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伏擊了?”李良不聽還好,一聽火冒三丈,小小沙河也能阻擋我李良的腳步嗎?
雖然在不遠處有可以通過的浮橋,可浮橋并不適合大軍行進,在那里渡河才真會被趙軍伏擊呢,而此時,李良已經看到從遠處一步步退回來的軍隊,他的心里更暴躁了,之后李良一揮手,大吼一聲:“你們幾個,跟我走!”
李良馭馬向前奔去,他的謀士,戰(zhàn)將和一些親兵,還有之前逃回來的兵士紛紛跟在后面,他們來到了一處最高的土坡上,李良馭馬站在高阜處,向遠處望去,之前填土的軍隊已經慢慢退下來,有一部分人還留在河道上,與趙軍僵持。
李良以為河道已經被占領了,所以自己的軍隊才會倉促撤回來,可當李良來到高阜處的時候,他眺眼望去,河道上根本沒有什么趙軍,哪來的伏擊?
他抓起之前和自己匯報的那個逃兵,一臉猙獰的喝問:“快說,到底怎么回事!”
“趙軍的將領是個巫師,他一揮手,漫天的石雨落下,我們都被打的無處躲藏,好多兄弟都被打死了……”那個逃兵瑟瑟發(fā)抖,李良聽了他的解釋,更憤怒了,他一聲咆哮之后,抽出短劍刺進了那人的胸膛,然后沖著眾人怒吼道:“給我傳令,繼續(xù)填土,后退者,殺無赦!”
李良軍中再次敲響了隆隆的戰(zhàn)鼓,一萬軍隊開始向河邊推進,凡是有退后者,都會被無情的砍死。
之前填土的兩萬軍隊被趙軍的落石打的潰不成軍,死傷近千余人,此時后面又有李良最精銳的軍隊把守,不讓大家退后半步,這一下,所有人成了甕中之鱉,只能進,不能退,而且,進也死,不進也死。
很多人壯著膽子,繼續(xù)向前沖去,他們撣土填河,李良軍填土的工作在強迫下進一步向前推了數百米遠。
……
對于河對岸而言,趙凱的計策簡直讓所有人都為止驚愕,在他們眼中,趙凱簡直就是一個英雄人物,好似天神下凡一般。
其實趙凱所用的器具很簡單,立一根樁子,架一根拋物桿,用麻繩捆綁拋物桿的一頭,然后拿木棍擰緊麻繩,直到拋物桿徹底彎曲到地面之后,在上面用一個籮筐裝載石頭,等麻繩突然松開的一瞬間,拋物桿會把石頭遠遠的拋出去,打在對面的河道里,只幾個回合,就把趙軍打退了。
雖然這個年代也有投石車,云梯,索塔之類的戰(zhàn)爭利器,可誰又見過立根樁子,用麻繩之類的東西就能做出簡易的戰(zhàn)爭利器呢?
不過,這種東西也有壞處,就是很難掌控力道,攻擊范圍也并不是十分的精準,很多石頭都打在了河里,只是趙凱準備的樁子非常多,趙軍是大規(guī)模大范圍掃射,所以李良軍很難抵擋趙軍的攻擊。
但之后的半個時辰里,李良軍加快了進度,那些填土的士兵就好像不要命一樣沖到最前沿,倒掉土之后,又拼了命的跑回去了。
趙軍雖然仍在奮力進攻,卻也無法阻擋如螞蟻搬,密密麻麻的李良軍填土,河道推進十分快,趙軍的這一計策漸漸失效了。
哨塔上的趙凱已經滿頭大汗了,這種臨時搭建的拋物裝置漸漸失去了效用,李良軍還是太多了,在這種情況下,如何才能有效阻擊他們呢?
而之前蒯徹也曾初步估算過,李良軍的先鋒部隊至少折損了五千人之多,甚至,這個數字有可能會多達七千人,只是蒯徹不敢過于高估趙凱的拋物利器,所以他寧愿少算一些。
此時李良軍的先鋒部隊雖然看似兇猛,填土速度越來越快,但是后面,卻是李良的主力部隊在威逼利誘,凡是后退者必死無疑,向前沖尚有一絲活著的希望,所以,他們才會如此奮不顧身。
可眼看著李良軍就要殺過來了,再不退,后果不堪設想。
但是,蒯徹卻在想到退軍的同一時刻又想出了一個好計策,他聲音低沉的笑了起來,這笑聲引起了趙凱和李左車的注意,二人看向蒯徹的時候,蒯徹已經拱手笑道:“長信君,李良所遣的軍隊多是臨時征集的軍隊,他們的意志并不堅定,只是李良人多勢眾,不服者必死,所以才會聽他號令,我們何不用利益誘之呢?”
趙凱來了興致,他笑問道:“說說看。”
雖然趙凱是笑著問的,但是眾人還是在他臉上看到了神經在抽搐,這是極度緊張的時候,每個人都會有的反應,不過在這種以弱敵強的形勢下,誰心里又可能完全篤定呢?
蒯徹回頭瞧一眼距離沙河北岸越來越近的李良軍,他又用手指了指南岸的李良主力說:“李良看到河道快修建完成之時,必然會催動大軍前進,不過這需要時間,我們現(xiàn)在的距離,剛好可以和李良的前鋒軍說上話,只要大聲吶喊,他們就能聽到,我們可以勸說他們,河道打通之后,我們放他們北逃,逃出去,他們就能有房有地,不用再被人利用,不用再沖鋒送死,估計會有很多人愿意追隨我們的?!?p> 蒯徹剛說完,李左車略顯憂慮的問道:“好是好,可一旦兵變,如何是好?一旦他們過了河道,反而向我們發(fā)動進攻,這可是兩萬人啊,雖然有幾千人的死傷,那他們尚且還有萬余人呢,一旦李良的主力部隊殺過來,我們……唉。”
李左車嘆一口氣,趙凱也覺得李左車的分析有道理,雖然趙凱喜歡先攻心,后掠地的策略,但是趙凱用這個策略的前提是勝算在握,沒有十足的把握,趙凱不會放棄任何可以利用的手段的。
但是蒯徹卻不這么想,他見二人都有些猶豫,蒯徹笑道:“從這里退兵雖然是一馬平原,但是也有一個地方,適合我們布下伏兵,如果這支軍隊肯聽我們的,我們可以有足夠的時間來收納他們,否則,我們也可暫退避其鋒芒。”
“暫退?”趙凱重復一句,他的眼中露出了亮色,對,暫退,能屈能伸方為大丈夫。
蒯徹笑了笑:“對,是暫退,河道修成,我們已經不能強守此處,何不帥軍后撤,避其鋒芒,另外,李良見我們匆匆撤去,他一定以為我們害怕了,必然全力追擊,我們在土丘附近列陣以待,布下伏兵,此戰(zhàn)必勝。”
“真的可以必勝嗎?”趙凱笑了笑。
蒯徹見趙凱如此自信的反問,他反到沒底了,稍作遲疑,才又說:“難道不是嗎?”
“呵呵,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我要在李良的退軍路上再伏一軍,即使擒不住他也要嚇破他的狗膽!哈哈哈……”趙凱爽然大笑。
之后趙凱回身下令,撤軍。
趙凱撤兵不是全部軍隊都撤走的,他帶著九千多兵馬徐徐而退,留下王蒙率兵八百斷后,并讓王蒙按照蒯徹留下的一塊竹簡上面的話,反復念給即將修建河道完畢的人聽。
大致上說,趙軍乃正統(tǒng),李良乃反賊,李良弒君不義,遭人唾棄,他今天能弒君,明日就能屠民,給他做部下,九死一生,趙軍會收納一切想要歸降的人,包括李良的軍隊,李良的百姓,來趙國的,不但有土地,從軍免稅等等。
這些消息很快在李良的前軍中蔓延,很多人都相信,趙軍是有誠意的,畢竟之前就有人投奔了趙國,而且,聽說過的很好,一些曾經負傷過的老兵都被解散回家,分得土地和房屋了,春種之后,都能過上安穩(wěn)的小日子。
這樣的生活誰不羨慕呢?總比整天四處流浪,不知何日會戰(zhàn)死沙場的好。
而且,趙軍還允諾,他們的暫退是為了避免戰(zhàn)爭,避免流血,也是為了給眾人一個逃走的機會,只要河道打通,他們可以在李良到來之前向北逃,只要他們丟棄兵器,脫去軍鎧,扔掉旗幟,趙軍會視他們?yōu)榻当?,不但不殺,還會開城收納,保證他們的安全。
也許是人心歸趙吧,一萬多先鋒軍竟然有九成的人愿意降趙,但是他們知道,一旦河道打通,他們就沒有辦法逃走了,索性在距離沙河北岸不遠的地方,他們放棄了填土,直接下河向北逃去。
大軍過河,無人能阻,此時王蒙的軍隊也早已退去,他們沒有走趙凱撤退的路線,反而是向著另一個方向急速行軍,消失在沙河岸邊。
原本應該有一場惡戰(zhàn)的沙河北岸,卻悄無聲息的撤走了全部軍隊,很多李良的士兵淌河跑到岸邊,他們脫去軍鎧,扔掉旗幟,兵器直接插進河岸的泥土中,四散奔逃,根本沒有人會顧及他人會不會去趙國,只要自己跑到趙國,就算安全了。
李良還在岸邊苦苦等待河道填滿,可他卻萬萬沒有想到,河道即將填滿之時,眼看著就要通往沙河北岸,自己的先鋒軍隊卻已四散逃離,竟然淌著河水逃往對岸,這太出乎李良的預料了,他簡直氣的肺都要炸了,李良立刻喝令騎兵沖鋒,逃跑者,追上之后殺無赦。
而后,李良帶著大部隊急速向前推進,這一刻,李良似乎意識到,自己太低估這場戰(zhàn)爭了!
他更想知道,對面的戰(zhàn)將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