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關(guān)大爺只是一時愧疚才會做出那副改過自新的姿態(tài),沒想到接下來的日子里,他真的正心修身,別說沒再去偏院,連剛收在屋里的妙雪也被他打發(fā)出了書房,每天下差之后都留在正院里,偶爾幫關(guān)娘子捏捏肩膀,既體貼又溫柔,哪里像個寵妾滅妻的人?
關(guān)娘子的心并非鐵打,本來是已經(jīng)堅定了心腸,不管他如何甜言蜜語都不會再心軟,更不會再陷入他的柔情蜜意中,可是一個月下來,還是不知不覺多了些笑容。
原來心軟是一瞬間的事情,原來恨一個人才是最花力氣的。
而對于關(guān)大爺和關(guān)娘子能夠重新過上恩愛的日子,家里各人的態(tài)度都不一。老夫人是真心感到高興,兒子和媳婦相敬如賓,彼此有商有量,還怕外面什么傳言呢?相信假以時日,兒子很快就能官復(fù)原職的。
郭靜君卻是越來越焦慮不安,每天看著自己隆起的小腹,心里總是擔(dān)心不知里面究竟是兒子還是女兒,問了大夫幾次都沒有個準確的回答,她幾乎就要崩潰抓狂了,偏偏總是傳來大爺如何疼愛那羅惠云的事情,她心里既是嫉妒又是惱恨,可又什么辦法都沒有。
隨喜每天看著阿娘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甜蜜,心里就越來越沉重,她一點也不想阿娘原諒阿爹啊,明明她已經(jīng)改變了許多和上輩子不一樣的安排,明明就已經(jīng)不一樣了啊,為什么阿娘還會心軟……為什么……
難道她只能改變過程,卻不能改變結(jié)果嗎?可她要的是結(jié)果而不是過程。
想到阿娘會因難產(chǎn)過世,隨喜的心就一陣絞痛,她到底該怎么做才能讓阿娘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她到底該怎么樣才能保護阿娘?
“隨喜,隨喜……”只顧沉浸在自己思緒中,連關(guān)娘子喚了幾聲都不知道,隨喜被輕輕推了一下才回過神來。
“在想什么呢,叫了幾遍都沒聽到?!标P(guān)娘子笑著摸了摸她的頭。
看著阿娘眉歡眼笑的艷美嬌艷,不僅有些發(fā)怔,她好久沒看到阿娘笑得這么開心了,好久沒看到阿娘笑得這么美麗了,笑含桃花,艷艷動人,如果不是心里真的歡喜,又怎么會笑得這么動人?
原來,阿娘的笑是來自于阿爹,那她用盡手段分離阿爹和阿娘,是不是做錯了?
她到底是不是做錯了,其實應(yīng)該有別的辦法來改變命運的吧。
“過兩天你谷分城陳姑媽就要來了,你還沒見過你杏兒表姐呢,她這次也一起來了?”關(guān)娘子輕聲問道。
隨喜一聽到谷分城的陳姑媽和那個動不動就尖叫的表姐,頓時覺得一陣無語,沒錯了,現(xiàn)在是元歷二十年,陳姑媽一家很快就要搬到西里城來做生意,到時候是經(jīng)常會到家里來走動,唯恐天下不亂的陳姑媽每次到關(guān)家來都要指指點點一番,一會兒跟郭靜君好得更姐妹似的,一會兒又在阿娘面前痛罵郭靜君,簡直就是一株墻頭草,她實在非常不喜歡這個姑媽。
阿娘后來會過得那么不開心,這位姑媽的功勞也不小,若不是她在老夫人面前搬弄是非,又在阿爹面前直贊郭靜君,阿娘到后來也不至于每天都郁郁寡歡。
至于那位跟肉球一樣的杏兒表姐,隨喜更是仰天長嘆,十二歲那年,本來有一戶家世不錯的人家跟隨喜提親,后來不知怎么著就變成了跟陳家定親,后來還娶了杏兒表姐。
她隱約記得那戶人家姓王,但從來沒見過那位差點和她定親的少年,聽說生得一表人才,才華橫溢的……只是與她無緣而已。
對于陳姑媽的即將到來,最高興的莫過于老夫人了,自陳姑媽出嫁到谷分城,八九年來母女也沒有見過面,當年關(guān)家落拓生計艱難,老夫人雖想為長女尋一門好親事,無奈好一些看不上他們,家世差的老夫人又瞧不上眼,最后竟把陳姑媽留成老姑娘,雙十年華才嫁了出去,還是嫁給了遠在谷分城的商賈陳家。
好在陳家對女兒不薄,老夫人這些年來才沒那么愧疚。
關(guān)娘子本來打算在二爺關(guān)炎海的院子收拾兩件房子出來給陳姑媽母女住的,老夫人卻道在上房騰兩間空屋出來便是,不必去二爺?shù)脑鹤幼 ?p> 老夫人是想和自己的女兒多親近吧,關(guān)娘子心領(lǐng)神會,便帶人親自收拾出兩間廂房,換上全新的被褥床帳窗簾,屋里各色擺設(shè)也是一一俱全。
隨喜冷眼看著關(guān)娘子和老夫人在為陳姑媽的到來忙碌著,注意力還是集中在偏院的郭靜君身上,這女人已經(jīng)許久不曾露面,就免被阿爹禁足,她也不是那么容易安生妥協(xié)的,怎么這次就這么安靜。
她倒是希望這個女人再搞出一些動靜來,否則要拿什么借口將她趕出關(guān)家?
“阿娘,陳姑媽什么時候來呢?”隨喜放下毛筆,問著關(guān)娘子。
關(guān)娘子笑道,“已經(jīng)在路上了,谷分城離西里城比較遠,大概還要半個月呢?!?p> “哦?!彪S喜提不起興趣地應(yīng)了一聲。
重新拿起臨帖練字,就有上房的小丫環(huán)來傳話,老夫人請夫人過去商量事情,關(guān)娘子有些歉然地摸了摸隨喜的頭,讓她自己先在這里臨帖,然后就去了上房。
隨喜有些失望地收拾筆墨,這幾天阿娘都很忙,根本沒空教她識字,今日好不容易有了空閑,沒想才不到半分時辰又要忙了。
陳姑媽來西里城之后,阿娘是被診出有了身孕的……也就這幾天的事情,隨喜悶悶地洗了手,心情越來越沉重。
正要走出內(nèi)屋回自己房間的時候,就見到厚重的簾攏被撩了起來,一道寶藍色的身影出現(xiàn)在視線之中。
隨喜愣了愣,才斂下眼睫,恭敬地叫了一聲,“阿爹?!?p> 關(guān)大爺也有些愕然,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女兒,只是淡漠地點了點頭,“你阿娘呢?”
“剛?cè)チ俗婺改抢??!彪S喜低聲說著,心里浮起復(fù)雜的情緒,眼前這人明明和她有血濃于水的親情,她卻覺得和他相處如此陌生而抗拒。
自她恢復(fù)記憶之后,對他便只有怨恨,再無其他。
兩人都沉默下來,父女之間的相處竟是如此尷尬,關(guān)大爺輕咳了一聲,想要讓女兒回上房去又覺得太過冷漠,可又不知該說些什么了。
隨喜打破了僵局,“阿爹,我先回去了?!?p> 才只是八歲的孩童,到底是自己的女兒,他這樣冷落無視她似乎也有些不妥,關(guān)大爺伸手向摸摸女兒的頭。
隨喜臉色微變,肩頭瑟縮了一下。
關(guān)大爺?shù)哪樕亮讼聛?,快速地收回手,“回去吧?!?p> 剛剛阿爹……不是要打她嗎?隨喜低低應(yīng)了一聲,有些迫不及待地離開了內(nèi)屋,嘴角吟著自嘲的笑,阿爹怎么可能會想慈愛地摸她的頭,他根本沒將她當女兒。
回到自己屋里,隨喜才聽說了老夫人與阿娘商量什么事情,原來那郭靜君最近總是噩夢連連,好像說是夢到什么妖孽,想求老夫人答應(yīng),請個道士到偏院去做法,也好消了魔障,她才能安心養(yǎng)胎。
隨喜嘴角吟著冷笑,這郭靜君果然還是按捺不住了啊。
“老夫人答應(yīng)了嗎?”隨喜問道。
平靈回道,“已經(jīng)讓翠絲姐姐去居士林請道長過來做法了?!?p> 老夫人雖不喜郭靜君,但其實心里還是希望她能生下阿爹的子嗣吧,隨喜有些嘲諷地笑了笑,不再說什么,帶著平靈去了后罩房。
妙雪正在坐在門外的臺階上打瓔珞,見到隨喜笑盈盈地走來,立刻就放下膝蓋上的繡簍,恭敬地行了一禮,“姑娘。”
隨喜笑瞇瞇地看著她,笑容既嬌憨又純真,“在打瓔珞嗎?”說著拿起繡簍里的瓔珞,“真好看?!?p> “姑娘若是喜歡,奴婢給您打一個?”妙雪討好地笑道。
隨喜搖了搖頭,在臺階上坐了下來,狀似天真地問道,“你這些日子都沒去書房了嗎?”
妙雪卑微地站著,眼角輕掃隨喜一眼,低聲道,“大爺說不必奴婢服侍,如今誰不知大爺和夫人鶼鰈情深,奴婢如何近得了身?”
隨喜眼色沉下幾分,沒錯,現(xiàn)在連外面的人都知道阿爹和阿娘其實恩愛無比,之前那個寵妾滅妻的謠言不攻自破,再也沒有人說阿爹一聲不是。
這就是阿爹突然對阿娘好的原因了,實在替阿娘不值,可她又不能在阿娘面前說什么,如果阿爹能一輩子對阿娘好……
如果阿娘覺得這就是幸福,那她一定會幫阿娘鏟除所有的障礙,只要阿娘過得好,只要阿娘能活下去。
“聽說你以前的主子最近過得不好,你可有去看望過她?”隨喜笑著轉(zhuǎn)移了話題。
妙雪心中一驚,不知隨喜說的是什么意思?
“有空應(yīng)該去看看郭姨娘,畢竟你們曾經(jīng)主仆一場,將來她若是生下兒子,更是風(fēng)光無限呢?!彪S喜笑道。
妙雪心中已經(jīng)波濤暗涌,聲音抑不住輕顫,“奴婢知曉該怎么做的?!?*****
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啊~~~
書名:管家很忙
作者:夜凰
簡介:愛國愛家愛小姐,防火防盜防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