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顏此刻正站在瑯琊臺下,絲毫沒有注意到來自身后的兩道目光。
終于輪到南宮楓的壓軸,夜色漸濃,雖然華燈已上,眾人多少有些倦怠,再是歌舞曲奏或多或少都一樣,不免有些審美疲勞。
忽的臺上燈光驟滅,還以為掌事宮人出了什么麻煩,急得小太監(jiān)跑來跑去趕緊上燈。景顏和璨紫閣的侍女拖延著時間,待到臺上布置完備,一會兒四盞燈籠托著盈盈的燈光將臺上照得雪白,這倒將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一身紅裝的南宮楓此刻正坐在正中央,手里撫著她慣用的瑤琴,身后氤氳著木炭扇出來的白煙,恍若仙子下凡,賺足了目光。
“這……是你六姐?”南宮翊辰亦帶著不可思議的目光轉(zhuǎn)頭問一臉驕傲滿臉寫著“我六姐最美我是六姐小跟班”的南宮翎珊。
南宮翎珊用力點點頭,又沖著呆住神的舞鷹喚道,“怎么樣,我六姐美吧!”
琴聲在眾人尚驚訝之余緩緩響起,身后的白屏風(fēng)慢慢顯出一個女子的身影,不見其人,只見其身姿曼妙,看似跳舞,又好像在講述什么故事。女子隨著琴音舞動,一會兒屏風(fēng)上又見一少年身形,少女見著少年出現(xiàn),微微鞠躬,這便是“相識”了。有人把這故事講述出來,眾人這才唏噓,正在此時,卻聽見南宮楓的聲音,“劍煮酒無味,飲一杯為誰”,從未聽到的曲風(fēng),也不曾聽過的歌詞,一時之間讓人忘了身處何地,只想繼續(xù)看那少年少女的故事。
南宮楓的聲音微涼,從她口中唱出的歌兒比原來還有些動人,屏風(fēng)上的少年身影逐漸淡去,徒留女子還留在原地,卻再也不再起舞,只在那兒空等少年的歸來?!澳闶怯⑿郏妥⒍o淚無悔?!薄斑@淚有多么美,只有你知道。”“這心沒有你,活著可笑。”不知過了多久,臺下的看客的心都仿佛被緊緊攥住,跟著那屏風(fēng)上的人兒度過春夏秋冬,歷經(jīng)漫長的等待。
“我愿意來生作牛馬,也要與你天涯相隨。”曲終,南宮楓的歌聲久久不散,終有人發(fā)現(xiàn),“快看屏風(fēng),那少年回來了!”于是底下一陣叫好,最終有情人終成眷屬,佳人才子,攜手相伴。臺下掌聲雷動,紛紛為六公主的這場表演而驚艷感動。若有人有心,此刻看到的舞鷹眼里閃過一絲晶瑩,那少年少女,別人不明,他卻比誰都清楚。好在他的楓兒,讓他第一次就驚艷的楓兒,這一次仍然教他驚喜不已,是上天賜給他的寶貝,是他們之間的承諾。
同樣出神的還有始終盯著臺下的南宮瑾煜。這樣的歌,這樣的舞,這樣的故事,他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某人精心為她設(shè)計為她準(zhǔn)備的。今夜的南宮楓是美得驚艷,可他的腦海里不知何時已換上了另一個人的模樣,也是這樣的一身紅裝,是那畫上的那副模樣,在他腦海里旋轉(zhuǎn)起舞,在他所有的視線里嫣然一笑,耳畔依稀還有那首她唱的,很好聽的歌,“負(fù)了天下也罷,始終不過一場繁華。”她在就和著歌,在他的世界里翩翩起舞,只在他一個人的世界里,為他而舞。
一切就好像冥冥中有感應(yīng)一般,景顏把最喜歡的歌教給南宮楓來唱,自己卻忍不住哼著另一個聲音,是那日坐在宮墻上無意想起的歌,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唱,為什么會想,她安慰自己似的把這些天一切的努力都做了最好的展示,施施然轉(zhuǎn)身回頭,和那一直盯著自己的紫眸四目相對。
那一瞬間,她聽到了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