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再次見面
秦珍容翻身下床,草草把衣物一穿,直奔玉容休息的耳房,借著微弱的月光和她練出來的眼力,屋里睡著的人沒一個是玉容,她伸手探了探玉容整齊的被褥,涼的,而且被角疊得一絲不茍,顯然并沒有睡過。
玉容不會一聲不吭的離開,難道真的是因為來傳話的暗衛(wèi),難道玉容的身份被花劍堂的人發(fā)現(xiàn)了?
秦珍容定了定慌亂的心神,正想著該如何著手查證,屋頂瓦片發(fā)出細微的碰撞聲,秦珍容一個縱身從窗戶躍出,兩腳一蹬輕巧躍上屋頂,同時食指拇指一齊朝屋頂黑影擊發(fā)勁力。
黑影在月色下似乎巋然不動,但秦珍容看得真真切切,黑影的躲避速度極快,瞬間避過了她擊發(fā)的勁力,衣袂卻不曾因為大幅波動而無序翻飛,此人功力深不可測。
秦珍容不急于動手,沉穩(wěn)問道:“你是誰?”
黑影走進了一些,踩在瓦片上如清風(fēng)掠過,悄無聲息。
秦珍容瞇了瞇眼睛,這個人是故意引她上來的,黑影停在離她一丈之外,發(fā)出一陣詭異的笑聲:“小姐,好久不見。”
秦珍容對這個雌雄莫辯的聲音印象深刻:“蒼圖?”
“是我。”蒼圖的身體依然籠罩在厚厚的衣架內(nèi),辨不明瞧不透,只是換了打扮,戴著帷帽去了頭盔。
秦珍容打量了他一會,覺得他出現(xiàn)在這里對朝廷來說是個天大的諷刺:“天子腳下你也能來去自如,這京城的守衛(wèi)都是吃了閑飯的一群蠢貨。”
蒼圖不置可否:“大隱隱于市,上京城中的守衛(wèi)從皇城向外依次勢弱,過了貴族聚集之地又逐漸勢強,重在保衛(wèi)皇宮和鎮(zhèn)壓賤民,夾在中間的小貴族府邸,守衛(wèi)最弱且都是一些酒囊飯袋,自然攔不住我,更發(fā)現(xiàn)不了我?!?p> 秦珍容皺起眉:“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你不怕我抓你嗎?”
蒼圖反問道:“你會嗎?”
秦珍容冷笑:“你為什么覺得我不會?我現(xiàn)在是皇后娘娘跟前的紅人,以后少不得卷入政治斗爭,為了往上爬或者解圍,供出你是最快的捷徑。你為什么會這么天真呢,是不是以后行跡敗露了,為了鎖住消息顧全大局,要殺我滅口呢!”
蒼圖面對秦珍容一連串的質(zhì)問,不慌不忙地說:“小姐也瞧輕了我,承天會能屹立五年在各路勢力圍剿中存活下來,也不是簡簡單單的,既不會輕易被人抓住把柄,亦不會為了茍活殺人滅口。今日我來,確是為你日后走在風(fēng)暴中心鋪路?!?p> 秦珍容不解:“你冒這么大的風(fēng)險現(xiàn)身是為了幫我?”
蒼圖道:“是,當日在曲河承了小姐的情,一直銘感于心。既然小姐如今深陷囫圇,若不提點一二,始終過意不去。”
秦珍容笑了,不在意地說:“你是說羯羥左賢王求親一事吧,小事而已。求親就求親吧,我不在乎。”
蒼圖并不意外,只是輕笑了一聲:“小姐坐擁世豐行,財力雄厚,身邊又有高手,還謀劃了航海一事,前路是很好,只是,是否會一切順利?”
秦珍容大駭:“你怎么知道的?”怪不得提到承天會朝廷人人自危,她不過一個小角色,所圖所謀竟也瞞不過他。
“這個世界上鮮少有我不知道的事情?!?p> 秦珍容手腳有了一絲慌亂,她強自鎮(zhèn)定,拉開話題:“是嗎,你這么厲害的話,能告訴我玉容去了哪嗎?”
蒼圖淡淡地說:“今日來府上傳話的花劍堂暗衛(wèi)認出了玉容。”
果真如此!秦珍容一顆心提上了嗓子眼,緊著問:“那她是被花劍堂的人帶走了嗎?”
蒼圖搖搖頭:“只知道對方獨自而來,玉容隨他而去,至于去哪里還未可知。不過,我看二人的神色,倒不像是劍拔弩張的意思,更像是敘舊?!?p> 秦珍容聽到對方不是懷有惡意,長呼了一口氣,還是放不下心:“會不會是緩兵之計?”
蒼圖本來如冷鐵一般硬而平直的聲音多了一絲溫柔,他安慰著說:“若是真的抓人,就不是簡簡單單來一個人并且還暴露身份,一定會是一個萬無一失的計劃,附近必定高手如云?!?p> 秦珍容聽了點點頭,一顆心終于回歸了正常頻率,也是?;蛟S,在那個冰冷的暗殺組織里,也有溫情在吧。
玉容的事情有了眉目,秦珍容暫時將擔憂放一放,她凝目直視黑暗中連輪廓也不甚分明的蒼圖,直接問道:“你既然看透了我的意圖,又說我不會得償所愿,是何意思?”她察覺出蒼圖并無惡意,且做得了逆賊頭領(lǐng)也不是普通人,他既然有心幫她,就聽聽他是何意思。
蒼圖的聲音又恢復(fù)了冷硬,仿佛剛才一瞬間的溫柔并不曾存在過:“你似乎并不在意和親,我猜,是因為你想逃??墒?,和親是大事,羯羥又蠻不講理,一旦和親破裂,事關(guān)兩國戰(zhàn)事,你想,你在這個關(guān)口逃婚,追捕的力量會有多大,加上冬梅一家毫無武功的人,你有把握全身而退?退一步說,你真的逃到了曲河,你若要出海,船只是造好了,卻也只是一艘,你知道南海上有多少海盜嗎?一艘航船,又無炮火,你出得了海也走不遠?!?p> 秦珍容嘴巴動了動,一句話都反駁不得,蒼圖說的句句在理,是她把事情看簡單了。
蒼圖見她沒有說話,繼續(xù)分析:“你想出海,還有很多事情要準備,你已經(jīng)不在曲河了,走的路比以前在曲河要累得多,你又接觸到了大齊權(quán)力核心,多少雙眼睛看著,想的事情也要復(fù)雜得多才是,只有這樣,才能自保。”
秦珍容就像被訓(xùn)話的孩童,耳朵聽著訓(xùn),心里憋著氣,她不自覺的表現(xiàn)出來,讓蒼圖不自覺笑了:“你一路走來都是辛苦的,一個女子,學(xué)武功辦商行,這份魄力和堅持本就難得。如今,你有所成,所有人都好著是很不容易的,你總想著那條退路卻忘記眼前的路,吃過幾次虧了,該記得了。既然你已經(jīng)卷入了政治斗爭,想退,想全身而退必須嚴陣以待,而不是這般不入心?!?p> 秦珍容如醍醐灌頂,之前的不忿一下泄了氣,她的好日子是過得太好了,以至于她真的忘記了現(xiàn)在的生活是怎么努力來的。進京這么久,在風(fēng)波圈里待了這么久,她心心念念只有盡快離開,卻不曾想過,有些事她就算不想也會找上門,她就算再不想卷入依然會被推著進入是非圈,從來都沒有她選擇的余地,而她,卻根本無心戰(zhàn)斗,連最基本的了解上京時局都沒有做!
秦珍容動也不動的出神,蒼圖也耐心地等著,似乎并不在乎在月光下站著,隨時暴露的風(fēng)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