”杜暮禎這一句話非常奏效,殷桑落立刻就不說話了。杜暮禎又掏出一顆藥丸,遞給何允晟:“我不信她,還是吃下這顆藥丸比較靠譜,事成之后,再把解藥給她?!?p> “得嘞?!彼疅o意不肯吃,何允晟就揚(yáng)言不吃就運(yùn)功震斷她的經(jīng)脈,水無意最后還是屈服了。杜暮禎滿意道:“你別想著去找誰給你做解藥,我老實(shí)告訴你,這是殺醫(yī)陳立夏做的毒藥,只有他自己的解藥能解,你也別想著去找他要解藥,解藥只有我這里一顆,再做一顆要做上兩年,你早就毒發(fā)身亡了。我給你一個(gè)月時(shí)間,你把事兒辦了,我自會給你解藥?!?p> “我的化骨水呢?”水無意恨恨道。
“周彧藍(lán)說話算話,他是君子,我是小人?!倍拍旱澩蝗环樫囐~,并不打算把化骨水的所在之處告訴水無意。
“你!”
“你不是小人,你是老狐貍?!币笊B淙滩蛔〉?。
“說什么呢,小妖女?!倍拍旱澇笊B湔UQ?,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