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對聯(lián)
先秦有諸子散文,字字珠璣,漢有史記,號稱無韻之離騷,更有賦,賦萌生于戰(zhàn)國,興盛于漢,在漢時期,有只作賦而不寫詩的文人,卻幾乎沒有只作詩而不寫賦的才子。接下來就是唐詩宋詞元曲,到了明朝,文人們突然發(fā)現(xiàn),各種各樣的文體已經被前人寫盡了,那我們怎么辦,如果不寫怎么能顯示自己與眾不同啊。
有些聰明人紛紛寫小說了,但是在文人們的心中,小說作為消遣還可以,終歸是上不了臺面的,對聯(lián)雖是小道,卻是大雅的行為,所以對聯(lián)在這個時候就興盛起來了。對聯(lián)源遠流長,相傳起于五代后蜀主孟昶,他在寢門桃符板上的題詞“新年納余慶,嘉節(jié)號長春”,謂文題桃符。
到了明朝時期文人們紛紛效仿,相傳明太祖也好此道,平時文人聚會的時候如果不對上幾句,就顯得淡薄了,所以劉養(yǎng)飛一聽張信與人斗聯(lián),不由起了爭勝之意,準備在對聯(lián)上好好羞辱他一番。
張信暗暗嘲笑劉養(yǎng)飛自己找死,說道:“請教倒是不敢,大家切磋切磋吧。”
劉養(yǎng)飛冷笑,好大的口氣,讓我掂量一下是不是個花架子,輕輕拱手說道:“還請王爺與袁先生作評判?!迸d王饒有興趣的看著兩人,頗有興趣的點點頭應承下來,袁宗皋笑道:“此等風雅之事,可助酒興,哪有不尊之理?!?p> “日曬雪消,檐滴無云之雨?!眲B(yǎng)飛出聯(lián)試探,準備看看張信的深淺,所以出的對子有些簡單,張信一笑說道:“風吹塵起,地生不火之煙,謝劉先生相讓了?!?p> 劉養(yǎng)飛也沒在意,意料之中的事,如果張信對不上反而奇怪了,指著茶杯說道:“茶香高山云霧質?!?p> “水甜幽泉霜雪魂。”
接下來劉養(yǎng)飛連續(xù)出對,張信都輕松自如的應上了,沒有白看這么多的書,劉養(yǎng)飛見狀,知道張信確實是真才實料,說道:“張教授果然才學不凡,失敬失敬?!睕]等張信客氣幾句轉言說道:“鄙人前幾天夜觀明月,偶得一對,月圓月缺,月缺月圓,年年歲歲,暮暮朝朝,黑夜盡頭方見日?!?p> 張信不假思索對道:“花開花落,花落花開,夏夏秋秋,暑暑涼涼,嚴冬過後始逢春。”
“好,張教授果然才思敏捷,反應過人。”袁宗皋稱贊道,興王也點頭贊許,劉養(yǎng)飛不由抹了把額頭,決對不能輸,可越急越是想不出對聯(lián)來。張信笑了,決定反擊道:“昨晚乃是除夕,不才也得一對,還請賜教?!?p> “盡管道來?!眲B(yǎng)飛傲慢道,張信也不生氣,徑直說道:“昨夜年尾,今日年頭,年年年尾接年頭?!背κ且荒曜詈蟮囊惶欤裉焓钦鲁跻皇切乱荒甑牡谝惶?,所以說是年年年尾接年頭,這聯(lián)難度極大。
此聯(lián)一出,眾人以為不過如此,但是仔細品味后,才發(fā)現(xiàn)不易對下聯(lián),看似簡單卻實難,正是對聯(lián)精妙之處,過了不久,袁宗皋搖頭說道:“此聯(lián)不易對,老夫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下聯(lián)來,真是絕妙之作啊。”
朱厚熜也說道:“張先生此聯(lián),讀起來簡單之極,對起來難啊?!?p> 劉養(yǎng)飛冥思苦想,怎么也想不出答案,緊緊捉住椅子的扶把,血管張裂,隱隱約約看到青筋,深吸一口氣后,勉強笑道:“張教授怕是也對不出下聯(lián)吧?!?p> 聞言眾人給劉養(yǎng)飛投以鄙視的眼光,興王也略帶不滿,不過也不好出言,對張信道:“張信,可有下聯(lián)?!痹诟藿忉屨f道:“張信,妙聯(lián)難求,下聯(lián)想不出也不要緊?!?p> 張信微微一笑,故意說道:“原來我也是對不出的,還要謝謝劉先生剛才的提醒,才勉強想出答案來?!?p> “哦,真的此事,劉先生給你什么提點了?”興王頗感興趣問道。
“剛才劉先生說起明月,點醒了我想到中秋,我對的下聯(lián)是:天上月圓,人間月半,月月月圓逢月半?!睆埿泡p笑道,朝著劉養(yǎng)飛拱手道。
中秋佳節(jié),月圓之夜,天上的月亮當然是圓的,而在人間,卻是八月十五,十五就是一個有的一半,所以是月月月圓逢月半。
“昨夜年尾,今日年頭,年年年尾接年頭;天上月圓,人間月半,月月月圓逢月半。好聯(lián),對仗工整,妙不可言啊?!痹诟拶潛P道。
“幸虧劉先生提點,不然也不會有此聯(lián)?!睆埿乓痪湓捵寗B(yǎng)飛差點吐血,壓著心中的怒氣,劉養(yǎng)飛強笑了笑,說道:“小道終歸是小道,偶爾玩玩無傷大雅,不可較真,有空還是多讀些經典古書,陶冶品性為佳?!?p> 眾人更加鄙視,張信笑了笑也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招手,吩咐一名仆人幫他拿筆墨紙硯過來,仆人雖不解其意,但還是按張信的吩咐做了。
在眾人的注視下,張信反攤開宣紙,執(zhí)筆染墨,一揮而下,寫完后擱筆說道:“劉先生歸期將近,學生特贈一聯(lián)以示相送之情,微微薄禮,還請先生不要見笑,禮輕情義重?!?p> 劉養(yǎng)飛驚訝,沒有想到張信會這樣做,不過當他接過仆人遞給他的禮物,看到張信書寫的內容后,臉色不由變?yōu)殍F青色。
興王等人驚奇,不明白張信寫了什么,袁宗皋上前一看,發(fā)現(xiàn)是一道對聯(lián),輕聲念道:“對非小道,情真意切,可諷可歌,媲美詩詞、曲賦、文章,恰似明珠映寶玉;聯(lián)本大觀,源遠流長,亦莊亦趣,增輝堂室、山川、人物,猶如老樹燦新花?!?p> 張信哈哈一笑,起身告辭,興王也不阻攔,放行而去。
袁宗皋像是看不見劉養(yǎng)飛漲得發(fā)青的臉,徑直說道:“好句啊,上下聯(lián)一字連成對聯(lián)一詞,道盡對聯(lián)之義,可謂是二語工麗,天然奇偶啊?!?p> 宴會散,劉養(yǎng)飛顧不上什么再次詢問興王了,灰溜溜的走人,此次出行可謂功虧一簣,沒有得到興王的明確答復,不過時不我待,離寧王大計之是不遠,也要回去為寧王好好謀劃一番了,至于張信,哼,伶牙俐齒之輩,不過是無名小卒罷了,不值一提。
劉養(yǎng)飛走后,張信在自家的小院中練字,練字貴在堅持,如果沒有毅力可是練不出一筆好字來的,在古代講究字如其人,由字可觀人的觀念可是深入人心,如果沒有字體不端正,會被人恥笑的。
“先生可是討厭那個劉養(yǎng)飛?”朱厚熜捧著一本論語,低頭不語看著,但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希望張信解惑。
“何出此言?”
“先生總是針對他,而且沒給他好臉色看,怎么說他也是寧王叔的使者,如果先生不是討厭他,應該會給個面子王叔的。”朱厚熜說道。
“我為什么要給寧王面子?”張信漫不經心道。
朱厚熜一楞,張信與寧王素昧平生,互不相識,張信理所當然不用顧慮太多,但是朱厚熜總是感覺不對,張口欲言,但是卻說不出什么話來。
張信輕輕一笑,說道:“世子可是想說寧王地位尊貴,豈是我一個小秀才所能比擬的,我應該努力的討他的歡心才是,為何處處與他使者為難,對吧。”
朱厚熜聞言臉上帶著一絲紅暈,顯得有點不好意思,低頭默認了,隨后低聲吟道:“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雖然小聲,但張信還是聽到了,明白朱厚熜是誤會了,不過也不點破,保留自己光輝的形象是有好處的。嘿嘿,現(xiàn)在寧王正忙著自己的大計,哪有空管自己,能他有空的時候,也該完玩了。
“先生大可放心,寧王叔宅心仁厚,不會怪罪于先生的?!敝旌駸凶哉J為了解寧王,對張信說道,可惜事實往往是殘酷的。張信也不分辨,笑了,執(zhí)筆順勢寫了一首白居易的詩,放下筆后,對朱厚熜說道:“世子看我寫的字如何?!?p> 朱厚熜一看,張信的字端正自如,但是很普通,談不上出眾,不過他還是奉承道:“先生字風大氣,筆鋒架構鮮明,真是好字啊?!睆埿殴笮?,說道:“既然你說好,那就送給你了?!闭f完留下疑惑的朱厚熜回書房看書去了。
“劉養(yǎng)飛真的走了嗎?”王府書房內,興王像是隨意問道。
“是的王爺,卑職親眼所見,跟著他走出了安陸境外才回來,而且還派人繼續(xù)盯著,一有情況馬上回來匯報。”書房角落,一人恭敬對興王說道。
“看來寧王真的準備起事了,不然劉養(yǎng)飛不會這么急就趕回去了。”興王說道,語氣很平淡,臉上看不出絲毫波瀾,角落的那人沉默不語,不敢發(fā)表任何意見。
沉默了一會兒,興王才說道:“查出寧王的探子了?”
“已經查明,隨時可以拿人,不知道王爺想什么時候解決他們??!?p> 興王呵呵一笑,說道:“不急,過段時間再說,可能還有用得著他們的地方,量他們也玩不出什么花樣來?!彪S即語鋒一轉,說道:“陸松啊,你說本王是否該應承寧王的提議?”
“王爺決定即可,卑職自當從命?!?p> 興王很滿意陸松的回答,雖然不否認陸松對自己是忠心耿耿,不過興王不能容忍下屬有自己有思想,對自己惟命是從才是興王最希望看到的,忽然看到陸松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由說道:“還有何事?”
“王爺,張信知道您與寧王相往來,恐怕會泄密啊,要不要卑職派人?”陸松冷若冰霜地說道,隨意比劃一下滅口的手勢。
興王皺眉,說道:“這倒是不用,你派人繼續(xù)派人監(jiān)視就好,有什么動靜再來匯報,注意,不可私自行動。”
“是,王爺?!标懰纱饝?,正準備告退之時興王說道:“熜兒也不小了,身為我朱家子弟,怎能不諳武藝,陸松,過幾天你讓炳兒辛苦一下,去教世子弓馬騎射之術?!标懰赡樕蟿澾^一絲激動的神色,恭聲道:“王爺,那是犬兒的榮幸,何苦之有。”
興王點頭,揮手讓陸松退下,隨手拿出一樣東西出來,正是張信送給朱厚熜的那幅字,喃喃自語道:“熜兒啊,張信不是叫你看字,而是想讓你看詩啊?!?p> 詩云:
“贈君一法決狐疑,不用鉆龜與祝蓍。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須待七年期。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zhèn)螐驼l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