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冰涼如水,天空渺遠(yuǎn)而清澈,籠罩著無比無際的黑幕,銀色的光華溢出瑩瑩的玉盤,人間灑滿清輝,箏弦拂動,歌舞聲起,翻飛的彩袖里是柔弱無骨的瑩白皓腕,真是美人如花隔云端,翩翩起舞在月光下,婀娜的身姿,輕輕地擺動,像云一樣輕柔,如風(fēng)一樣飄逸,猶如天宮之上的仙女。
“光風(fēng)流月初,新林錦花舒。情人戲春月,窈窕曳羅裾。”婉轉(zhuǎn)如鶯般的聲音,在廳中流淌而出,月華如水一般透明、清澈,傾泄進(jìn)來,眾人靜靜欣賞聆聽美妙的歌舞,慢慢地,仿佛醉了過去。
已經(jīng)是子夜,出奇的,韓瑞沒有感覺絲毫睡意,然而幾懷酒下肚之后,卻覺得有些朦朦朧朧的,好像漂浮在云端,十分舒適愜意,迷迷糊糊閉上眼睛,學(xué)著旁邊儒士的姿勢,半躺半坐席上,耳中聽著悅耳動聽的歌聲,似醉非醉,似醒非醒。
感覺過了許久,一樓幽香撲鼻,韓瑞睜開眼睛,精巧細(xì)致的下頜簾入眼簾,眨了下眼睛,反應(yīng)過來,韓瑞連忙起身正坐,歉意道:“絳真姑娘,真是失禮了?!?p> 跪坐旁邊,隱約透出清雅的肌膚香澤,絳真盈笑搖頭,忽而斂身行禮,輕聲道:“韓郎君,謝謝……”
明白她的意思,韓瑞擺手,小聲說道:“不過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罷了,不過也害得你夜不歸宿,希望鄭夫人莫要責(zé)怪才是?!?p> 絳真噗哧一笑,好像百花盛開,爭奇斗艷,撫袖輕掩,低語說道:“適才已經(jīng)遣使女回去解釋,阿姆得知此事,高興感謝還來不及,豈會怪怨郎君?!?p> 的確如此,蕭園宴會結(jié)束,揚(yáng)州各個名流散歸而去,卻聽聞一些大儒名士在驛站又舉行了個聚會,不知道有多么想?yún)⑴c進(jìn)來,可惜自忖身份地位不夠,只得望洋興嘆。
“韓小子,醒了,快些過來,把……送給老夫怎樣?!?p> 一個酒醉結(jié)舌的聲音傳來,韓瑞莫明其妙,側(cè)頭望去,卻見廳堂中央,一幫儒士團(tuán)團(tuán)圍在桌案之上,你拉我按,好像在爭搶什么事物。
“是虞公的墨寶?!苯{真悄悄地提醒。
虞世南真跡!再過一千幾百年,可是價值連城,世間罕見的寶貝,聽意思好像是要送給自己的,韓瑞精神為之一振,連忙站了起來,快步走去。
不僅是千百年以后,就是現(xiàn)在,虞世南的手書字帖,也是難得的墨寶,因為他也是愛惜羽毛之人,自知聲名日隆,反而極少出手臨書,盡管居于長安,不知道有多少達(dá)官權(quán)貴上門求字,欲以千金潤筆,卻也求之不得,所以書法在市面上流傳其少,愈加珍貴。
“韓小哥,這篇字帖讓與我如何?!?p> “也不會讓你吃虧,老夫愿意用珍藏已久的二王字帖相換。”
“別聽他的,那二王帖可能是贗品,小哥是否喜歡殷商青銅器皿……”
“漢代張芝真跡!”
“建安七子……手稿殘章?!?p> 瞬間,未等韓瑞弄明白怎么回事,眾人反過來將他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七嘴八舌,嚷嚷鬧鬧,口中說出之物,也是當(dāng)世稀少的寶貝。
一個儒士見到旁人許之以厚利,一件比一件珍貴,頓時急了,也沒細(xì)想,揚(yáng)聲叫道:“……某有虞公的朝會帖真跡?!?p> 眾人愕然,頓時哭笑不得,連虞世南也苦笑搖頭不已。
明白出糗了,那人臉面漲得通紅,依然嘴硬道:“同是虞公真跡,價值應(yīng)該相似,平等相換,韓小哥絕然不會吃虧。”
旁人哄笑了陣,沒有理會,繼續(xù)纏著韓瑞。
只覺得頭大如斗,韓瑞連忙揚(yáng)手叫道:“諸位,且讓我考慮片刻,再作決定?!?p> 好說歹說,費(fèi)盡唇舌,好不容易將眾人安撫下來,韓瑞才得安寧,擠進(jìn)書案旁邊,眼睛立時亮了。
卻見書案上,整齊鋪著上好的紙張,其上是虞世南親手撰寫的師說文章,以楷體而成,書法用筆俊朗圓潤,字形稍呈狹長而尤顯秀麗,橫平豎直,筆勢舒展,一片平和潤雅之意,氣象萬千,堪稱大家。
落款、題跋、鮮紅官印,寥寥幾十字,闡明了文章形成的過程,提及在場的名士、大儒,而且特意說明是贈給韓瑞的,字行之間的空白地方,還附有虞世南的幾個常用私章,格外顯得珍貴無比。
“虞公……”韓瑞恭敬行禮,臉上盡是興奮之情。
“贈予你,且收妥。”虞世南贊許笑道:“也要切記,詩句文章精妙絕倫,然而六藝經(jīng)傳也不可懈怠。”
韓瑞連忙答應(yīng),小心翼翼收拾書帖,那副模樣,不言而喻,旁邊的儒士紛紛搖頭輕嘆,知道韓瑞是不肯割愛了。
也有幾個不死心,上前小聲說道:“是要小心珍藏,不過也可以再考慮下我的提議?!?p> “要不,老夫替你保管幾日。”
某人一片好意道,惹得眾人起哄,一致鄙視他的包藏禍心。
韓瑞也是如此,輕笑道:“不勞孟先生費(fèi)心了?!本砗脮?,小心捏拿,決定在回到家之前,絕對不讓它離開自己視線范圍之內(nèi)。
“唉?!?p> 眾人紛紛搖頭,遺憾似的散去。
發(fā)自內(nèi)心的歡喜,嘴角自然掩飾不住燦爛笑容,韓瑞步履輕快,返回席位,迎面的卻是絳真溫柔聲音。
“恭喜韓郎君?!泵廊擞?,秀美小臉艷麗動人,肌膚如玉,有月光的映襯下,顯得晶瑩通透,有股說不出的細(xì)致。
一語雙關(guān),韓瑞只明白其一,得意笑了下,揚(yáng)了揚(yáng)手中書帖,小聲道:“待我裱飾之后,借你觀賞幾日。”
“謝謝。”絳真笑道,盈盈眸光,似比天上明月還要清亮。
“明月照高樓,流光正徘徊……”這是曹植怨歌行的詩句,可知道那些儒士的心情如何,放蕩吼了幾句,拍著書案,長聲叫道:“小姑娘,別總是與小郎君悄悄情言蜜語,過來為老夫歌舞一曲,以慰黯然神傷之情?!?p> “為老不尊……”絳真秀美的小臉羞紅,細(xì)聲細(xì)語嗔怪,踩了下蓮足,卷起香風(fēng)陣陣,飄然而去。
須臾,悠揚(yáng)的曲樂聲又響了起來,旋律連綿之際,胭脂小姑娘曼妙的身姿忽動,與月一般寧靜,似沙一般細(xì)軟,絳真柔唇微啟,清脆悅耳的聲音漫漫,徘徊,淺唱,三者交融,眾人沉浸其中,也不知是誰人遞人醇香美酒,韓瑞接來飲了,自然也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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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書友‘逆世重生’、‘月下染秋風(fēng)’、‘叛逆叛變’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