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繼母與過往(1)

　　她是真的很渴望上學(xué)，渴望能像別的小朋友那樣，每天可以背著粉紅色的書包，走進(jìn)寬敞亮堂的教室，大半個白天不用買菜做飯洗衣打掃屋子，只需要安安靜靜坐在那里，大聲朗讀課本上的文字，跟著老師學(xué)算術(shù)，學(xué)唱歌，學(xué)畫畫。

她求了繼母兩次，第一次被繼母罵了整整一個白天兩個晚上，連帶姐姐也被繼母發(fā)落；一年后看到別的孩子背著新書包上學(xué)，她忍不住又求到繼母跟前，被繼母抄起桌角杜纖纖撿回來的一沓舊報紙卷成棍狀狠狠往杜纖纖腦袋打去。

那軟軟的報紙邊緣，竟然劃破了杜纖纖稚嫩的臉頰，幾道紅色的血絲出現(xiàn)在杜纖纖青白的小臉上，很快與報紙的墨跡和青紫的淤痕交織在一起，杜纖纖橫流的涕泗蜿蜒散布在那污濁而悲傷的面龐，絕望如鋪天蓋地的潮水，淹沒了她求學(xué)的希冀。

于是她不敢再求繼母，甚至不敢再流露出自己想要讀書的念頭，否則只會招來更嚴(yán)酷的打擊，甚至?xí)昙八慕憬恪?p> 幾天后，杜纖纖臉上的淤青還沒褪掉，她和平時一樣手里攥著十塊錢去買菜。

那天她又沒吃飽，提著菜市場淘來的價格最便宜的白蘿卜和菜販處理掉的品相差的蔬菜，還有每天必須給繼母母女準(zhǔn)備的二兩肉，餓得實在走不動了，就拐了個彎走到社區(qū)服務(wù)站旁的涼亭休息。

當(dāng)時服務(wù)站辦公室里有人吵吵嚷嚷，杜纖纖無意中聽到幾句話：“……你放心，我們社區(qū)服務(wù)站的存在就是為了附近居民解決困難的……不要說這種半夜喧鬧擾民，就是家庭糾紛，婚姻問題，小孩子出生入戶，還有適齡兒童入學(xué)問題我們都要管的……對啊，誰家孩子六歲還不上學(xué)，我們是要找孩子家長做思想教育的……”

至今回想起來，杜纖纖仍覺得那一天就是她的幸運(yùn)日。

聽到辦公室里的人那番話，想到自己沒爹沒娘連書都不能讀的悲慘遭遇，杜纖纖悲從中來，沒有一秒的猶豫，立刻沖進(jìn)社區(qū)辦公室里。

方才說話的人還在和別人做溝通。八歲的杜纖纖經(jīng)歷過太多人情冷暖，早已懂得審時度勢察言觀色，她看到整間辦公室靠里位置的謝頂男子神色最為孤傲漠然，加上他的桌子比別人的油亮，座位上的掛牌印著“X長”二字，杜纖纖猜到，這個中年男子一定是辦公室里最大的官兒。

她手提著一袋袋的蘿卜青菜朝那張光亮的桌子撲了過去，未語先泣，邊哭邊道：“嗚嗚嗚，叔叔，叔叔阿姨們，我想讀書……求你們幫我，我真的好想讀書……”

滿屋子的人被這突然冒出來的小女孩嚇了一跳，一個眉目和善的阿姨跑過來，捧起杜纖纖的小臉心疼的說道：“哎喲，這臉上的傷怎么弄的，太叫人心疼了?！?p> 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杜纖纖拉到一旁坐下，給她擦了眼淚，辦公室里的人全圍在哭得凄涼卻還不忘斷斷續(xù)續(xù)訴苦求援的杜纖纖身旁。聽到她從小被生父拋棄，姐妹倆跟著繼母吃不飽穿不暖甚至不能上學(xué)的凄慘遭遇，個個義憤填膺唏噓不已。

人們看到年僅八歲的杜纖纖手里提著的都是菜市里被淘汰扔棄的枯黃半枯黃的破損菜葉子，再就是干癟瘦小的白蘿卜，唯一像正常人吃的就是那一小袋還沒有杜纖纖拳頭大的二兩瘦肉，那還是給繼母母女倆吃的，杜纖纖和姐姐根本只能看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