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爺,丞相大人讓屬下給您傳句話,檢獄司已開堂,二公子若是不去,便不能閉衙?!?p> 王躍派人來,最終看著滿園狼藉,疑惑的說出這句話。
“回去稟告丞相,便說蘇寧去就是了?!?p> 蘇寧應(yīng)承下來,但卻不動,緩悠悠的翻著紙質(zhì)書籍,眼睛一直盯在其上。
“丞相大人還說了,二公子要是不去的話,會把衙門設(shè)到蘇家來。”
小廝也只是奉命行事,并無沖撞意思。
只是其話語強勢令王躍如今地位可見一斑,太子掌政以后,簡直一言以蔽之天下。
“嗯?”流涯也坐在其上,抿笑,附耳蘇寧,小聲神秘言語:“老家伙似乎發(fā)覺什么,蘇姜是不是有點明目張膽吶,老家伙是要用你來試探蘇姜么?”
“局已設(shè)下!”蘇寧搖頭,流涯與自己都知道整個大局,根本不可能有人來扳倒,即使蘇寧死去也能運行一半,極盡天衣無縫。
“二公子……”小廝小聲上前叫了一聲:“二公子……”
“嗯?”
蘇寧抬眼,終于給了一個正面:“還有事么?”
“車馬都備好了,要不二公子跟小的一起走吧?!?p> 小廝難受,對上這些豪門大家族的少爺小姐,不小心翼翼不行,且蘇寧身份更加不同,可算是京城里最難伺候的。
蘇寧想了想,點頭:“也好?!?p> “公子要更衣么?”見蘇寧應(yīng)聲答應(yīng),這里唯一的侍女勺溪問,體貼入微。
“我跟你去!”
然后,是凌陽開始死纏爛打。
“不用!”流涯嬉笑:“女子負(fù)累,如今一個陳朝公主,更加負(fù)累!”
擺明了看不起流涯。
……
蘇家軍大營,軍務(wù)確實繁重,并肩王很忙,幾日來連著蘇家都不曾回。
城外蕭瑟,五十里外荒野中開始有人死去,蘇家軍里有一些部下開始離奇死去,內(nèi)亂之象出現(xiàn)了。
帝宮也現(xiàn)端倪,文官附和王家彈劾蘇姜的奏章越來越多,被擱置在尚書房堆置。
大戰(zhàn),已經(jīng)在眼前!
大難將來,儒家控制的越國展現(xiàn)了強大“忠心”與帝統(tǒng),二皇子竟然完全被排除,太子蕭諒上了前臺。
朝堂確實慌了,太子十年無為,九倆卻仍要頑固支持,二皇子又枝長葉茂豈會罷休,這種狀態(tài)下,偏偏王躍站位不明,又要針對蘇家。
而針對蘇家,且在帝皇病重之時針對,簡直等于逼反。
蘇家若反,難不成靠著皇城里的三萬禁衛(wèi)去阻擊十萬蘇家軍?
忠君之士們早已察覺蘇姜狼子野心,極力在制止王躍,怕逼急蘇姜,但太子政權(quán)竟然一言不發(fā),放任自流,如今更是將蘇寧請去“檢獄司”聽堂。
蘇寧是蘇姜的晦氣,是蘇姜殺人太多的報應(yīng)。于是蘇姜也不是什么好人。
——這就是民族的想法!
很多人都覺得蘇家完了。
儒家桃李滿天下,多少仁杰呼吁,暗中在緩緩集齊了很多力量,大家人杰,一個一個在往長安來。
“一群窮酸秀才,翻天不成?”
蘇姜坐落在大帳里冷笑,他帶著一群人走出遙望,戰(zhàn)功赫赫的將軍們望向帝都,殺意滔天。
“整軍待發(fā),收拾行裝,兩日后,跟本王出發(fā)!”
蘇姜吼,被逼無奈,行動又加快了一月,沒得商量。
蘇寧的壞名聲在其中作祟,蘇姜雖遠(yuǎn)離長安,卻依然明白那里的口舌蜜劍,有人往蘇寧身上潑臟水,從而借故詆毀他蘇姜。
天下群起,四野呼喝,對此,蘇姜只能強勢鎮(zhèn)壓,蘇家若是不奮起反擊必定會在大勢中搖搖欲墜,徹底泯滅在歷史中。
蘇姜把一切都算在王家身上,憤恨!因為一個卑賤的女子,王躍竟然與自己翻臉??匆妽顾优系暮缐训能娛?,滿臉冷冽。
一切盡在掌握,自然必將大獲全勝,蘇姜有這個自信。
可是……
撫摸著心臟……那種暗暗的心悸是怎么回事?
……
“不對勁……”蘇姜眉頭緊湊,沒有舒展,半刻鐘后想到一些可怕的事實,他站了起來,脊背發(fā)麻,若是他所想,會死無葬身之地!
“不對……”
蘇姜劍眉倒豎,他看了看放在案牘上的那張秘文。
那是自皇宮里傳來的,因為它,蘇姜才會這般下定決心攻帝都。
蕭瑜,病倒了……
眺望帝都,目光明滅不定。
蕭瑜要除他,蘇姜早有預(yù)感,不然也不會讓大軍駐扎在五十里外而不回邊疆。
可這種情況來的如此突然,蕭瑜連他的兵權(quán)都沒有除去就放心讓他出城?
封王麻痹,拉嫁凌陽……延遲蘇王結(jié)姻,斷斷續(xù)續(xù)三四年,一切曲折卻又有條不紊,但直到直到王曦死去。
那是一次意外?
流涯那個人為什么要逼迫王曦至死?
想回來,蘇姜嘆息,他不解之處正在這里,因為從王曦一死,一切針對自己的算計突然快的不可理喻,快到蘇姜還手握兵權(quán),蕭瑜就迫不及待的要除他,這很反常!
什么地方不對?
蘇姜不明白,暗地里,一種算計,一時快速,一時緩慢的推動著一切。
這?
這像是蕭瑜一個人的算計么?
像!太像了。直到昨天為止,他蘇姜都沒有懷疑過。
可就是因為像,才會這樣的不像。太刻意了,似乎是在模仿蕭瑜的做法一般,極致的要求天衣無縫!
急性子的君王做出這種事情,操之過急而毀滅一切布局,令蘇姜堅決的反抗而不是被軟“兵”殺害。
如此中規(guī)中矩又意料之外的做法,除了會發(fā)號施令而一無是處的越皇,簡直不會有其他人。
蘇姜當(dāng)時差點嘲笑的都要笑出聲來,蕭瑜果然無智,自以為是,所謂智者千慮……算計他那么久,怎么會沒有想過要有兵權(quán)才能與自己相爭?
蘇姜曾覺得自己以前臣服蕭瑜簡直不可理喻。
直到昨日,蘇姜得到那位君王病倒的消息。
即便下定決心攻帝都,蘇姜依舊不解,今夜,他冷汗滯留,心臟驟停,蘇姜一夜未睡……
十年軍旅,蘇姜的軍事才能無可厚非。
他明白這是怎樣的反常,越皇是一個賭徒一樣的帝王,他寧愿孤注一擲的讓蘇姜死去也不愿用情感束縛他。
這是一個心有多大,多么自負(fù)不愿受制于人的帝皇?
可知,這等時刻,若是他蕭瑜自己的算計,就算病倒了,依舊不會讓這種消息泄露哪怕一絲一毫。
即使殺光知情者,也不會泄露一分。
他蕭瑜贏了,逼迫蘇姜反叛了,這樣一個自負(fù)的人贏了,他所想定然是:“被圍城又怎樣,我贏了,我贏了蘇姜!”
蕭瑜贏了,蘇姜是被他逼得按捺不住。這樣自負(fù)的人,他會在這種時刻告訴他的對手,告訴一路逼上反叛位置的蘇姜,其實他蕭瑜自己也是自損八百,為了讓蘇姜反叛而病倒了?
若非病入膏肓,沒有意識,那么,這是不可能的!決不會讓蘇姜得到如此消息。
這消息若是傳出,就像明白的告訴蘇姜,這一戰(zhàn)一定會勝,皇位唾手可得,不需要任何的顧慮。
可是,這種時刻,這等關(guān)鍵秘密,蘇姜偏偏知道了!自己有什么不凡,他人刻意隱瞞下也可以知道?
不會,不對,不可能……
這就是最大的不對!
這個秘密,不應(yīng)該傳出來……
恐怖的壓抑讓蘇姜幾乎大吼。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可是孤注一擲,不容有失……”
嘀咕完這一句,蘇姜差點栽倒,他愕然發(fā)現(xiàn)。并肩王又如何,亦然的孤注一擲,亦然的不成功便成仁。
蘇姜自問,戰(zhàn)場十年,何曾將自己置于這般境地?
先前還在樂滋滋的覬覦皇位,想著自己是被逼無奈,沒有一點負(fù)罪感,這是蕭瑜與王家甚至天下人逼他的。蘇姜似乎都已經(jīng)見到自己的永垂不朽,青史留名。
巨大的喜悅充斥著他的腦海,蘇姜從沒有想過這事的厲害。
他蘇姜,竟然也可能是會死的……
……
……
“退路無解……”
冷汗徐徐,蘇姜突然又發(fā)現(xiàn)另一個恐慌的事實。一個元帥,手握重兵,竟然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天下,七國,不會有人收留他,一個反叛君主的臣下!
騎虎難下,成王敗寇……
十年的拼搏廝殺似乎一下成為一個巨大陰謀的站立地帶。
無路可走,要是輸了,無路可走,舉世皆敵。
一個軾君的將軍,一個除親朋外都有仇人的元帥。
倘若死,便死的不能再死。
“這十年?”
蘇姜臉色蒼白,這十年他干了什么?堵死了所有生路。
如果他身后真的有那么一只手推著他走到這一步,那他的功勛就成為最鋒利的催命符,越大,死的越快。
蘇姜換了一個思路,那么這十年的征戰(zhàn)可能就是在一個巨大的陰謀中被算計嗎?
太可怕了!
蘇姜全身無力,這個時候的后知后覺是那樣無力回天,前途光明的帝位像一口血跡斑斑的鍘刀,蘇姜看不見一點希望。
有人,有其他人,算計他,算計他到了這個尷尬位置,即使看得見輝煌,也恐怕無法觸摸。
“來人……”
蘇姜惶恐不安的呼喊,武力給不了他一絲安全感,身體癱軟。
蘇玨聞聲而入。
“你出去……”
蘇玨一臉茫然的又出去。
直到蘇姜的心腹進(jìn)來。
“關(guān)非……”
蘇姜捏著那張傳達(dá)蕭瑜病重的紙條,身軀似乎佝僂。
“大帥……”
關(guān)非聲音顫抖,前日還意氣風(fēng)發(fā)的男子如今雙鬢斑白,一下老了十歲,關(guān)非有一種時空交錯之感。
“宣德,十八年了,良馬老驥轉(zhuǎn)瞬之間,至此,卻要謀奪天下?”
蘇姜聲音虛弱,他無字號,當(dāng)年的字為“玄徒”,因為與太上皇的“安國屠刀”相似,自此沒有再用。
他如今語氣溫和底氣卻不足,殺機盎然,與關(guān)宣德說起舊事:“當(dāng)年攻魏國,死里逃生……”
“如今,有一事,性命悠關(guān),干系此間成敗,蘇姜欲稱養(yǎng)子民,此事只能交托于你……”
蘇姜嘆息,心中不能平靜,他覺得背后有一個人,撩撥天下,將自己抵在刀山上。
“大帥但有吩咐,末將赴湯蹈火?!?p> 關(guān)宣德跪拜,他心思縝密,明白有意料之外的在發(fā)生,蘇姜要讓他去“鎮(zhèn)壓”。
“查流涯……”
半晌,他才又說了一句話。
“他為何與蘇寧往來?!?p> 前一句稍帶,后一句側(cè)重。
一切從瞭山論文而失去循序漸進(jìn),自然要查一查為什么會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