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難山下。
張溪云百無聊賴地擺弄著妖繭,瞥眼看身旁的周玄在。
“前輩,我們何時上山?”
周玄在從他手中接過妖繭,輕輕敲了兩下,“我何時說過要上山......?”
張溪云一愣,從他手中搶過妖繭,“不上山?那你帶我來這干嘛!”
“我早說過,我的目的是鎖元大陣,至于這論修會我又沒有興趣,一群小輩比試,看著都煩悶......”
張溪云臉露失望之色,這和說好的劇情不符??!本還以為能去尋天瓊師長,豈料這老頭子就壓根沒打算上山去。
“那前輩你還來這干嘛,直接去尋那鎖元大陣不就好了?!?p> 周玄在又喝了口茶,緩緩道:“我要去的地方在鎖元大陣?yán)锩妫嚪ú婚_,便是我也無法進去,只有等三宗四門前去修補大陣之時,會有片刻間隙,陣法停止運轉(zhuǎn),我方能潛入......”
張溪云聞言暗自思索,莫非他的目的是大師兄所說的那個洞窟?
他眼珠子一轉(zhuǎn),扮作不解地問道:“這鎖元大陣之中,究竟鎖的什么?”
周玄在眼中露出一絲從未有過的迷茫,“我也不甚知曉......”他話音一頓,“但......我懷疑那是一座大墓......”
張溪云心頭一顫,墓?他如今一聽到這個字眼,便會不自覺回想到秦皇墓!
他僵硬著臉,皮笑肉不笑地問道:“前輩,你怎么會認(rèn)為那是座墓......?”
周玄在將杯中茶水一口飲盡,微微搖頭,道:“此事我也沒有十足把握,但是當(dāng)年......”
他突然話音一停,轉(zhuǎn)頭望向張溪云,“我跟你說這么多干嘛!臭小子,沒到那個境界,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
“總而言之,這迦難山我是不會上去?!?p> 張溪云難掩失望之色,話也不說完,山也不讓上,這個死老頭......
周玄在看見他的表情,心中暗自好笑,咳了兩聲,話鋒一轉(zhuǎn)道:“我是不上山,但又沒說不讓你上山......”
張溪云心頭一喜,道:“前輩!你要放我走了?”
周玄在一副別有意味的笑容,“臭小子,這么想跑啊......”
張溪云一臉尷尬,一不小心得意忘形了!都怪身體反應(yīng)太誠實......
他連忙堆起笑容,“何來此事!能和前輩同行,是我此生榮幸!”說著又往前一靠,滿臉真誠道:“不過晚輩是在考慮,前輩要潛入鎖元大陣之內(nèi),帶著晚輩豈不是累贅,晚輩可聽說了!那地方死過不少修為高深之人,連大妖都死過一尊......”
周玄在看著他這一副馬屁精的樣子,笑罵一聲,道:“我沒想著帶你去!這也是我讓你上山的緣故,你修為實在不堪,隨我去了只是送死......”
“當(dāng)初不想泄露行蹤,后來出了關(guān)城那檔子事,現(xiàn)在天瓊諸人應(yīng)已知道是我?guī)ё吡四悖缃裆缴现T人未必知道我已來了,不過即使你上山說了此事,也于我無妨,知道我來了,卻不知道我有了幫手,他們防不住我進鎖元大陣......”
張溪云一愣,幫手?這一路上哪有見到這老頭子找了幫手?
周玄在一笑,又道:“臭小子,我看你這么仰慕我,放心吧,你那些師長同門,腳程太慢,等我將此事一了,保準(zhǔn)在你回東連洲前再來找你,到時我們二人再同行,說好的我會帶你回天瓊峰!”
張溪云臉一垮,你大爺?shù)?,怎么還要找我!天瓊所來之人并沒有神境大修士,到時候還真沒人能攔住他再來強擄自己......
心中哭喊著自己怎么如此命苦,不過臉上卻不敢再表現(xiàn)出來,又堆起笑臉,道:“那再好不過!既不耽誤前輩的事,又能讓我再多追隨前輩修行數(shù)日......”
周玄在滿意一笑,正想再調(diào)侃他兩句,卻忽然看見遠(yuǎn)處來了不少和尚。
還在朝著迦難山跪拜的百姓看見遠(yuǎn)方而來的僧人,紛紛站起身來,一臉激動,不少人議論紛紛。
“這是前幾日曾下山講經(jīng)的大師們!”
“聽說是古浮寺來的大師!古浮寺知道嗎?三大正宗之一!與迦難山同為兩大佛門圣地!”
待諸多僧人行至迦難山腳,山下百姓紛紛雙手合實,朝著僧人們虔誠行禮。
古浮寺諸僧向著山下百姓還禮,又隨著領(lǐng)頭僧人往迦難山而去。
一旁看見此幕的周玄在眼珠子一轉(zhuǎn),朝張溪云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你就隨這群和尚一同上山去吧......”
張溪云轉(zhuǎn)回頭來,疑惑道:“我又不曾識得這古浮寺諸僧,自己上去不就行了,何必同他們一起?”
“迦難山有護山大陣,不隨他們一起,你獨自一人是上不去的,護山大陣可不認(rèn)得你......”周玄在解釋道。
原來還有此事,那看來只能隨古浮寺眾僧一同上去了。
張溪云略微有些遲疑道:“可是我該如何開口請求他們帶我上去?我并不在參與此次論修會的行走輩弟子之列,才入門兩年有余,也難以證明我的身份?!?p> 周玄在彎下腰來,朝著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張溪云抬頭納悶道:“前輩,這樣能成嗎?”
“肯定沒問題!”周玄在捋了捋胡子,老氣橫秋地朝他道:“這些和尚肯定不會為難你的!”
張溪云低聲嘟囔道:“當(dāng)初在關(guān)城,你還說景白父親不會為難我......”
周玄在一瞪眼,大聲道:“你還想不想上山了!看你磨磨蹭蹭的,連前輩的話都不信?不想上山便隨我去!”
“別!我怎么會不信前輩所言,我這就隨他們上山!”說罷便要朝山腳下跑去。
周玄在突然又喊住他,“等會!”,張溪云轉(zhuǎn)過身來,周玄在抬手便朝他腦袋招呼一下,笑道:“手感不錯,可惜這幾天沒得打了,去吧!”
張溪云一陣莫名其妙,這老頭子臨走居然還要回味一下敲打自己腦袋的滋味!
他撇撇嘴,朝山腳下跑去,在眾人目光注視中硬著頭皮跑到行至最后的僧人身后,跟著慢慢朝前走去。
周玄在看見此幕,強忍笑意,一直走到?jīng)]人注意的地方,方才大笑不止。
“這傻小子,難道不知道自己佩戴的玉佩便是天瓊弟子象征?”緊接著他一個閃身便消失不見了。
眾僧行至山腳處,眼前所見便是山壁,無路可走。
領(lǐng)頭僧人朝迦難山合掌行禮,四周百姓只覺一個恍惚,山壁上竟開出一條小徑,看不見盡頭,朝山上而去。
領(lǐng)頭僧人微微一笑,又行了一禮,才領(lǐng)著眾僧朝迦難山上而去。
百姓看見這般景象皆是嘖嘖稱奇,紛紛低語,卻也無一人敢隨之上山去。
不,有人敢!
只見方才那名跑來后便一直低著頭跟隨在眾僧身后的少年,竟然還想跟著上山去!
百姓眼中驚訝,私語聲不自覺便大了起來。
那走在最后的僧人像是聽見了什么,轉(zhuǎn)過身來,就見到張溪云低著頭默默跟在他身后,他眼中泛起一絲訝異,停下身來,朝張溪云合掌行禮。
“這位施主,可是有事?”
張溪云抬起頭來,尷尬地笑了一聲,“我就是想隨著諸位大師上山禮佛......”
前面諸僧聽見身后聲音,也停下腳步回過頭來。
“施主,若是禮佛,在山下即可,佛在心中,不拘泥于山下山上?!?p> 聽見此話,張溪云苦著臉,按周玄在告訴他的說辭,朝諸僧說道:“我......我上山添點香油錢......”
眼前僧人一愣,便是前面諸僧臉上也浮現(xiàn)笑意,去給迦難山添香油錢?
最前方領(lǐng)著眾僧的那名僧人聽見后面動靜,也轉(zhuǎn)回身望來,見身后跟了個少年,便朝后走至張溪云身前。
“慧覺,這位施主是......?”
“這位施主說是要隨我等上山禮佛,給山上......添些香油錢......”
那領(lǐng)頭僧人聽聞這番說辭也是一怔,隨即便笑了起來。
張溪云現(xiàn)在可謂是尷尬地?zé)o地自容,心中將周玄在痛罵了千百遍。
領(lǐng)頭僧人笑完,稍稍打量了張溪云一番,忽然看見他腰間玉佩,略一遲疑,轉(zhuǎn)頭朝慧覺僧人笑道:“那便讓這位施主隨我們上山罷。”
慧覺有些猶豫道:“這......”
“無妨,皆是宗門子弟?!闭f罷,領(lǐng)頭僧人便又往前走去,眾僧回過頭去,繼續(xù)徒步上山。
張溪云松了口氣,卻又感到奇怪驚訝,那位大師認(rèn)出了自己宗門弟子的身份?復(fù)又想道先上山再說,便隨著眾人往山上走去,走前還回頭望了一眼,卻已不見周玄在的身影。
山下的百姓看見方才那少年和諸位高僧說了幾句話,便可隨著他們上這佛山去,更是議論紛紛。
幾名膽子大些的漢子猶豫片刻,也想跟上山去,才剛走到那小徑前面,卻看見那條小徑便消失不見,又變回山壁,方才上山眾僧也隨之不見。
“神仙手段......真是神仙手段!”幾名漢子暗嘆一聲,垂頭喪氣地走回人群中。
張溪云走在上山的小徑之上,一邊是山壁,一邊是懸崖,他還看得見山下的人群,只是在山下眾人來看,卻還是那座無路的迦難山。
他隨眾僧上山,眾僧每走幾步便要行佛禮,他雖無奈卻也只得跟著合掌行禮,慢慢上山,足足一個時辰之后方才到了山門之前。
隨即映入眼簾的便是山門前那“屠刀”石碑。
不知為何,一眾僧人皆會有意無意地看向那座“屠刀”石碑,他更敏銳地發(fā)現(xiàn)眾人眼中神色復(fù)雜,甚至還夾雜一絲敬畏......
佛堂門開,從中走出幾人,朝著一眾僧人走來,而這邊領(lǐng)頭的幾位僧人也朝佛堂走去,剩下的人依然停留在山門之前。
張溪云百無聊賴,走上前去,拍了拍慧覺的肩膀,然后朝石碑看去,問道:“慧覺師傅,你可知那座是什么碑?佛家山門之前,石碑上怎么刻著‘屠刀’二字?”
慧覺禮貌一笑,卻不回答。
張溪云也不在意,又再笑道:“我便是求知欲太重,有顆好奇之心,方想知曉這石碑來歷而已。”
慧覺抬眼望向石碑,似有無奈般嘆氣一聲,道:“據(jù)說這石碑本不如此,其上所刻乃是‘放下屠刀’的四字禪言?!?p> “那為何成了如今這般模樣?”張溪云疑惑問道。
“傳說此碑是被佛祖釋迦牟尼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