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像要撕裂嗓子的沙啞悲鳴充斥了整個房間,刺進安雅的腦海,像無數(shù)根針。
媽媽!
她幾乎要叫出聲來,身體不自覺地向外沖去。
這時,仿佛有著什么感應一樣,奄奄一息的女人捕捉到了她的視線。
雖然只是一瞬間,但她確信,自己看到傷痕累累的媽媽輕輕搖了搖頭。幅度很小,卻讓她看得清清楚楚。
是為了不被那些人發(fā)現(xiàn)吧,所以連提醒也只是幾乎看不清的一瞬。幾名暴徒被眼前的美景吸引,沒能注意到她的舉動。
“弱智,你想弄死她嗎?她可比你值錢多了!”
安雅的感覺和意識漸漸變得麻木,像雕像一樣,一動不動地趴在床下。
只有睜大的雙眼中,淚水止不住地向下流淌,幾乎把她的袖子和胳膊全都打濕了。
安雅想閉上眼,但臉上的肌肉像石頭一樣,不受控制。
媽媽的慘叫也變得越來越弱,最后,她的眼前變成了一片漆黑。
***
“啊啊啊啊啊——?。。。?!”
安雅的慘叫聲振聾發(fā)聵,幾乎從天花板上震下了泥土。
“出什么事了?!”
“安雅???!”
幾聲驚呼和門被踹開的聲音同時響起,安雅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看到的是睡眼惺忪的克麗絲汀和頭發(fā)凌亂、裸著上身的吉恩。
踹開門的顯然是吉恩??琢_從他身后走出,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試圖看清房中的狀況。
“沒什么,只是安雅做了個噩夢而已?!笨他惤z汀抱歉地看著他們,“都回去睡覺吧,真不好意思。”
“……拉弗萊特小姐,原來你的膽子這么小啊?!?p> 切斯特也來了,不同于光著膀子睡覺的吉恩和卡米羅,切斯特的里衣穿得整整齊齊:“你要調整一下自己才行,這樣怎么能成為合格的戰(zhàn)士?”
“你說得對,真對不起?!卑惭挪幌虢忉專幌脍s緊把他們送走。
“安雅,你夢到什么了?”卡米羅湊上來,一臉好奇,“我看你平時總裝得很淡定,居然會被嚇得叫這么大聲,哈哈哈?!?p> 安雅對他怒目而視。
“我已經忘了?!卑惭诺ǖ鼗卮穑翱旎厝ニX吧,謝謝你們的關心?!?p> 卡米羅又在安雅面前晃了一會,表情神秘。
“穿件衣服吧,別發(fā)騷了?!鼻兴固赜柍獾?,“你以為自己很好看嗎?快跟我出去!”
安雅這才意識到,難道卡米羅是為了向自己展示肉體,才沒事找事的?
可是她伸出精神觸角調查,覺得不像是這么膚淺的情感。
卡米羅沒有與切斯特斗嘴,爽快地跟他離開了。
切斯特嚴肅地等在門邊,確保吉恩和卡米羅都離開了她們的房間之后,才為她們關上門。
克麗絲汀的精神果然異于常人,她幾乎在挨上枕頭的瞬間就睡著了,漆黑一團的夜里似乎能聽到她平緩的呼吸。
但安雅又睡不著了。
那個夢是如此真實。
雖說噩夢比美夢更加使人印象深刻,但終究是夢。一旦醒來,就很難在人腦中留下痕跡。
這次的噩夢,幾乎像讓安雅把整件事親身經歷了一遍,即使她已經清醒,依舊一絲不落地記得夢里所有的細節(jié)。
甚至連那片垂在眼前的床單是什么花紋,安雅都記得清清楚楚。
在夢里,她認為那個女人是“媽媽”。
她的慘叫聲和當時莫名其妙的,撕裂一般的心痛還縈繞在她的心底,怎么也擺脫不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雅不會做夢。她知道自己如果做夢,那不是進入了夢界,就是像在黑河鎮(zhèn)時那樣,看到了某人的過去。
她夢見的,是誰的過去……?
安雅只能把做夢的原因,歸咎于幾墻之隔的覺醒者。
雖然她不明白這之間具體的聯(lián)系,但如果發(fā)生神秘事件,鍋都給覺醒者準沒錯。
當安雅從頭痛中恢復了一點后,決定先放棄對這個問題的糾結,把注意力集中在進入睡眠上。
如果不睡覺,明天就要更加頭痛了。
***
第二天,安雅沒睡好覺,頭也更痛了。
皮普特意為她準備了冰鎮(zhèn)藥茶。安雅喝在嘴里,又涼又甜,還有點奇怪的澀味。
她的頭似乎沒那么痛了,又有了正在被人照顧的感覺。
“謝謝你,皮普老板。”
由于虛弱,安雅連微笑都做不出來。皮普似乎也不缺錢,不需要她給予金錢作為感謝。
于是她能給出的,只有這空洞的話語。
可這空洞的話語,卻像點燃了蠟燭的火柴,讓皮普蒼白的臉色一下子有了光彩。
“你喜歡嗎?”
皮普擔憂地看著安雅,觀察著她的臉色:“這是用諾麗果、木槿花和錫蘭肉桂的葉子做的,你一……你應該會喜歡的。”
“是啊,我很喜歡。”安雅果斷回應。
其實她覺得這飲料的口味有點怪,還是令人沒食欲的綠色。但皮普一片好意她卻之不恭,就索性喝完了。
現(xiàn)在仔細回味,似乎那有點奇怪的澀味是挺好的。
“我能再喝一杯嗎?”
“當、當然可以!”
皮普提起小壺要給安雅倒茶,被安雅阻止。
“我自己來就行了。你不用在這看著我,去忙你的事就好,我不會死的?!?p> 安雅覺得很過意不去,自己只是有點睡眠不足而已,皮普竟然這么上心。
皮普的臉色一下黯淡了,好像安雅要把他趕走。
安雅一點要趕他的意思都沒有,她只是不想麻煩皮普。見他臉色突然白了,安雅愧疚得不行,張口想要道歉、解釋。
“她真的沒事,只是有些睡眠不足。你快上去旅店里忙吧,我有話要跟她說?!?p> 塞凡提斯突然來到休息室,打斷了安雅挽留的意圖。
皮普白了他一眼,不過沒有作出異議。
塞凡提斯看著皮普離去的背影,好氣又好笑地搖了搖頭。
“他可能以為,我成心想把他從你身邊趕走?!?p> 安雅抓不住他的重點,只能一邊喝著涼涼的藥茶,一邊麻木地看著他。
“拉弗萊特小姐,我記得你說過,自己是紫羅蘭的一年級學生?!?p> 塞凡提斯在安雅對面正坐,表情變得嚴肅起來:“現(xiàn)在的人族已經強大到了這個地步嗎?可不可以請你告訴我,你是用什么辦法把那幾個盜匪捏成碎肉,又不留痕跡地移動了一大段距離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