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王從斌衣冠整齊,一副躊躇滿志的表情,攜帶著鳳冠霞帔的年輕夫人蔡蓉,雙雙出現(xiàn)在王家的墳崗上。周邊護衛(wèi)林立,威風八面。山崗下都是些一方豪紳顯貴。更有看熱鬧的百姓,許多人爭相前涌,想一睹新科狀元的風采。
從斌夫婦在禮儀先生的指引下,莊重嚴肅地對自己的生身父母以及王家的列祖列宗墓碑牌位行拜祭大禮。此時此刻,他心中無比的激動,有什么能比在眾目睽睽之下振興家門光宗耀祖更讓人興奮呢?一時間,他看到山是那么的清,水是那么的綠,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頓時涌上心頭,原來這種感覺也是這么的好,人生的快事看來不單是金榜題名和洞房花燭。
此時,他真想出口成章地表達一番,那絕對能流傳后世,可不知為什么滿腦子的詞匯卻一個字都蹦不出來,可還是覺得有許多能夠描繪此時心情和場景的經(jīng)典佳句要說。罷了,說不出就算了,此時無聲勝有聲。
忽然,山下一陣大亂,雜亂間好象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大喊:
“放開我,讓我過去,我要見我哥。”
王從斌聞聽此言,心下一驚,回頭俯瞰山下,見有人正要往這邊闖,被手下人攔住,看那情形,應該是燦國。
“難道我的表示還不夠嗎?燦國呀燦國,你怎么這么不識相。錢,你們不要就算了,以后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可為什么偏要瞅這么個日子來搗亂呢?你們一家人究竟要干什么?我們緣分已盡,形同陌路,實在不聽勸的話,我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身不由己了。”他在心里怨恨著。
這邊孫朝奉孫通及凈街虎蔡峰等勢力之徒,想要巴結當朝權貴正愁無法表示,一見有人要“破壞現(xiàn)場”,威脅“顯要人物”的安全,又聽說是甄家的病夫小子,巴不得解氣一番。只見孫通怒喝道:“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此撒野,攪了狀元爺?shù)暮檬拢愠宰锏闷饐???p> “什么狀元爺,他是我哥,我要見他。”燦國怒氣沖沖。
“我早知道你是甄老兒的野崽,不識好歹的東西?!睂O通狐假虎威。
“小仔,什么你哥不你哥的,如今的狀元爺已是我們蔡家的姑爺,快滾!再鬧,當心挨揍!”蔡峰一聽是甄山的兒子,也來了氣,他是心疼自己買房宅和水地的錢。
“你才是野仔,我要讓我哥狠狠地揍你。”燦國仍不服輸,大喊大叫,還是要闖。蔡峰見狀大怒,一聲令下,一般狗仗人勢的惡奴如狼似虎地蜂擁而上,七手八腳劈頭蓋臉地將個羸弱的燦國打得滿臉開花,倒在地上。末了,孫朝奉又照準燦國的前胸肋骨使勁猛踹幾腳,見燦國不省人事,這才住了手,罵罵咧咧的走了。
圍觀的人倒是不少,可是誰也不敢近前,只有遠遠地看著燦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甄家。
老淚縱橫的甄山,仿佛一夜白了頭,看著舊病又添新傷的兒子,他的心在滴血,女婿的生死又成了未知數(shù)。
翠云因為照看老父,而忽視了燦國,不料他獨自出去,又惹了這么大的禍,差點丟了性命,這讓他心疼不已。心疼之余,便是一腔怒火,她恨王從斌小人得勢,忘恩負義也就罷了,你千不該萬不該下此毒手,燦國少年多病,只是半個人而已,這情況你不是不知道,既如此還不放過,難道要斷我甄家的血脈不成?老天爺怎么不睜眼,我父親一生樂善好施,謹慎為人,卻遭到如此報應。
“父親,你要保重身體??!”翠云不住地安慰自己的父親,她真的怕父親再有個三長兩短,那這個家將會是什么樣子。望著踉踉蹌蹌,目光呆滯的父親,她也嚇壞了,同時也心如刀絞,可是自己一個弱女子,又能干些什么呢?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黑,他在想:王從斌在黃州城下榻,此時恐怕又是高朋滿座,依照弟弟的性格,是很容易和凈街虎他們臭味相投的,他們到了一塊,能干出什么好事嗎?
追根溯源,還是孫、蔡兩個狗賊,害的我們家破人亡。那孫通賊心不死,早晚還要找上門來,只是父親還在,令他有所顧忌??扇缃瘢瑥谋蟪闪怂麄兊娜?,二賊子還不該更加肆無忌憚。
花容月貌又如何?還不是連家人都保不住,反倒是惹禍的根。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從此后打定主意,備好利器以防不測,實在不行,縱然殞身守節(jié),也決不受辱。
打定主意,她離了燦國,起身去扶父親,不料父親正望著她,那眼神既有慈愛,也有不舍,更兼無奈,并且嘴角掛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這一來可把她嚇壞了——既然樂極生悲,那么悲極也會生樂。
“云兒?。∧阋酱罄卫锶ヌ酵幌驴上?,為父放心不下呀!”
“父親說的是,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去便是?!贝湓期s快答應。從小到大,她唯父親之命是從,從未違拗過。
也許此時的父親和她一樣,都有一種說不出的預感籠罩在心頭,打算明天探牢,可是今晚怎么熬得過。
又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她感覺心口有一種莫名的疼痛,正在不知所以然的時候,就聽見“啪——啪——啪”,一陣有節(jié)奏的輕度拍門聲,使屋內(nèi)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夜半拍門,非奸即盜。父女兩互相一望,本就不安的心又懸了起來。翠云咬咬牙,順手操了一把剪刀,橫下心來到門口,問道:“外邊何人夜半打擾?”只聽外邊一個女子的聲音:“我是牢卒阿牛的妻子,和我一同來的是我家小叔,我家阿牛特地讓我倆來給你們報信?!?p> “好吧!且等我來開門,有話屋里說??上材沁呍趺礃恿耍俊痹瓉硎嵌魅藖砹?,幾乎錯怪了人家。
“甄姑娘,不用進了,我們知道你們一家都是好人,這事不想讓你父親知道,恐怕不好。你家相公已經(jīng)歸天了,幕后黑手就是你家兄弟,事情全是他一手策劃的。我們告辭了?!?p> 天哪!我的老天爺呀!
兒?。∥业目嗝膬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