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官一番話疾言厲色，字字鐵狠砸過來。猝不及防下，葉隨云一時竟懵在當(dāng)場，不知該當(dāng)如何反應(yīng)，外人見他沉默不語，倒像是默認(rèn)了一樣，霎時群情聳動。
林誠率先回過神，大聲道：“諸位稍安?！毕蚰擒姽傺缘溃骸斑@位軍爺何出此言，你所說揚州命案一事，我等皆有耳聞，月前早已傳遍各方?？纱税覆痪们耙呀?jīng)真相大白，兇手另有其人，揚州府官衙也早以告示曉諭，證明我?guī)椭髂耸潜辉┩鞯??！?p> 軍官冷冷道：“這么說，你們是要違令拒捕嗎？”竟是不搭林誠的話。
林誠還未答話，唐西瑤已忍耐不住，倏地起身，聲如瓏翠道：“欠債還錢，殺人賠命，天經(jīng)地義。我們自然不敢據(jù)捕，可你憑什么抓人，總要給個說法呀，總不能一句話就抓得天下人?！碧莆鳜幮宰犹窳嬷裳牛羰瞧饺?，斷不會這般急躁出言，此刻眼見這些人是沖著葉隨云來的，心急之下，她也不管不顧了。
青年軍官乍見唐西瑤，不由呆了一呆，心中暗嘆，一時竟說不出話來。隨即又收斂心神，道：“我等只是奉朝廷指令捉人，其余不管?！闭Z氣竟大為柔和，隨后拿出一紙誥令，攤開道：“這是刑部發(fā)的緝捕文書，姑娘請看?！碧莆鳜幮忝嘉Ⅴ?，卻不知該不該接。
冷小小也自席走出，抱拳行禮道：“洛將軍有禮了?！蹦擒姽僖汇?，點點頭道：“原來冷將軍也在?！睆乃贿M(jìn)來冷小小就認(rèn)出，此人乃是朝廷禁軍南衙金吾衛(wèi)的高手洛聞先，二人曾有過數(shù)面之緣。冷小小語有疑問道：“先不論葉幫主有罪否，通緝追捕乃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事，金吾衛(wèi)只怕無權(quán)抓人?！甭迓勏劝谅暤溃骸皢柕煤茫蛑肋@葉隨云武功了得，是個亡命之徒，等閑拿他不住，此次經(jīng)皇上特許，由南衙禁軍協(xié)助緝捕。”唐西瑤忍耐不住罵道：“胡說，什么亡命徒，哼，他是何等樣人，就算你什么禁軍又豈會放在眼里?！?p> 洛聞先不去理會唐西瑤，只盯著冷小小道：“怎么，難道你也要包庇罪犯嗎？”冷小小道：“不敢，洛將軍即尋到此處，也該知道今日是丐幫要事，眾多武林名仕齊聚此地，眼下事不尋常，洛將軍要抓的乃是丐幫幫主，論法論理都該當(dāng)明示清楚才能服人，總是不要搞錯的好?！币环捹┵┒裕D時有不少人點頭附和：“說得對，就算是朝廷，要抓人也得有證據(jù)?！?p> 雁無憂也欲站起相幫，李忘生微微搖頭，示意不可妄動。蕭凝兒望向師父，葉芷青低聲道：“先別急，看看再說?！崩钔驳溃骸翱磥砣~幫主這次在揚州鬧出的動靜太大了，竟驚動了堪可控制刑部的手?！比~芷青輕輕頜首，表示贊同。
此時場中的洛聞先微一思索，又見丐幫弟子群情激奮，點頭道：“好，冷將軍說的在理，本將這便叫各位知道明白?！彪S即傳令帶證人。這次奉皇命協(xié)理抓人，洛聞先本就覺得屈尊憋氣，要知道禁衛(wèi)軍自來看不起那些緝盜捕賊的差事，認(rèn)為不過是小打小鬧。因此洛聞先怎么也想不通，抓小毛賊的事怎會安排到自己頭上。按他的想法，趕緊找到目標(biāo)，然后速戰(zhàn)速決，抓人交差。雖然出發(fā)前有人特意找到自己反復(fù)叮囑，定要把證人帶上，可洛聞先全不當(dāng)一回事。不想事到緊急處，竟真的派上了用場。
此時葉芷青心有不祥，低聲道：“果然是有備而來?！笔捘齼汉吡艘宦暤溃骸笆裁醋C人，不知是從哪里隨便找的蹩腳貨色，給點金子或者刀架在脖子上來充數(shù)污蔑罷了，誰能信服?！彼@話故意說的大聲，在場到有不少人聽見，紛紛點頭，甚有人道：“是呀，這證人只怕信不過。”
洛聞先充耳不聞，目不斜視，直挺挺巋立原地。不一會兒，兵士領(lǐng)著一名幼學(xué)之齡的小姑娘來到院中，葉隨云瞧著有些眼熟。洛聞先卻已道：“小孩，你叫什么名字，說給人們聽聽?！蹦切『⑶訄觯犞笱劬χ皇呛吆哌筮?，半響才小聲道：“我。。我。。叫崔小沫。”洛聞先高聲道：“眾位都聽到了，這小孩便是南洋商會崔家滅門案的唯一幸存者?！比~隨云立時恍然，難怪只是眼熟，卻未認(rèn)出來，皆因當(dāng)晚自己看到這孩子時夜色漆黑外加心神恐慌，因而印象不深。而在眾多來客中，也有曉得崔家內(nèi)外的人也都紛紛點頭，證實了孩子的身份。
洛聞先又道：“未免諸位疑我指示誣蔑，讓這孩子自己認(rèn)吧?！睂Υ扌∧溃骸靶∨?，你看看，這里可有殺害你家人的兇手在。若是認(rèn)不出，你家人的仇也別報了?！蹦呛⒆忧由贫嵌?，慢慢轉(zhuǎn)動目光，視線落在葉隨云身上時，忽然發(fā)起抖來，直是往洛聞先身后躲去。人們看的清清楚楚，誰令她驚嚇至此已不言而喻。大部本支持葉隨云的人見了這一幕，心中開始轉(zhuǎn)彎，皆暗暗思量，如是個大人來作證，自然是難取信于人，可這不到十歲的孩子還能栽贓你不成，看她顫栗哆嗦個不停，顯然是打心里害怕，裝是裝不來的。
唐西瑤上前蹲下身，扶住崔小沫肩頭，溫聲道：“小妹妹莫怕，姐姐問你，你當(dāng)真看清害你爹娘之人的樣貌了嗎？”
唐西瑤柔聲詢問，似乎教崔小沫心緒安穩(wěn)了些，她點點頭，指著葉隨云道：“我看見的，我看見的，是那個人，他用刀殺了我爹，我娘，我姐姐，還有好多人?！闭f著又開始不停的發(fā)抖。
葉隨云見這情景，急道：“這小妹妹我確是見過，就在案發(fā)當(dāng)夜。可那是兇手故意扮成我的樣子，再讓她瞧見，為的就是嫁禍給我?！?p> 洛聞先哦道：“你的意思是說她并未看到兇手的樣子？”葉隨云點頭回道：“是的?！贝扌∧鄣目蕹鰜?，邊哭道：“我看到的，我看到的，就是這個壞人?！币回偷茏优傅溃骸澳?.....你胡說什么？”小沫一怕收了聲。原來是阿不，他眼見葉隨云百口莫辯，那討厭的小孩子還在不住的說，忍不住喊罵出聲。林誠揮手阻攔他不可造次，阿不不敢再說。
葉芷青起身走出道：“這位將軍，事情經(jīng)過我等亦有所知，正如葉幫主所說，兇手行兇時，這孩子只見其身未見其容，待到兇手離開，才看清了隨后趕到的葉幫主，想她年紀(jì)幼小，加上驚怕之余，又怎能留意這前后空檔之差，只道是同一個人，因而小妹的說辭實在難以為證。望將軍明鑒?！彼徽f完，另一人緊跟著也走前道：“是呀，這葉幫主心地仁厚，老道愿做擔(dān)保，他斷不會做此傷天害理之事，將軍切莫冤了好人。”
洛聞先沒見過葉芷青，但見其氣度雅容，出語明晰，雖不敢小覷，倒也不怎樣?？裳矍斑@人洛聞先是認(rèn)識的，正是純陽觀掌門李忘生，皇上多次邀其入宮坐談?wù)摰?，尊重有加，身份大非尋常，聽說就連純陽道觀都是皇家支持修葺。對于洛聞先輩來說，什么武林門派全都不當(dāng)回事，只有朝廷皇命才是頭等要緊的，這些人很多都是祖輩家傳技藝，世襲為官為將，尤其是禁軍護(hù)衛(wèi)更是要選世代忠良承襲，因此彼雖是武人卻不入江湖，對很多規(guī)矩傳統(tǒng)并不甚了解。其實天策府也是如此，獨不同的是他們受皇帝特許而能接觸江湖中人。
洛聞先忙上前行禮道：“道長有禮，末將只是奉命而行，絕非栽贓詰難?！闭f罷拿出那一紙誥令，道：“這是刑部特批的緝令，上面說的明白，這葉隨云身背多條人命，要求我等速將其緝拿，旁的末將實在不知?！毕肓讼胗值溃骸奥犅劥舜巫ゲ缎袆幽耸抢钕鄧貏e批示?！?p> 冷小小奇道：“李相國身居宰執(zhí)高位，怎的卻來管這緝拿犯人的事？”洛聞先搖頭不置可否，稍一停頓，又道：“或許這小孩的話不足為信，但今日我還帶有一人為證，請李觀主和冷將軍聽完便知?！?p> 眾人不由好奇，原來尚有第二個證人，聽口氣還是個讓人信服的。待到那人被領(lǐng)進(jìn)院子，林誠看清之后奇道：“郭青？”葉隨云此時也已認(rèn)出，這人正是在天都鎮(zhèn)于己有過一面之緣的弟子郭青，正是由于他和另一名叫陳忠的弟子的一番話，自己才會遠(yuǎn)赴揚州。
此刻郭青低首不敢抬眼，洛聞先大聲問道：“先說說你的身份。”郭青道：“是，小的郭青，是丐幫的六袋弟子，負(fù)責(zé)聯(lián)絡(luò)傳信?！甭迓勏然仡^朝林誠和葉隨云問道：“幾位，他說的可有虛假？”一旁馬天忌以自大聲怒喝道：“郭青，你搞什么鬼？”這一喊，已無需證實，眾人暗忖看來他確是丐幫中人無疑。洛聞先說了聲：“說罷。”便不再言語。
郭青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月前我和陳忠一起隨同幫主到了揚州。。?！比~隨云不等他說下去，急道：“我是孤身一人上路，何曾與你同行過？”洛聞先斜睨道：“哦，葉幫主是承認(rèn)與他相識了？”葉隨云點頭道：“不錯，我確與他在天都鎮(zhèn)見過，當(dāng)日他奉林長老之命去通知我坐禮的日子，可那之后我們便分了頭，再未相見?！闭f著看了唐西瑤一眼又道：“后來我與唐姑娘等幾個朋友同上了華山，李前輩他們都可作證?！崩钔耙槐姷茏舆€有唐西瑤都親歷了空霧峰之戰(zhàn)，憶起當(dāng)日葉隨云和謝云流苦斗五百余招，險死還生，最終純陽派才不致遭遇滅頂。不等唐西瑤說話，郭青搶著道：“幫主當(dāng)日確實讓我和陳忠二人在山下守候，說是要去華山找個女人，叫于什么?！毖銦o憂火沖上頂，騰地站起，疾聲罵道：“你嘴里不干不凈的吠什么？”李忘生揮手阻住他。
郭青嚇得退到洛聞先身旁，咽了口唾沫，接著道：“后來過了大半日，幫主便下了山，和我二人一同結(jié)伴到了揚州?！边@番說辭在時間上剛好是葉隨云與唐西瑤等分手獨自上路后，這下連唐西瑤也無法再作證。
葉隨云越聽越怪，卻不知他為何要這般編造，可下一刻這疑惑便有了答案，只聽郭青接著道：“后來到了揚州，那日我們?nèi)俗咴诮稚?，見一少女擦肩而過，幫主見她容貌不壞，一打聽才知是城南商行崔家的二姑娘。”
葉隨云聽到這里，雖仍不大明白他的用意，但也知道定然極是不妥，因為眾多來客此時看向自己的眼神已滿是鄙屑。郭青接續(xù)道：“當(dāng)夜幫主便打算去**，要我二人同去幫手?！闭f到此，人群漸嘩，投來的目光已是憤怒如火，眾人都是一個想法，若是別人也就罷了，可這話出自你丐幫弟子之口，難道還能有假？更何況葉隨云也承認(rèn)確實與郭青有過接觸。
丐幫弟子此時人人羞愧，均覺臉上無光。葉隨云不懂**之意，反應(yīng)不大，唐西瑤卻再按耐不住，罵道：“你胡說，他。。他。。怎會。?！闭Z氣竟已帶著哭腔。堂中的葉芷青暗吸一口冷氣，喑道：“好狠的手段，竟是連他的名聲也要毀掉?！?p> 洛聞先冷冷道：“丐幫枉稱仁義，竟行這等無恥齷齪之事?！惫嗫嘀樀溃骸皩④娬f的是，在下當(dāng)時也覺此事有違幫規(guī)，實在不妥，可沒有辦法，陳忠就因反對，被。。。被。。。被幫主一掌劈死了，在下實在害怕，只得從命?！比~隨云本是個心思單純的人，此時忶急交加，腦中一片空白，恍惚間忽覺有些頭暈。
群豪中已經(jīng)有人罵道：“這等敗類也配做幫主，丐幫真是瞎了眼。”另有人道：“連幫中弟子都出來作證，這事怕是假不了。”還有人問道：“那為何前些日子官府告示，這姓葉的并非兇手？”有人答道：“嗨，丐幫勢大，找些銀錢關(guān)系，自然就擺平了?？烧l想到這回是朝廷下令抓人，可是躲不了嘍。”一時間人叢中你一言，我一語，議論紛紛。
洛聞先問道：“后來呢？”郭青道：“后來之事就已經(jīng)是天下皆知了，幫主帶我趁夜?jié)撊氪藜?，找到那二小姐的房間欲以施暴，令我守在門口，誰知那二小姐反抗起來，驚動了旁人，幫主見勢不妙，為滅口動手將其一家老小五十余口全都?xì)⒘??！闭f著郭青竟哭了起來。
雷夜安踏前一步道：“這等奸徒，你還稱他為幫主?！背终\道：“此等敗類人人可誅，我丐幫絕不可奉其為幫主?！绷终\強定心神道：“此事疑點甚多，怎可只聽信郭青一面之詞?！崩滓拱才溃骸澳切『⒆幽挲g幼小絕不會騙人，說她看不清，好，現(xiàn)在幫中的兄弟作證，你又說不可信，林長老一力維護(hù)此惡徒，居心何為？”林誠也來了氣，道：“之前揚州血案甚囂塵上，沸沸揚揚，最后不也查清乃是有人嫁禍，誰能說這次里面沒有問題。你身為幫中長老，怎可如此急躁臆斷。”
兩長老正吵得激烈，葉芷青忽走近，對著正在低頭涕泣的郭青問道：“是你殺了陳忠對嗎？”
郭青不料她有此一問臉色大變，抬頭間倒也不見什么淚痕，好一會兒才支吾道：“怎會是小的，是幫主打死了他?！鄙袂殚W爍，葉芷青全看在眼里，點點頭又問道：“那晚葉幫主是用何兵器殺人？”郭青又愣了一下，忙回道：“幫中兄弟都知幫主掌力卓絕，自然是用掌，一拍下去，人連哼都不哼就七竅流血而死?！比~芷青馬上道：“可是剛才那位小妹妹說他是用刀行兇，怎的你二人所言出入甚大？”郭青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道：“興許是她年小，又怕的太狠，記錯了也是有的?！比~芷青點點頭，轉(zhuǎn)向洛聞先道：“血案當(dāng)晚，我七秀坊下多名弟子皆在現(xiàn)場，后聽她們說，所有死者皆是刀砍而死，并非為內(nèi)功震死，更沒有聽說什么七竅流血?！甭迓勏茹等灰徽?p> 雷夜安道：“不管怎樣，這事和他脫不了干系，我姓雷的絕不奉此人為幫主?！绷终\也道：“可我林誠就認(rèn)定了他?！倍藙Π五髲垼ゲ幌胱?。雷夜安轉(zhuǎn)向馬天忌道：“你怎么說?！?p> 馬天忌滿面難色，幾番張嘴，卻半響說不出一個字來，雖未表態(tài)，實際上也已動搖了對葉隨云的信心。掌缽長老詹毅卻已開口道：“我也相信幫主，所謂樹大招風(fēng)，我丐幫又非同小門小會，江湖上有人盯著暗中算計也是正常，決不可輕下結(jié)論?！崩滓拱仓刂匾缓撸舐暤溃骸百澩业男值?，站到我身后來?！闭瓢糸L老資望素來深厚，加上對郭青一個六袋弟子敢指證幫主的勇氣先入為主，他這一喊在場倒有六成弟子站了過來。詹毅咬牙道：“雷長老這是要丐幫眾兄弟自相殘殺嗎？”雷夜安悍然道：“若為公理正義，你們非要動手那也沒辦法?！痹谶@幫主大禮之日，眼見丐幫就要分裂成兩派，乃至刀兵相見。忽見葉隨云一口血噴出，跪倒在地。唐西瑤大驚，忙上前扶住，葉奶奶由冷小小攙扶，也蹣跚上前跪倒在地，抱著葉隨云老淚縱橫。
唐西瑤慌忙細(xì)查一番，道：“他是氣急攻心，一時氣血倒逆，休息幾日就好，葉家奶奶切莫擔(dān)心?！痹捠菫榱藢捨坷先思艺f的，其實唐西瑤心里明白，若是常人這般倒也罷了，可葉隨云一身絕頂內(nèi)功，對自身氣息的控制已到了隨心所欲的地步，現(xiàn)在竟致逆氣吐血，那是極為罕見的，與受了重傷無異。冷小小看她臉色也猜了個大概，亦是滿臉憂色。
雁無憂和蕭凝兒也來到身邊，雙雙用手抵住葉隨云前后胸口，緩緩傳功過去。葉隨云吐出口氣，掙眼見到幾人，抓住奶奶的手，緩聲道：“不是我干的。”葉奶奶啜泣點頭，唐西瑤也是淚珠晶瑩道：“我們自然信你?！笔捘齼喊姿谎鄣溃骸皬U話?！边h(yuǎn)處李忘生輕嘆一聲，葉芷青聽到，也吁唏道：“縱然是技藝寰絕，心若丹晨，但又怎抗得過江湖險惡，人心難測。”言下也是悠悠哀吁。
洛聞先默然良久，此事竟鬧到這般地步，實在大出他預(yù)料，他對李忘生和葉芷青拱手道：“今日雖經(jīng)葉坊主點出其中蹊蹺，但本將有皇命在身，定要將葉隨云帶回刑部受審，若他真是冤枉的，我向各位保證會還他清白?！?p> 林誠道：“說的輕松，人被你們帶走了，是死是活誰能保證，眼下沒有確鑿證據(jù)，不能讓你們抓人。”
洛聞先冷冷道：“閣下抗拒朝廷抓捕，是要造反嗎？”
詹毅踏前一步，回道：“自然不是造反，不過是有奸人陷害，為求自保而已?！闭f著邊環(huán)視道：“閣下雖有一百多人，我?guī)椭行值艿娜藬?shù)只多不少，請量力而行。你大不了回去說遍尋不見即可。”洛聞先不再說話，雙目肅恪，手按刀柄，身上氣息漸彌，竟是馬上就要出手。在他眼里，可從不知道怕誰，只有別人對自己點頭哈腰的份。
“等一下。”葉隨云已經(jīng)站起道：“不必動手，我和你走?！彼廊绻痛丝虨樽约汉吐迓勏却蚱饋?，輸贏尚是小事，違抗了朝廷，面臨的局面就要嚴(yán)重得多。況且自己要逃走容易，可是連累奶奶和林誠是他絕不愿意的。葉隨云對林誠道：“林大哥，多謝你和詹長老信任，此事既然因我而起，還是由我而終吧。至于幫主。”說著將竹杖放到地上“請另選他人吧?！?p> 林誠虎目含淚，道：“幫主說哪里話，這幫主之位是前幫主遺命，眾兄弟服心公推，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主意?！毖垡娙~隨云只是搖頭，林誠道：“好，信物我先保管，但幫主之位不變，我等靜候幫主歸來?！闭f完看了葉奶奶一眼道：“幫主放心，我會照顧好老夫人?！比~隨云見狀，不再多說，點點頭。起身朝李忘生和葉芷青行一禮，對洛聞先道：“走吧。”
洛聞先點點頭，手一揮，當(dāng)先而出。葉隨云隨在其后，不意見那小女孩崔小沫孤零零站在墻根下一臉茫然，無人搭理，遂叫住了洛聞先。
洛聞先看了一眼道：“這小孩乃是抓你的證據(jù)，如今你即以就縛，事情便已了結(jié)，往后的事本將可管不著。”說完走出總舵。葉隨云眼光轉(zhuǎn)到人叢中，見阿不正面露關(guān)心看著自己，招呼他來到身前，道：“你信我嗎？”阿不堅定點頭，葉隨云道：“好，幫我好好照顧這小妹妹。她已沒了家人，孤苦無依，可憐得很。”阿不雙眼大睜，詫異道：“就是她害幫主，我不好打她一頓就算不錯了，還要管她吃喝不成？”葉隨云道：“她非是有心的，你若還聽我的話，就照做?！卑⒉徊桓以俎?，點頭答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