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失陷，舉國震驚。唐朝廷一片慌亂。太子李亨這才意識到了蕭衡之前的勸諫，悔不聽他的言，如今知他在北方，擔心不已。
卻說封常清從洛陽敗走后，到達陜郡，陜郡太守竇廷芝已逃奔到河東，吏民皆各自逃命。封常清這時回過神來，對駐扎在那里的高仙芝說：“我連日與叛軍血戰(zhàn)，其士氣旺盛，難以阻擋?，F(xiàn)在潼關無兵守御，如果叛軍入關，長安就十分危險。陜郡無險可守，我們不如率兵至潼關據(jù)險以守。”
高仙芝即將殘兵西奔潼關。安祿山率軍追擊，唐軍狼狽而逃，隊伍散漫，士馬相踐踏:死者甚多。至潼關剛修完守備，安軍即來進攻，但潼關天險，那是那么容易進攻的，安軍被唐軍擊退。安祿山遂遣其大將崔乾佑屯陜郡，臨汝、弘農、濟陰、濮陽、云中等郡一時皆降于安祿山。當時唐朝廷所征諸道兵皆未趕到，長安里洶懼，害怕安祿山攻入潼關。然而祿山正謀稱帝，留東京不進，唐朝廷才得借機集兵備戰(zhàn)。
然而，監(jiān)軍邊令城因為指手劃腳被封常清訓斥，懷恨在心。他對高仙芝獻餿主意，高仙芝也不從，邊令城惱羞成怒。進長安奏事的時候。在玄宗面前大肆宣揚高仙芝與封常清戰(zhàn)敗的情況，并說：“封常清動搖軍心，高仙芝丟棄陜郡之地數(shù)百里，又克扣軍士糧賜。”玄宗聽后大怒，也不查問，就遣令誠手持敕書至軍中斬了高仙芝與封常清。
自毀長城，從此朝廷無一大將可用。這時，玄宗想起了哥舒翰。哥舒翰正抱病在家呢，玄宗也不管，任命他為兵馬副元帥，把長安新招募的八萬兵馬給他，讓他去守住長安的東大門。哥舒翰無奈領命。
這時，已經是新年，天寶十五載。
長安一片死寂，新年這天，只是簡單的放了幾個炮，拜了神，就算過了個年。
而在常山。已經被圍了八天，他們的糧食已盡。他們喝著加了幾顆糙米的野菜粥，苦澀難以下咽，但他們喝得津津有味。一群人躺在滿目蒼痍的城墻上，望著夜空，等待著新年。
他們，幾乎沒有一個人沒有受傷。八天下來，安軍每次攻城，他們都是死戰(zhàn)，安軍人越來越多，他們的人越來越少，古代醫(yī)療水平低下，受重傷基本就不治，能戰(zhàn)斗的已經不足八百人了。糧食告罄，城內院墻的野草也已挖光，他們早上是靠吃老鼠和草根充饑的。
“新年……”這群漢子仰望夜空，似在盼望著什么，他們中，許多還是十五六歲的年輕人。
生逢亂世，人命如草。
“柱子，你害怕嗎？”一個年長的老者，對著一個年青人道。
被叫做柱子的年輕人挺了挺胸：“我才不害怕，這幾天我已經殺了十幾個叛軍了。”柱子自豪的道，絲毫不在意他腿上的傷。他的右腿被層層包住，重傷而沒有藥，這條腿，是怕不成了。
老者深深一嘆，可憐這些娃兒，他年紀大了，大好世界也看過了，兒女滿堂，也沒有什么遺憾了，可是這些娃兒，他們好多，連村都沒有出過吧。望著他們一臉的茫然，老者心里不是滋味。
“蔣二叔，你老人家當兵多少年了？”年輕人問。
老者看了他們一眼，嘆了一口氣：“我十三歲從軍，整整三十七年了?！?p> 年輕人們一陣唏噓，三十七年，比他們年齡還大兩倍呢。
老人家打開了話匣子，對他們說起以前的往事，引得一群年輕人傾聽。
“蕭密使?！边@時，蕭衡從遠處走來，大家打招呼。
“在聊著什么呢？”蕭衡拖著疲憊的身子，微笑道。
“蕭密使快來。”一個年輕人給他騰出了位置，“我們正在聽蔣二叔說當年和王寡婦的故事呢?！蹦贻p人對蕭衡很親近，這些天的并肩作戰(zhàn)，他們知道，蕭衡是個平易近人的人，不像京城那些眼高于頂?shù)拇蠊?，因此對他比較隨意。
蕭衡笑著說了謝謝，一屁股坐下，卻牽動傷，呲牙疼，大罵：“安軍這些狗日的，老子面向他們，居然卻打到老子屁股。”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蕭密使，你今年多大了？”有年輕人問。
“我啊，過了今天，就二十四了?！笔捄飧袊@。
“呀，那也比我們大好幾歲呢?！蹦贻p人道，再問，“那密使娶婆娘了么？”
蕭衡聞言，暗道慚愧，第一次才交代不久呢。硬著脖子道：“什么娶婆娘，說得那么粗魯，讀書人的事，應該叫結婚，結婚，多文明，是吧。”
大家莞爾，這個密使，明明不像讀書人，還裝像，笑問：“那密使到底結沒結婚呢？”
這幫兔崽子，怎么八卦，比狗仔隊還狠啊。蕭衡窘迫，二十四還沒結婚，說出來肯定被他們笑死。遂道：“想當年，我們村里面有個姑娘叫小芳，長得好看又漂亮?！?p> “然后呢？”大家好奇的看著他。
“然后，然后被隔壁村的老王拐走了?！笔捄庑箽獾?，“好家伙，那個老王，你們不知道，都四十歲了。老光棍一枚，居然拐跑了我們的村花，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p> “唉，可惜。”有人紛紛搖頭。
“那密使，你到底結沒結婚??？”有人又問，他可沒有被蕭衡扭轉話題。
蕭衡沒話可答，只是搖頭嘆氣：“唉，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惹得大家又是一陣大笑。
“我看鮮花在牛糞上說的是你吧?！币粋€女中巾幗過了來，她雖然也多處受傷，頗為狼狽，但習武之人，她的精神比他們好多了。只聽她道：“王家小姐如花似玉的人兒，居然看上了你，還不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么?！?p> 這時，有年輕人想了起來，大聲道：“對，差點忘了，我那日見到，蕭密使可是跟王小姐在一起呢，那啥，難道就是蔣二叔說的茍且？”年輕人不懂文化，說出的字眼快讓蕭衡吐血。
大家都奇怪的望著蕭衡，的確，蕭衡除了密使身份，要身高沒身高，要模樣沒模樣，要才華沒才華，王小姐怎么看上他了呢。嗯，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見大家的眼神越來越怪，蕭衡像被踩了小辮子一樣，跳了起來，高聲道：“胡說，我聰明絕頂，學富六車，才高十斗，英俊瀟灑……”
冉輕雨白了他一眼，道：“還得了偉大的先知沃茲基碩德大先知的深傳吧。”
“咦，是啊?！笔捄馄婀值目粗?p> 姬隊長也趕了過來，奇怪道：“沃茲基碩德？誰啊？”他寬大的臉上，黑黑的，像是從窯里鉆出來。
冉輕雨好笑道：“大家把這名字多讀兩遍就認識了。”
沃茲基碩德？我自己說的。大家讀著，都恍然大悟，頓時笑開了花。連平時不茍言笑的姬瑞，都不得不笑出聲來。
只有蕭衡訕訕的笑，被識穿了，曾經自己還得意來著。
“轟，轟。”城外營中，煙花升空。
新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