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程藝第二章

　　　　第二章

　　“媽、爸”?！澳氵€知道回來！明天就面試了，還不去睡覺。吳一說完眨了眨眼睛。兒子趕緊到他自己的屋里去了。

　　“媽，我騎電動車到百大去考試，把鑰匙給我。”兒子說完攤開了手。“我送你！”程藝看了兒子一眼果斷地說。

　　第二天，吳程堅決要騎車，叫和程藝坐后坐?！皨?，用不著懷疑你兒子的智商，在編導強化培訓班的時候，老師還表揚了我?！眳浅桃贿咈T車一邊對坐在后座的程藝說。好象去參加考試的是程藝而不是吳程。

　　“只要有信心就好?！背趟囈妳浅桃环鶆偃谖盏臉幼?，心里多少有了些安慰，想著本可以走點關(guān)系的二哥，總覺得有些缺憾，不管怎樣面試包含了無數(shù)個可能和萬一……哎，要是你二舅沒病多好呀……程藝喃喃地念叨起來。

　　“媽呀，5000多個考生未必個個都有關(guān)系！你為什么總不相信我呢！明天我自己去考試，你去看二舅或者看外婆，守生意……總之不用陪我。吳程有點生氣。

　　程藝閉了嘴。他們家離百大藝術(shù)學院編導考點正好形成一個對角線，騎電動車要騎一小時。

　　到了，藝術(shù)學院培訓中心前的大壩子里密密麻麻站滿了考生和家長。吳程，一個戴眼鏡的小伙子見了吳程立刻走了上來。吳程笑著問：“準備得怎樣？”程藝被晾在一邊?！皨?，你回吧，我考完坐公交車在來！”吳程把電動車鑰匙交給程藝。程藝想了想說：“你身上有錢嗎？隨手從包里摸了張50券給吳程。這才放心地騎著電動車走了。

　　“程老，你放心養(yǎng)病，我們都要認真畫，保證考個好成績……程老……”程藝到二哥的病房的時候，病房里圍滿了學生，床的四周放滿了鮮花、花籃。程藝站在外面，一個護士急匆匆地走進病房，一會就抱出一大堆鮮花，生氣地把它們?nèi)舆M了走廊的垃圾箱，連續(xù)走了兩趟才把程瑋的鮮花全部清理出病房，然后嚴肅地對程瑋的學生說，這是重癥監(jiān)護室，花粉會引起過敏體質(zhì)的人過敏。

　　病房里只剩嫂子的時候，程藝才走進去?！岸?，今天好些了嗎？”程瑋的臉有點發(fā)黃，但精神還好?！斑^幾天就會好，胃出血，只要止住血就沒事了?！背态|輕松地說。嫂子的臉沉甸甸的。“快，快，我要屙了?！背叹曂蝗徊稽c憋不住地大叫嫂子快拿便盆。

　　程藝站到外面，下意識地看了看時間，足足屙了三分鐘，嫂子端出便盆，程藝只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下去了，大半盆濃濃的血，她只感到心在下沉……下沉……

　　吳程考專業(yè)前，程藝和兒子為了培訓方便就住到了二哥程緯的家里。程緯的家在百大花園南園6幢16樓，離培訓中心很近只有10分鐘路程。

　　他們?nèi)ツ翘欤葑永镆晃葑拥膶W生，到處是畫夾、畫板，一個男模特端正地坐在客廳中間，雖然人很多，但并不嘈雜，錄音機里正播放著一首輕快的曲子?！俺趟?，你們先到客房坐一會，叫吳程先復習，嫂子把他們母子帶到客房里，這間屋子大概有十幾個平米，進門的左面擺了兩個大書柜，迎面靠窗放了一張大寫字臺右面一張小床，屋子里基本上就沒什么空間了。

　　晚上6點多，學生們?nèi)孔吡?。程藝母子和程瑋一家人在一起吃晚飯的時候，侄兒程強拿了本美術(shù)雜志說：“王叔的畫又得獎了。聽說他的畫在香港一家畫廊賣了10萬港幣?！背态|很感興趣地放下筷子看了看說：“不錯，你老爸的畫早年也是不錯的喲……至今在省博物館還收藏了二張?！倍缫话胝J真一半打趣地說。程藝看到二哥眼里明顯地有些失落。

　　大家都沒說話，嫂子對程強說：“你就應該努力?，F(xiàn)在也正是年輕有為的時候，大學時代是最有創(chuàng)造力的時間，你爸就因為大學時代的成績優(yōu)秀才留校任教，你爸32歲就評了副教授。”

　　“不要說了，這屆強化班教完，我肯定不會再教了。錢再多也不教，人生幾何，真不知道我為什么這樣就廉價地出賣了自己的精力和才華?！倍缤蝗婚g有點冒火?！安唤炭梢?，你母親每月300元的生活費，我母親300元，兒子的學費，你小車的油費，你……，所有這些你都得繳出來，不教強化班，憑你的工資，課時津貼2－3千元，夠嗎？”有那么恐怖，程強看著嫂子說。

　　程藝不點不知該說什么好。

　　“哎，理想總是現(xiàn)實的美夢，一旦有了家庭再談理想就會顯得幼稚，所以兒子、吳程你們一定要在年輕的黃金時期成就理想，否則這輩子就不要再談理想了。這是我給你們的忠告?？礃幼游疫€是只能像只不停旋轉(zhuǎn)的陀螺不得不背起生活的重擔，圍繞著利益不停地旋轉(zhuǎn)，對不對，夫人！”程緯說完對嫂子拋了個媚眼。

　　程藝在心里反駁程緯，她重新打量了程緯家里的擺設，她覺得理想是一個人一生的追求。程緯家里的物資條件并不是非要他帶好多家教，掙好多錢。憑他們現(xiàn)有的工資和程緯上課的課時費足夠他們過上中等生活水平了。人們追求財富的欲望是永無止盡的，當你有了一套電梯公寓后，你還想有一套別墅，有了一輛普通轎車后你又想有一輛凌志跑車，如此等等……那里還有盡頭呢？其實藝術(shù)家在清貧的生活中更能展現(xiàn)才華，也更有創(chuàng)造力，因為生活這個碾盤總在不停地碾動你的思想，激起你頭腦中的每一根神經(jīng)來反抗，這就是為什么凡·高能創(chuàng)造出向日葵這幅振憾世界的原因。當然她絕對對不會把她的這些想法無故發(fā)表出來。

　　“呃，程藝，你還在寫作嗎？”程緯夾了塊白糖拌番茄問。

　　程藝的臉發(fā)紅，向突然間被火燒了一樣很不舒服。她覺得程緯的語言充滿了譏諷，嫂子看了她一眼說：“全國有好多寫手，沒有幾個成功的?！?p>　　程藝漲紅了臉說：“我重視過程?！?p>　　“不能創(chuàng)造價值的勞動，稱為無效勞動?！背虖娨贿吙宣u鴨子一邊說。

　　“就象睹徒一樣，輸了再睹，睹了再輸，我媽現(xiàn)在就是這樣。”吳程望著程強自以為對程藝的寫作狀態(tài)比喻得恰到好處。程藝心想，和你們說也說不清，何必自惹煩惱呢。她干脆閉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