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步步為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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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到底喜歡她什么呢？她比你小了許多，還如此放肆，縱然是妾室也有些不妥”還在月子中的尹氏看向尹元衡，無可奈何道“嫂嫂這么多年照顧家里，很是不容易，哥哥不應(yīng)該傷她的心?！?p> “蘭貞上次的話是有些放肆了”尹元衡誠懇地向尹氏道了歉“不過娘娘對她，應(yīng)該也還不太了解?！?p> “哥哥當真如外面說的那樣，被她迷惑了么”尹氏有些生氣，為著尹元衡想讓鄭蘭貞成為妾室，她在后宮中也受了不少嘲笑。
“她是個很真實的人”尹元衡難得有些認真地看向尹氏“娘娘不覺得這很難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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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常憶卿有些不懂，與鄭蘭貞的那些短暫相處，讓她甚至并不能看清對方的真實想法，又如何來的真實。
“蘭貞從來不曾隱藏自己的野心”尹氏看著常憶卿“你可能覺得她很難被看懂，是因為你沒有用心去看過她”頓了頓又道“我們都有過，為隱藏自己的真實心意，而做一些并非出自真心的行為，僅僅是因為，自認那些心意不會被認同而感到膽怯”由衷地嘆了口氣“哥哥說，蘭貞想要成為自己的妾室的心意，是希望能夠擺脫自己卑賤的身份，單憑這份坦誠便會讓很多人自愧不如。”
“她...”常憶卿也覺得十分詫異，易身而處，大概會很怕，別人覺得自己沒有自知之明“她就這么跟國舅說的？”
“自然不是這么直白”尹氏笑了“但她最起碼，讓哥哥清楚她的目的，并沒有為此百般隱瞞，哥哥最開始也覺得這女子簡直猖狂無比，直到蘭貞有一天找到他，讓他來勸我生一個自己的孩子，他才開始感覺到她的不同?！?p> “鄭....”常憶卿聞言一驚“貞敬夫人希望您有個自己的孩子？”
“哥哥說”尹氏沉思少頃“早在，我懷上對陽之前的幾年里，蘭貞因她都總官父親的關(guān)系，認識了我哥哥后，與他聊過許多宮里的情況，后來便與哥哥說，我也應(yīng)該有自己的孩子了?！?p> “那個時候她就關(guān)心起來了？”常憶卿覺察到尹氏已并非只是在敘舊，不由得敏感起來“那時候她怕是比我還要小些，如何對宮里這般感興趣?！?p> “剛?cè)雽m的時候，因為要仰賴尹氏一族，再加上，與中宗大王感情上的生疏，我在宮里的位置十分尷尬，對于有喜之事，既是期待又有不安，家里雖然照例也會叮囑關(guān)切些，但大多明白時事所向，點到即止，更不用說尹氏宗族的時?！狳c’”尹氏漠然回想“而且后來，心思大多放在照顧億命上，對中宗大王的那份心意，也被消磨得如同行尸走肉，便也再沒有什么可期許的。”
“可貞敬夫人提及得卻恰到好處”常憶卿心下微驚。
“不錯”尹氏點點頭，神色也自之前的回憶中扯出了些忖度“億命長大些后，便不常在我身邊了，心里多少會有些空落，再者”尹氏神色淡淡“宮里不斷有新生，雖然位身中宮，但我又哪會，對那成為人母的機會沒有絲毫心動?！?p> “中宮得子，本來就天經(jīng)地義”常憶卿點點頭“再者仁宗大王那時已長大成人，無論是您剛?cè)雽m時，忌于家族勢力，還是對章敬王后與中宗大王感情的尊重，都已做得仁至義盡，確是個合適的時機”看向尹氏“只要您自己心里過得去便好?！?p> 尹氏的臉色如今已有些冷峻“我自然明白，自己當年為何被尹任選作中宮，所以并非不想，而是不能，但是眼看著億命慢慢長大，唯一的藉慰，也會隨著身份的不同而注定疏遠，我并非沒有害怕過，之后到底要如何去度過?！?p> “只欠東風啊?！背浨溧?。
“那段日子，哥哥進宮時，常會聊些家?！币霞毤毾肴ァ坝袔状芜€帶了滋養(yǎng)的補品，卻是沒有直接勸過有孕的事。”
“娘娘本就對此憂思難定，除了顧忌宗族勢力，怕是也擔心過家里人，會不會覺得因此招來禍患”尹氏臉色微變“國舅的家常，多少會讓娘娘感覺到親族的關(guān)切，人有了依靠，心里就有了底氣，決定下得便快了。”
那時的心態(tài)尹氏已記不得許多，但常憶卿的話多少聽進去一些，心脈一時升了些許，不覺有些暈眩感。
“母親可還好？”李峘方才聽得已有些心驚，發(fā)覺了尹氏的異常，緊張地問詢道。
梓沁也發(fā)現(xiàn)了，上前搭了尹氏的脈搏，遂向常憶卿道“娘娘脈象有些急促，怕是受了些驚，穩(wěn)穩(wěn)情緒就好了?！?p> “娘娘倒也不必為此猜忌”常憶卿心下稍定“貞敬夫人當年所言，未必就不是出自真心，何況情勢如斯，如今看來也正是大勢所趨，娘娘當日，若沒了殿下這份想要守護的企望，怕也難往后撐下去?！?p> 不知是不是因了這番話，尹氏面色好了些，常憶卿看了眼梓沁，后者又上前搭了脈，向常憶卿點點頭，退到一旁。
“有了對陽之后，日子確實不再渾渾噩噩”尹氏長舒了一口氣“很多想法也開始有了改變?！?p> “心里有了期待，很多話，也更能聽得進去了?！背浨溟_始明白鄭蘭貞這一步棋到底是想怎么走。
“一旦成為母親，所思所想，便開始既單調(diào)又繁雜”尹氏苦笑著皺了皺眉“有時候看著早已成人的仁宗大王，便會想起我的慶原?！?p> “有些礙眼了?！?p> “所以，后來想起他長大后的疏離，反倒覺得，尹任那些宗老們的猜忌，倒也不是毫無根據(jù)”尹氏笑笑“現(xiàn)在想來，那個時候，他們比我更了解人心，我只是不愿承認自己的私心罷了?！?p> “無善無惡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背浨洳唤?jīng)意地緩緩道了一句。
“哦？”尹氏一時好奇，聞言細品去，不禁一笑“說這話的人倒是通透。”
常憶卿一笑，不置可否“不過，那時候貞敬夫人尚在市井，即使有國舅這般與娘娘親近之人，卻也未必了解娘娘心意，貞敬夫人倒確是有過人之處?！币夏樕质亲兞俗?。
“蘭貞后來再入宮，確是規(guī)矩不少”尹氏不再去糾葛過去種種，自顧自說了下去“但我心里卻偏像是少了些什么?！?p> “忠言逆耳啊”常憶卿笑看向尹氏“娘娘是聽得進話的人?！?p> “也或許我就是心有不甘吧”尹氏笑著搖搖頭“之后反倒與蘭貞親近不少，她也確實依言予我許多助力。你也知道，當年的一眾反正功臣，對后宮之事也是操心不少的?！?p> “一齊下的注，自然要保證下注對象跟自己一條心?！币慌缘睦顛`禁不住皺了皺眉看向常憶卿。
“她說得通俗易懂”尹氏看向李峘笑道“也恰如其分，王位歷來只是個更高端的賭局，有些人操心的是社稷，有些人在意的卻是前途?！?p> “但終歸，有了前途，才能參與到社稷之中?！背浨渑c尹氏相視一笑，并不理會李峘仍舊愁眉不展。
“后宮只是朝前勢力的另一種體現(xiàn)”尹氏揚了揚眉毛“兩邊相互角逐和平衡著?！?p> “娘娘看似傀儡，但旁人又何嘗不是提線木偶，任人擺布，利益分歧才是制衡之道?！?p> “蘭貞也是這樣看的”尹氏回想道“她說后宮之中并非鐵板一塊，堂上諸臣也皆各懷心思，而中宗大王被擁立日久，不難感受這日復一日的監(jiān)視與掣肘，中宮與殿下不只要有感情，更要有利益，甚至有些時候感情在利益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p> “就好像端敬王后?！背浨洳唤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