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澈寒先跳下了車,一會兒把手伸出來示意景顏,猶豫了兩秒,輕輕搭著人的手也下車來。景顏不是什么大家閨秀,出門必定得有車夫攙扶左右,見著人伸過來的手本想拒絕,又覺得這是人一番好意倘若拒絕倒是生分了許多,思忖一二,遂輕借其力,既不傷人面子,又將男女之別隔得恰到好處。
京城的所謂青樓都是政府監(jiān)控之下扶持而生,不似現如今所說的紅燈區(qū),說到底不過是唱曲聽歌看舞之處,真正的花街柳巷早避開官人眼目開在不能公開的地方,也不會有這般好找。經由官方整頓,污穢掃蕩一清,反倒和酒樓、客棧結合一體,功能更加全面。所以一下馬車便有小廝上前,規(guī)制馬車,前面帶路。而事實上,不消小廝帶路,風澈寒顯然輕車熟路,比任何人都熟。
景顏跟在身后給了人一個大大的白眼,果然天下男人都一樣,又不溫不火地開口打趣道,“風總管你還真是路熟,看來這趟可算是找對人了?!?p> 風澈寒停了下來,嬉皮笑臉和幾個路過的小姐姐打了招呼,這才回頭,“京城我算是從小跑到大了,再加上職責所在,整個京城大概是沒有什么地方我不熟了。”上樓找了個靠近欄桿的位置坐下,復又開口道,“不過說起來,這家裝修確實比其他好得多,酒的種類也多些,節(jié)目單也多,姑娘們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不僅好看,歌兒唱的也好聽,我們兄弟若是得空閑下來,必然是在這里小聚?!?p> 景顏飛快地瞟了眼樓上樓下,樓下的中間大堂隔了塊大場地,想必是專門用于表演之類,這會兒沒有演出,圓桌上也沒什么人,一樓的小隔間里每一塊都用木屏風劃分開,有些雅間一兩人飲酒交談,有些客人有需要便有歌女舞女單獨在隔間里為他們表演,聲音不算太大,偶爾的嬉鬧聲和酒杯觥籌交錯的碰撞聲,人來人往的交談聲悉數在耳邊過了,這次倒沒什么異常。想來景顏這也算是穿越過來第二次進青樓了,上一次雖然是陪著南宮翊辰出宮辦事,到底也算見識到了半個皇家特務機構,還差點丟了小命,得虧南宮瑾煜……不知為何聯想起從前的事情連帶著把那個人的音容相貌也一并聯想起來,明明見面之時恨不得鉆進地下也不知抬頭認真相對,這會兒人的樣子就是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回過神來,這才不疾不徐地聽著人說話,“你們?”
風澈寒接過伙計送上來的酒,給自己斟上一小盅,料想到她也不會喝便將酒放在了桌上一邊,“我,清塵,五哥,顧孝和溫遠。清塵你是認識的,就是上次乞巧節(jié)詩會你見到的那個,顧孝是五哥的麾下大將,也是我們的結義兄弟,”默了默,嘆息了一聲,“五哥一直對他有愧,想要把他重新調回京城放置王府或者跟在自己身邊,可惜他始終不同意,因此這兩年我們相見得愈發(fā)少?!?p> 景顏敏銳地捕捉到話里傳達的信息,抿了一口花茶,看著人,“他出什么事了?”
風澈寒抬頭看了她一眼迅速把感情藏進酒里,那是一種景顏從沒在他身上看到過的感情,只一瞬之間就迅速被他遮掩過去,“將軍行軍打仗哪有不受傷的,可是偏偏是腿上中箭,淬了毒的箭頭在他的左腿經脈里躥行,因為毒素沒有及時清理,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是他……他的左腿再也不能動了?!?p> 景顏心里想著這個顧孝之所以不愿再來京城大抵就是因為缺了一條腿,再也無法和昔日的好兄弟勾肩搭背自由行走,反而說不好要成為別人的負擔,所以難免不愿意再回來這個傷心之地。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凝重,她能感覺到他的痛苦和不悅,景顏只有試圖改變話題,“那么那個……那個溫遠呢?”
還未等到風澈寒開口回答,只聽到一聲哂笑,若有若無的笑意從樓梯口傳來,景顏也是豎著耳朵才聽得到這聲意味不明的笑,警覺地盯著樓梯口慢慢出現的人。衣服是冰藍的上好絲綢,與出入這廂的尋??腿瞬煌臍赓|更顯突出,繡著雅致竹葉花紋的雪白滾邊和他頭上的羊脂玉發(fā)簪交相輝映,說不出是一股貴公子的氣息還是略俗的煙花味。那笑容頗有點風流少年的佻達。下巴微微抬起,杏子形狀的眼睛中間,星河燦爛的璀璨。他穿著墨色的緞子衣袍,袍內露出銀色鏤空木槿花的鑲邊。腰系玉帶,手持象牙的折扇。果不其然朝這邊走來。
合上扇子,輕掩扇面,在他們桌前站定,緩緩拿過景顏手中的杯子嘬了一口,“水是去年落雪的好水,花骨朵卻是今夏摘了才保存的?!逼肺锻炅瞬虐驯舆€給人,“多謝姑娘?!?
凌梓簫
太久不更罪過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