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清澈透明,清澈見底的水下,有無法捕捉的小魚和采之不盡的水草,小舟順流直下,雖然兩岸景色秀麗美不勝收,但張信卻無暇欣賞了,沖動是魔鬼啊,張信正在悔恨,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他們怎么能把這話當(dāng)真呢,難道他們不知道江西如今正兵荒馬亂的,一不小心被亂兵流矢給放倒了怎么辦。
“張典簿,你在說些什么?”正在一旁撐船的陸柄聽到張信這邊的動靜,不由揚聲問道,在南方成長的陸柄,對于撐船搖擼自然不在話下。
張信沒有理會陸柄的聲音,還在暗暗后悔自己昨天的一時沖動,話剛脫口而出,書房內(nèi)的幾人馬上像是找到了根救命稻草,一致贊成自己去江西,然后苦口婆心的才把朱厚熜勸阻住了,說出的話如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了,今天清晨早就有人收拾好行李盤纏拿給自己,然后在朱厚熜感動流淚的目光,以及眾人幸災(zāi)樂禍表情坐著小般出發(fā)了。
還是袁宗皋夠意思,叫自己在外面待得那三五天等朱厚熜的情緒穩(wěn)定后,就可以打道回府了,但陸松那混蛋不放心自己,偏要讓陸柄和自己一起上路,還說路上好有個照應(yīng),這個陸松肯定是知道了袁宗皋對自己說的話了,不然不會這樣做的。
如意算盤被識破了,張信很苦惱啊,剛聽陸柄說小船已經(jīng)過了高核鎮(zhèn),再過二三天就到武昌的漢口了,到時再轉(zhuǎn)船,順江水而下至九江經(jīng)過鄱陽湖,就可以到達江西南昌府,順利的話估計十天半個月就可以到了,想到還有那么長的時間才到地方,張信稍微放下了懸空已久的擔(dān)心,轉(zhuǎn)而與陸柄交談起來。
“陸護衛(wèi),這次讓你與我一起行動,真是連累你了?!睆埿趴纯茨懿荒軓年懕矫娲蛑饕猓赡芫筒挥萌ソ髁恕?p> “張典簿言重了,為王爺報仇是我等之職責(zé)所在?!标懕f話還是那么簡潔,這讓張信有些煩惱,就怕遇上個頑固不化的人,想要說通他怕是很難。
“陸護衛(wèi),今年幾歲了?”張信顯然是沒話找話說道,正在心里盤算該怎么委婉的把自己的決定說出來。
“已滿十八,尚未娶親,現(xiàn)在興王府任護衛(wèi)一職,張典簿還有什么疑問嗎?”陸柄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透出一股笑意。
“哦,那沒有什么事情了,你安心撐船吧,小心別掉河里去了?!睆埿虐蛋翟{咒道,掉河里總比去送死強,陸柄臉上松動一下,小心翼翼的避開河水的激流,向前望去,小河下游沒有什么障礙物松了口氣,這才有時間說話了。
“張典簿,父親出門時與我說,這次行動以張典簿為主,張典簿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叫我言聽計從即可?!标懕D陣?yán)肅認真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笑意,大家都是聰明人,如果聽不出這話其中的暗示,那么真該到河里清醒清醒啦。
一楞之后,張信迅速反應(yīng)過來,真是喜出望外,沒有想到陸松這么夠意思,看來大家都不贊成朱厚熜的決定,不過在當(dāng)時的情況下,只能順著他的性子來,幸好張信挺身而出,給了大家一個臺階下,既然張信這么會做了,其他人也當(dāng)然懂得投之以桃,報之以李的道理,而陸松考慮的更遠了些,畢竟興王府的安全是由他負責(zé)的,如今出了問題,雖然朱厚熜不追究其中的責(zé)任了,但心里上還是過意不去,如今借這個機會派陸柄與張信一起出發(fā),表達一下忠心之情,在面子上也過得去了。
至于以張信為主那更好理解了,如果張信真的有膽識去刺殺寧王,那么就權(quán)當(dāng)為興王效忠了,如果張信不敢去,畢竟誰也不想自己的兒子白白去送死吧,何況陸松早知道袁宗皋對張信的囑咐了。
“刺殺寧王事關(guān)重大,我們要慢慢從長計議,這樣吧,我們先到達漢口,然后再討論討論,爭取想出一個周詳?shù)挠媱?,免得對世子不好交待?!睆埿沤器锏男Φ馈?p> “正是如此,張典簿果然高瞻遠矚,在下十分贊成您的意見?!标懕槐菊?jīng)的說道,確實要好好想想怎么給世子一個過得去的說法。
三天轉(zhuǎn)眼就過去了,這三天里張信與陸柄在河上度過的,沒有干糧與清水了,就??吭诤舆吷习稉Q取,反正南方地區(qū)河流是主要的交通樞紐,連接著無數(shù)的村莊小鎮(zhèn),不愁沒有地方補給食物,當(dāng)河道越來越寬廣的時候,兩人知道漢口馬上就要到了。
漢口得名于地處漢江注入長江之口,因古時稱漢水為夏水,故當(dāng)時有夏口之地名,始于成化年間的漢水改道,漢水原來從龜山南邊注入長江,成化年間其主流則從龜山北的集家嘴注入長江,漢口才獨立發(fā)展,此時的漢口還沒有設(shè)鎮(zhèn),但是人口與商業(yè)已經(jīng)十分繁榮了,商業(yè)貿(mào)易是以糧食、食鹽、棉花、棉布、茶葉、藥材、竹木等為主,雖然還沒有成為后世名聞天下的四大名鎮(zhèn)之一,但已初見繁華之色了。
“張典簿,到了漢口還有一段路程就是武昌府了,歷年的鄉(xiāng)試都是在武昌府舉行的,張典簿要不要去看看?!标懕贿厯未贿吿嶙h道,反正兩人都不打算到江西了,但還沒有討論出結(jié)果來,還不如去武昌見識見識。
“沒有想到這漢口還頗為繁華,商客云集,比安陸熱鬧多了?!睆埿耪奶幱^望,聽了陸柄的話也拿不定主意,不過還有時間,可以慢慢商量,決定道:“先在漢口找間客棧住下來吧,都已經(jīng)在河上蕩悠了三天,暈乎乎的難受?!?p> “好的,不過這船怎么辦?”陸柄詢問道,說船那是抬舉它了,其實就是一葉小舟,是在安陸碼頭的時候陸柄花錢買來的。
“能不能找個地方或者人幫忙保管,回去的時候還用得上呢?!闭f話之間,小舟已經(jīng)到漢口碼頭了,正如張信所說,商客云集,所以船只非常的多,大船小船交織在一起,還真有些壯觀的感覺。
兩人把小舟聽靠在碼頭,找了一位看似忠厚老實的船家把小舟托付給他照看,還真別說后世漢口名鎮(zhèn)的潛質(zhì)可以看得出來了,路面修葺整齊有序,兩旁店鋪生意興隆,人來人往,叫賣聲,討價還價聲不絕,商客,小販,行人摩肩接踵的十分熱鬧。
漢口的興盛,是以商業(yè)貿(mào)易為起始的,這首先得利于它的區(qū)位優(yōu)勢,后世有所謂九省通衢、九省之會、七省要道、八達之衢等代稱或習(xí)稱,《松窗夢語》有云:“大江以南,荊楚當(dāng)其上游,其地跨有江漢,武昌為都會,下臨吳越,襟顧巴蜀,屏捍云貴郴桂,通五嶺,入八閩,其民寡于積聚,多行賈四方,四方之賈,亦云集焉?!闭f的就是漢口的交通便利。
張信與陸柄隨便在漢口找了家不錯的客棧,要了兩間客房,雖然時辰還早,還沒有到中午時分,但兩人還是分別在房里休息了兩個時辰,在般上過了三天實在太辛苦了,特別是陸柄,還要負責(zé)撐船,雖然晚上可以停靠在岸邊休息,但白天卻很勞累的,所以一到客棧進房間后,真的是倒頭便暈暈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