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晨風和桑雨心各自霸占著一個大水泥墩子,吹海風,聽巨輪發(fā)出的汽笛聲,氣氛相當凄涼,內心卻又特別的安靜,簡晨風想起了流逝的那些青春,此刻,他正和一個陌生的女人坐在海邊,他看一眼桑雨心,普普通通,卻像在渾身發(fā)著光,很柔和的光,溫暖的光,這就是所謂的美好吧!他問。
桑雨心沒有回應他,她想起了和苗欣十年的友情,一起哭哭笑笑的日子,清晰如昨,沒完沒了,她不會放棄這段友情,她覺得珍貴,這就是所謂的美好吧!她問。
誰都不想說話,誰也沒有說話。
直到路燈亮起。
“這些海船最遠去到哪里?”桑雨心問簡晨風。
簡晨風想了一下,晨風集團的酸奶最遠銷到了太平洋彼岸的美國。
“美國。”
“要在海上走多久才能到那里呢?”桑雨心問。
“一個月吧?!焙喅匡L回答。
桑雨心從大水泥墩上跳下來,天快黑了,她該回家吃晚飯了。
“你去哪兒?”簡晨風也從大水泥墩上跳下來。
“回家。”桑雨心頭也不回地順著碼頭往家的方向走。
“不跳海了?”
“下次吧!”
簡晨風跟在她身后,像個護花使者的樣子。
“你坐幾路車?”桑雨心停住腳步,回頭問簡晨風,畢竟是邀請過她組團跳海的人,也算是有點患難之情。
簡晨風的黑色大奔悄無聲息地跟過來。
“你呢?”他反問道。
“218路。”桑雨心說完,轉頭繼續(xù)往前走。
簡晨風一直跟著她走到附近的公交車站,218路車很快駛來了,桑雨心跟他說再見,然后上車,她不開心的原因是什么?他沒問過。
反正不會再遇到了,簡晨風坐上黑色大奔想,他不應該惦記一個陌生女人,而且對他一點仰慕之情也沒有的陌生女人,還是身邊那些鶯鶯燕燕來勁,看見他就像看見一只大金碗,崇拜與景仰之情溢于言表。
桑雨心打電話告訴苗欣有人邀請她組團跳海,苗欣在電話那頭笑哭了,大爺的!怎么就沒人邀請她組團跳海呢?她才是想跳海的人。
鳳又帶苗欣去酒吧玩,苗欣對上次撞車的事心有余悸,搶過鳳手里的啤酒瓶就往自己嘴里灌,鳳喝不到酒,氣得躲進洗手間到處打電話罵人。
“你盡管喝,喝醉了,我開車送你們回去?!币粋€年輕男人走進來對正在打電話罵人的鳳說。
鳳嚇得掛掉電話,怒吼道:“流氓!”
“你才是女流氓!這里是男廁所?!蹦莻€年輕男人指著門口說。
鳳氣沖沖地到門外一看,果真氣紅了眼,誤闖進男廁所,她趕緊無聲開溜?;刈篮髮γ缧勒f:”有人會開車送我們回去,我可以喝酒了?!闭f完,大喝特喝。
苗欣以為她叫了代駕,不再阻攔。
鳳喝醉了,踩著高跟鞋像走高蹺,找不到東南西北,苗欣扶著她跌跌撞撞地出了酒吧,果真有個年輕男人走過來準備開車送她們回去,苗欣認出此人正是上次麻沙拉弟的那個車主。
原來是做代駕的。
“我叫王子?!蓖踝舆呴_車邊自我介紹。
苗欣扶著鳳坐在后座,差點笑出聲來,這年頭神經病都是一本正經的搞笑。
代駕過豪車就敢自稱王子,那她坐過豪車的人也敢自稱公主了。
王子開著鳳的寶馬車送鳳回到她住的高檔小區(qū),苗欣準備坐出租車回宿舍。
“我叫王子?!蓖踝訉γ缧勒f。
“我不叫公主?!泵缧勒驹隈R路邊等出租車,憋笑成內傷。
過了一會兒,一輛白色的麻沙拉弟開過來了,就是上次那輛被撞過的車,王子請苗欣上車。“我送你回去?!?p> 苗欣稀里湖涂地上了那輛白色的麻沙拉弟。
“不記得這輛車了?那晚被你們撞了屁股?!蓖踝诱f。
“哦。。。。。。”苗欣一陣臉紅。
“車子早就修好了,沒花多少錢?!?p> 苗欣又一陣臉紅,花錢的本事不小啊!
下車時,王子把自己的身份證給苗欣看,原來不是神經病,他果真叫王子!
“你進去吧!我看著你進去了再走。”王子收回身份證。
苗欣的心跳快得像在打鼓,仿佛剛經歷了一場戰(zhàn)爭,她是幸存者。
唐十三的微信號沒有動靜,沒有發(fā)視頻過來,也沒有任何文字信息,苗欣根本不在意,也不會打電話給他。
她在好奇王子,最后,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可惜,她不是公主,這令她感到傷心。
張子安和左方從外面辦完案回到局里時,早就過了晚飯時間,兩人坐在各自的辦公桌旁吃方便面。
“你不喜歡吃方便面嗎?”左方問張子安。
“誰喜歡吃方便面???”張子安低下頭?!翱峙戮椭挥兴恕!?p> 他是線人。
左方泛起一陣醋意,有些惱怒地說:“大家都說你喜歡男人?!?p> 張子安也聽說過這樣的傳言,線人于他,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兄弟,是生死之交。他拿出手機給左方看桑雨心的照片,是那天經過幼兒園的時候抓拍的,因為抓拍距離有點遠,照片有點模糊。
“我的女朋友?!睆堊影残χf。
“她,真的是你女朋友?”左方看著照片,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照片中的桑雨心頂著雞窩頭,穿著粉裙子,表情驚悚。
是?。∈莻€女人。
左方背過身,抹去臉上悲憤交加的淚水。
他拒絕了她,用令她難過的方式。
他不會心疼她,心疼是致命的牽掛。
如果沒有認識他,線人不是線人,只是流浪者。
他在心里對桑雨心感到萬分抱歉,那天經過幼兒園時抓拍了這張照片,也不確定她會不會成為他的女朋友。
他爭取下次拍一張正常點的照片,也不是說這張照片不正常。
“你們很相愛嗎?認識多久了?她是做什么的?”左方問張子安。
張子安想也不想地回答:“我們很相愛,認識很久了,她是幼兒園老師。”
左方含著淚花說:“不用撒謊騙我,反正我都會祝福你?!?p> 張子安有點內疚,不敢看左方,望著窗外說:“我說的是真的?!?p> 徐園長打電話給張子安,約他去家里吃晚飯,自從他當上警察,連吃飯也要預約了。
簡晨風回到家,見張子安也在,笑容很自然地展開。
“你真會趕時候,我們剛開飯。”張子安正在喝眉豆湯。
“你這個稀客?!焙喅匡L坐下來吃飯,飯到嘴里,菜到嘴里,都沒什么味道,這就奇怪了,難道味覺被丟在了海港碼頭跳海了?
“改天約桑老師一起來家里吃飯?。 毙靾@長說,“就我正式退休那天吧!”
張子安支支吾吾沒個準信兒。
“丑媳婦始終要見婆婆還有我這個長兄的?!焙喅匡L說。
“她不丑?!睆堊影舱f,桑雨心只是看上去不夠女人味。
“在你眼中,她是天仙。”徐園長說。
簡晨風笑了?!八F在被桑老師迷得暈頭轉向,怎么辦?”
“只能娶回家了?!毙靾@長笑著說。
“趕快娶?!焙喅匡L說。
“我可以娶嗎?我怕沒資格?!睆堊影舱f。
“你這么優(yōu)秀,怎么沒資格?難道還有競爭者?”徐園長問。
“干媽,我的情況你是了解的,我怕娶了她又負了她。”張子安說。
簡晨風和徐園長明白的,張子安是在擔心他會步英雄父母的后塵。
“這種玩笑,老天爺不會和你再開第二次?!毙靾@長安慰張子安。
“桑老師到底來不來嘛?”簡晨風問。
“來不來由她自己決定?!睆堊影舱f。
徐園長舒口氣,桑雨心肯定愿意來。
簡晨風真羨慕張子安,這樣的扭捏,他還真沒經歷過。
桑雨心洗完澡,一個人坐在陽臺上喝悶酒,夜空中沒幾顆星星。
關家慧聞到酒味,跑過來說:“我的桂花酒快被你喝光了!”
“你也喝?!鄙S晷慕o關家慧倒上一杯桂花酒。
“這酒真是香?!惫鸹ň剖歉舯跇堑膮未鬆斔偷模怂完P家慧桂花酒,還教她自釀桂花酒。
“呂大爺知道投你所好。”桑雨心沉浸在濃郁的酒香中,不可自拔。
關家慧感激呂大爺是個好人,但他們的關系不會有什么改變。
她一心一意地等著桑雨心嫁出去。
張子安一個人走在丹桂園最浪漫的一條路上,兩旁開滿了粉色的薔薇花,風一吹,嬌媚的花瓣灑落到地上,讓人不忍下腳。
“桑老師在干嗎呢?”張子安對著電話問。
桑雨心舉著手機,望著夜空中最亮的一顆星星說:“在喝酒,你要不要來點?”
果真是喝酒了??!竟然沒發(fā)脾氣。
張子安開車一路狂奔到樓下,等桑雨心提著半瓶桂花酒來,兩人坐在一棵桂花樹下的長椅上對飲。
“友情這東西。。。。。?!鄙S晷囊呀浐鹊糜悬c暈乎乎,即便現在和她對飲的人是乞丐,她也會敞開心扉?!昂蛺矍橐粯訂??”
張子安回味著酒香味,咂咂嘴。
“一樣吧!”他沒有碰過愛情,他猜“情”這東西都大同小異,愛情,友情,親情,萬變不離其宗,語文老師也這樣說過。
語文老師姓什么呢?姓周還是姓張?張子安有點想不起來了。
“哦,那我失戀了,你要安慰我。”
“?。俊睆堊影惨荒橌@駭。
“十幾年的朋友,因為一臺寶馬車丟掉用了十年的洗面奶,可不可怕?”桑雨心淚流滿面地敲打著酒瓶子,苗欣你這臭丫頭倒是給句痛快話啊!
“哭得回來嗎?”張子安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桑雨心越哭越傷心,張子安搜遍全身也沒找出半點紙巾,只好伸手替桑雨心擦淚水。
“哭回來也有裂痕了?!鄙S晷耐鶑堊影驳募绨蛏弦豢?,哭得死去活來。
張子安身上的黑色恤衫被桑雨心的眼淚弄濕一大片。
回家后,他對著鏡子仔細地觀察,很確定衣服上被弄濕的面積大約有十幾個立方厘米,他利用化學公式認真計算得出最后的結論,這一次,他至少得到了百分之五的桑雨心。
估計再喝個十幾瓶的桂花酒,他就會得到半個桑雨心了,這太可怕了。
戒酒,張子安下定決心要勸勸桑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