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斷斷續(xù)續(xù)地下了停停了下,李冉的目光穿過蒙蒙的雨霧,層層的各色枝葉間,一道凸起的土坡橫貫森林,就像大地的褶皺一般將巨大的森林橫劈成兩半!
那里就是舊時代留下的公路。
急速穿過逐漸稀疏的樹林,與森林環(huán)境完全不搭調(diào)的公路慢慢呈現(xiàn)在李冉眼前。
李冉聽師傅說過,公路是舊時代一種平坦的路,一直通向非常遠的地方,遠到兩只腳走上幾個月也走不完!但他并不清楚到底什么才是公路,可不管是過去還是現(xiàn)在,他都看不出這條所謂的公路到底哪里像師傅形容的那樣平坦。
從坡底直到公路頂端生長著成片成片的各色雜草,至少有半人高!倒是看得出植被下的地面異常平坦,但顯然和師傅的形容相去甚遠。
非說有什么不同的話就是這兒只長草不長樹,連零星的灌木都長得十分低矮,更不要提大型的變異植物了。
要知道變異植物的生命力遠超普通植物,少數(shù)大型變異植物更是有著致人于死地的能力,而小型的變異植物除非是大片的群落,否則很難危及人命,偏偏大部分小型變異植物有個極其顯著的特戰(zhàn),就是聚堆排異!
按師傅的說法,這是因為植物越高大越需要發(fā)達的根系輸送水份和養(yǎng)料,公路表面上是一層薄土,再往下卻是堅硬的“瀝青”!植物的根沒辦法扎下去。而單株的變異植物多數(shù)植株矮小個體殺傷力有限,不得不用種群數(shù)量彌補質(zhì)量被動保護自己。
師傅說得太深奧,李冉聽得似懂非懂,但意思大概是明白了:單株的變異植物惹不起,成群的也離著越遠越好!如果不是他熟知大葉芋的特點,這種別名化骨的植物同樣危險無比。
沿著斜坡快步登上,李冉的眼前猛然間開闊起來,公路上端的平面至少有十幾米寬,他站的地方恰好和兩邊高大喬木的樹腰一樣高!
路面上低矮的草叢讓他一眼望出極遠,大隊人馬經(jīng)過時踩踏出的痕跡清晰無比。
而且公路踩上去即不松軟也不堅硬,幾乎找不到林地中隨處可見的氣根和干枝落杈,這樣的路走起來速度要遠遠超過坎坷不平的山間小路……等于說匪幫一旦走上公路,就可以不必再為森林中隨處可見的各種古怪的變異植物而心煩意亂,也不用再為開路而浪費時間,匪幫的行進速度必將大大加快,如果不抓緊追上去,只能被匪幫越甩越遠。
雖然他還是想不出任何辦法解救大家,可腳下還是不由自主地加緊了步伐,褲腿厚實的土布和草葉間刷刷地摩擦聲響成一串。
匪幫里人多腿雜,行動遠不如李冉一個人迅捷快速,即便是制做雨具耽擱了時間,半個小時后還是重新吊住了匪幫的尾巴。
李冉想不出辦法救人,不想跟得太近害了熟人的性命,只得遠遠吊住不放。
令他意外的是一路上所有他認得出的變異植物群都沒有任何踩踏的跡象,這個發(fā)現(xiàn)讓他的心中掠過一絲陰影,對本地植物最熟悉的自然是他們這些土著,如果沒有被捉的村民幫助,匪徒是從什么地方知道這些植物的危險性?又怎么會主動避開?
李冉在匪幫后面跟了兩天,傍晚時分,匪幫押著俘虜停在了塌陷一半的公路隧道邊,他爬上一棵大樹,借著鋼弩上的瞄準(zhǔn)鏡觀察匪幫,黑洞洞的隧道里冒出溫暖的火光,看樣子他們是準(zhǔn)備宿營在隧道里。
李冉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溜下大樹遠遠繞開公路向前趕一段路,半途尋了些能夠果腹的野果蘑菇塞進懷里權(quán)當(dāng)晚餐,找了個離公路不遠的大樹爬上樹腰,在樹枝間簡單地搭了個能夠躺下的架子,這兒就是他晚上的窩了。
提前在路上等著,明天天亮之后匪幫經(jīng)過時的聲音就會驚醒他,不至于因為貪睡讓匪幫走遠。
如果不是大葉芋做成的雨衣?lián)躏L(fēng)防水,在大樹上睡一夜非著涼不可!
幾乎就是同一時間,匪幫頭子陳美也在為了吃的發(fā)愁。
雖然在這兩天一直沒發(fā)現(xiàn)有人跟蹤,可他再笨也想得到那個用弩的小子不會這么容易放棄,所以仍然沒有放松警惕心,但是匪幫里的情況越來越壞,搶來的給養(yǎng)消耗得飛快,已經(jīng)發(fā)生了兩次匪徒間互相搶奪食物的事件,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匪幫就會因為無食可吃而面臨分崩離析的境地。
殺人吃肉的念頭幾次徘徊在他的嘴邊,可終究還是沒說出口,剛剛已經(jīng)有心腹報告剩下的糧食只夠今天晚上吃一頓了,再不想辦法的話……俘虜從早晨開始就沒吃上任何東西,加上走了一天的路,體力下降得厲害,倒是不用擔(dān)心虛弱的俘虜有逃跑的危險。
不過仔細算一算,或許是因為原路返回,返程的速度比起來時快得多,才兩天的時間已經(jīng)走完了近半的路,倒是個意外的驚喜。
可剩下的兩天總不能讓手下都餓著肚子吧?
正在傷腦筋的當(dāng)口,一個匪徒飛快地跑了進來,湊到陳美的耳朵邊上好一陣咬耳朵。
陳美的眼前猛然一亮:“真的!”他的心中喜出望外,可表面上卻仍然鎮(zhèn)定自若。
“怎么敢騙您呢!”報信的匪徒連忙點頭,信誓旦旦。
“走!”陳美狠狠地一揮手,呼啦啦站起三十幾個,這些都是他的心腹手下,遠比其它幾個頭目領(lǐng)的匪徒聽話得多。
三十幾個人眾星捧月一般擁著陳美,在其他人詫異的目光中出了半塌的公路隧道,接著只留下少量匪徒看守俘虜,其他人一窩蜂地走了。
饑餓的俘虜們哪有多余的閑心關(guān)心匪幫這是干什么?最多好奇地瞅上兩眼也就算了。
躺在樹上的李冉剛剛閉上眼睛,就聽到樹下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他猛地驚醒,僅有的一點睡意不翼而飛,探頭往下看,上百個匪徒提著各式各樣的武器沉默不語地埋頭疾走。
他們要逃……不對呀,怎么俘虜全不見了?
回頭一看,隧道里仍然亮著火光,火光中依稀的人影晃來晃去。
不是偷跑?那他們想干什么去?李冉心底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悄悄地滑下大樹——只要是匪幫想干的,就是他要破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