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二十五年七月十二,即新帝上位五年執(zhí)政三年之際,喀喀多爾族的可汗蒙拓·多日多攜舞鷹王子赫爾珈藍一同造訪天佑,天佑皇帝南宮翊辰為其設(shè)國宴接風(fēng)洗塵。
申時已過,時至酉初,朝堂文武百官站列,中間一行異鄉(xiāng)人抱著錦盒木箱,好不突兀,這正是蒙拓可汗和他的使臣。拜謁完畢,使節(jié)呈上北方草原的夜明珠和一干奇珍異寶,南宮翊辰代表天佑歡迎蒙拓可汗來訪,為表達天佑借兵助北方草原得以統(tǒng)一的謝意,兩國就和平交往和友好往來簽訂了一系列盟約。
“我見中原皇帝實屬非凡,年輕有為,當(dāng)政決斷,”蒙拓捻了捻胡子,“自我進京以來諸日,見京城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yè),市集熱鬧非凡,又聞書香遍地,得知中原皇帝崇文尚武,擇優(yōu)而錄,不以富貴論英雄,此舉實在是前無古人,今朝得此機會來天佑一見,日后回我土內(nèi)也吸取經(jīng)驗互補長短。”
滿朝文武百官莫不跟著拍馬屁,“吾皇英明萬歲萬歲萬萬歲?!?p> 及至下了朝,御花園里早已張燈結(jié)彩,宮女太監(jiān)們有條不紊地布置著宮宴。南宮翊辰已經(jīng)著人吩咐下去,酉時過半宮宴正式開始,百官紛紛回去更換朝服,還有接自己家眷前來的不等。南宮翊辰正和蒙拓、舞鷹邊走邊聊,忽見一個人影,冒冒失失地向這里跑來,等人走近,可不是南宮翎珊。
“女孩子家在宮里咋咋呼呼,跑來跑去,成何體統(tǒng)。”南宮翊辰皺眉,即便是寵愛這個妹妹,如今當(dāng)著外賓的面也不由得垮了臉。
蒙拓定睛一看,這不是前些日子京城街上遇到的小丫頭,這才知道她的身份也非同一般,忙開口道,“無妨無妨,我們草原人啊就喜歡這種爽快耿直的性格。”便得知了她的身份,愈發(fā)覺得她可愛,拿眼神示意舞鷹,旁邊的人早知道她的身份,絲毫不理自己阿爸的表情。蒙拓自個兒覺得沒意思,心里想著自己也搞不懂這個兒子到底在想什么,眼前這姑娘不是挺好的選擇嗎,身份地位還有性格哪里不討喜了,還是自己這個老頭子年紀(jì)大了,跟不上時代了,不懂談戀愛了?
罷罷罷,隨他去吧,老頭子就別操年輕人的心,反正不管怎么樣,這次天佑之行總歸得給他帶個兒媳婦兒回去的。
“諾諾諾,人家都沒說什么,就你話多?!蹦蠈m翎珊沒大沒小地和蒙拓舞鷹打個招呼,連忙拉著南宮翊辰,“皇兄,你跟我過來我有話跟你說?!?p> 舞鷹微微頷首,算是回應(yīng),南宮翊辰這才依著她到一邊,“怎么了?什么事?”
“皇兄,你晚上宮宴穿的衣服還沒準(zhǔn)備好吧?我已經(jīng)差人給你送去養(yǎng)心殿了,一會兒你一定要穿我給你準(zhǔn)備的那件?。 ?p> “胡鬧,”放開她拽著自己的衣袖,“龍袍豈能隨意修改?!币运@個妹妹愛捉弄人的性格,給他一塊布穿在身上都有可能,難以想象她送來的東西……“你若再這么任性胡鬧,我就關(guān)你禁閉,讓你今天晚上不能參加宮宴?!?p> 剛剛還打著如意算盤的南宮翎珊聽到這句話立馬皺了臉,“喂——你也太不講理了。干嘛動不動就關(guān)我禁閉。”說著嘟著嘴,轉(zhuǎn)身要走,“你不穿拉倒,反正那是景顏連夜做的,又不是我做的,大不了剪爛了燒掉就是,哼!”
“等等……”拽著她胳膊不讓她走,“你說景顏做的?”
翻個白眼,一副“我就知道你會這樣”的表情,“吶,別辜負我們小顏兒一片苦心啊。”
南宮翊辰嘴上不說,心里卻甜蜜得可以,嘴角都情不自禁上揚,想到那個如仙般的女子,最近是不是冷落她了,等舞鷹這事解決之后他一定要找個好日子納她為妃。
風(fēng)澈寒下了朝就沒看見那人身影,在文武百官里找了半圈也沒找見,問了當(dāng)差的守衛(wèi)這才聽說瑾王一下朝就駕著馬車出宮去了,心想著這家伙從來也不在意什么妝容服飾肯定不是回府換衣裳去了,也沒有家眷可以接那肯定是要么往溫遠那兒去了,要么去找木清塵了。想了想翻身上馬追著人去了,沒有五哥的皇宮那能叫皇宮嗎,那是無敵的寂寞。
南宮瑾煜剛進屋,正遇上跑腿小廝準(zhǔn)備出門,瞥了一眼他手上抱著的疊得整整齊齊的幾件衣裳,最上面那件明黃色的衣服尤為顯眼,邊料工整,繡制精美,南宮看了好一會兒,心想沒見錦繡莊原來做過這樣的衣服,遂進門就發(fā)問道,“這些衣服是要送去哪兒的?”木清塵見他來了,擲了筆,“噢那是景姑娘親手做的,今兒差人送進宮的?!?p> 抬頭看了人一眼,“哪個景姑娘?”
木清塵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就是上次七夕在街上我們見到的那個景姑娘?!卑凑诊L(fēng)澈寒的說法這兩個人應(yīng)該郎情妾意才對啊,還問哪個景姑娘,難道那衣裳不是做給他的?
南宮瑾煜沉吟了一會兒,他是聽風(fēng)澈寒說了她早早就出了宮,還去了顏溫遠那里談什么舞臺設(shè)計,還不知道原來她還來過這里。他還以為她做那么多是為了自己想要做舞鷹的王妃呢,這樣一想,心里莫名舒了一口氣,可又隱隱覺得不爽,怎么這個女人總是能輕易地俘獲身邊每個人的心,到底是她心機太深還是真有那么好?見人書桌上紙墨尚未干,湊過去道,“你在畫什么?”
木清塵沒想到他對自己畫的東西感了興趣,“沒沒……”緊張地不知從何說起,又怕人誤會,漲紅了臉,南宮瑾煜已經(jīng)看到了,那是一幅人像畫,整張紙上就一個女子,身著鮮紅色的宮裝,裙擺的墨跡剛剛印上去,讓人覺得仿佛要從畫里飛出來飛走了。那女子身段窈窕,香肩外露,齊胸襦裙將身段展示得剛剛好,墨發(fā)長散,僅一把木釵隨意綰成一個髻,面目清秀,睫毛微垂,似乎有說不盡的心事。那畫有如勾魂攝魄一般,饒是從不喜形于色的南宮瑾煜也硬是愣了好久——那面孔好生熟悉,好像在哪兒見過,可是又那么陌生,陌生到讓他在想到的第一時間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抹鮮紅在腦海里揮之不去,有如微風(fēng)吹動池塘的漣漪,撫上最后一根心弦,叮鈴作響。
“她?”過了許久,他開口問道,無名無姓,但他知道,木清塵也知道。
點了點頭,“是……是啊,那天景姑娘來這里裁剪衣服,就是穿著這樣一身衣服出來的……”頓了頓又小心翼翼補充道,“我沒什么想法!真的,我對天發(fā)誓,我只是單純覺得景姑娘當(dāng)時真是驚若天人,久久沒法兒忘懷,所以才無聊地將她畫下來……煜你要是不喜歡我這就燒了它。”
“這幅畫給我吧。”也不等人同意,拿了畫就裝進衣袖?!斑€有誰見到了?”
“呃……還有我爹,還有溫遠?!蹦厩鍓m倒是不計較,只要南宮瑾煜不生氣就行,不要治他一個窺妻之罪就行。
點了點頭,“我先走了,宮里晚上還有事?!闭f罷頭也不回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