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難忘的教訓(1)
洗刷完的趙母從廚房走到客廳，坐到趙父的身邊，給趙父、趙公良倒上一杯茶，又給自己倒上一杯。趙父端起抿了一口，重又把茶杯放回桌上。趙公良繼續(xù)盯著電視機。
“兒子，昨天考完試了，學校那邊的事情處理得怎么樣了？”趙母開始問趙公良。昨晚看著兒子不忍心問，早上不忍心叫醒兒子，中午到現在一直忙著，現在終于閑下來，還是要體現出母親對孩子所有事情面面俱到的關心。
“東西都搬回來了，畢業(yè)照還沒領回來?！壁w公良簡潔地回答。
“哦?！壁w母平靜的說。
“媽，昨晚班里的畢業(yè)聚會我沒去。”趙公良把臉轉向母親。
“沒有通知你？”趙母盯著趙公良問。
“不是，我怕你們擔心?！壁w公良說。趙母聽著感到驚奇。趙父雕塑般的表情略微變化了一下，很快回到雕塑的狀態(tài)。
“很多同學拉著我去，我想去，但想著你們肯定在家等我，就沒去。想給你們打電話說一聲，卻害怕你們等我回來，又到半夜?！壁w公良解釋道。
“你應該去?！壁w父扔出一句話。
“那還有機會嗎？”趙母追著問。
“同學們留了電話，以后應該還會再見面的?！壁w公良說。
“嗯，也是?！壁w母點點頭。
三人沒再說話，沉默了一會兒。電視機里播放著國際新聞。
“爸、媽，暑假開始了，我想去上海姑姑家看一看?！壁w公良把復習攻堅剛開始沒多久時的想法說了出來。
“怎么想起去姑姑家了？”趙母問。
“這幾個月太累了，睜眼閉眼全是復習時緊張的場面。晚上睡覺前盯著滿屋的書，夜里做夢都是密密麻麻的數字演算?！壁w公良看著母親說道，又看了看父親。
“今天早上在夢中聽到學校的鈴聲想起，還以為是我的鬧鈴響了哩，坐起來才發(fā)現是在做夢。”趙公良把早上從夢中驚醒的一幕講給了父母聽。
“嗯，也行，去你姑姑家玩玩，可以順便看看你爺爺?！壁w母同意了趙公良的提請。趙公良的爺爺被姑姑接過去已經一年了，趙公良很想念他。
“你爺爺和姑姑昨晚打電話過來問你的考試情況?！壁w父想起昨晚的電話。昨晚見趙公良太累，趙父沒有把電話轉給趙公良。
“還說什么了？”趙公良問父親。
“正好也提到讓你暑假過去玩玩?！壁w父說得很簡潔。
“哦?！壁w公良點點頭。
“但你爸和我都忙，沒時間陪你去了?！壁w母補充道。
“我自己去就行了，不用你們陪著?！壁w公良說。
“去了老實點，別和你表弟到處亂跑，凡事讓著他點兒?！壁w父說。
“嗯，是，雖然你姑姑很疼愛你，但也不比自己家。到那去要懂得禮貌，不能隨隨便便?！壁w母聽了趙父的話，也趕緊向趙公良說道。
“你爺爺在電話里念叨你，去了好好陪你爺爺說說話?！壁w父又說。
“知道了。”趙公良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喝進去半杯，茶的味道沒有經過舌頭的細細品味就鉆進胃里。放下茶杯，趙公良站起，離開客廳回到自己的房間。
回到房間，趙公良感覺氣氛不對勁兒，老是有什么別扭的東西在眼前繞來繞去。奇怪的是這些別扭的感覺與東西昨天還沒有，那肯定是剛剛才有的。趙公良仔細掃視一下房間，一時看不出什么，就走到窗前把窗簾拉開。強烈的陽光頓時擠進來，將眼睛扎的很不舒服，趙公良忙用手掩住雙目，退回到床邊坐下。等到眼睛舒服多了，趙公良挪開手，掙扎著睜開瞇住的眼睛。這時，趙公良才發(fā)現自己的房間是這么的明亮，記憶中的明亮已經被幾個月的黑暗吞噬。原來，令趙公良感覺別扭的東西其實是狀態(tài)轉換所帶來的一種感覺差異。過去的幾個月，趙公良一直處于緊張的復習攻堅時期所營造出來的氛圍中，現在這種氛圍消失了，轉變成輕松自由的氛圍，兩種氛圍帶來的感覺差異就是為什么趙公良走進自己的房間而感覺不對勁兒的原因。趙公良開心的笑了，笑得非常燦爛。想起那幾個月的黑色時光，想起早出晚歸的日子，想起壓力與忙碌充滿整個房間的夜晚，趙公良感覺那就是煉獄。
趙公良的目光從堆滿教輔資料的書桌移到貼滿鼓勵話語的墻壁，再移到同樣塞滿教輔資料的書柜，感慨起來。他開始懷疑自己，這么多的資料，一摞挨著一摞，每一摞都那么高，自己真的全看完了嗎？趙公良隨手掂過來一本，翻開，鉛筆字跡，水筆字跡，紅色字跡，清晰可見，而且往往是一種字跡壓著另一種字跡。略微發(fā)黑的紙張上寫著三種筆記，真像中國勞苦大眾背著三座沉重的大山。密密麻麻的字兒小得差不多用放大鏡才能看清，真不明白當初是怎么寫的，又是怎么讀的。
趙公良看著這么多教輔資料，不禁笑了。
呵，看它們多像我的兄弟啊。
漫漫長夜中陪伴我的兄弟。
苦思冥想中點撥我的兄弟。
懶惰浮躁中鼓勵我的兄弟。
呵，我的兄弟，同甘共苦縱橫沙場的兄弟。
一摞一摞教輔資料的封面色彩鮮明，在陽光的照射下，愈加分明奪目，絢麗多彩。很多個夜晚，這些教輔資料只能借助臺燈的光芒突顯自身，可畢竟不是源自大自然的光芒，自身的魅力始終沒有能夠淋漓盡致地發(fā)揮。今天，當趙公良拉開窗簾的瞬間，不只是趙公良重新沐浴了陽光，他的眾多好兄弟也再次回到陽光的懷抱。
趙公良站在書桌邊，雙手撫摸著上面的一摞一摞資料，像一位將軍握著身負重傷危在旦夕的戰(zhàn)士的手，感激他為國家奉獻自己的生命；像一位慈祥的母親愛撫著孩子的臉蛋，道不盡滿腔的愛。此時此刻，這些資料就是趙公良的士兵，就是他的孩子。趙公良矗立良久，若有所思。
趙公良抬眼望去墻壁上張貼著的鼓勵話語，又不禁笑了。無數次的風浪阻擊拍打他時，他拿起筆在紙張上寫下這么些話，雖然馬上就能把疲憊與浮躁拋到九霄云外，可經常會在第二天早上醒來時，發(fā)現自己正趴在寫滿這些話的紙張上。對于那張寫著“平凡對待”的字條，趙公良或許永遠不會忘記，因為寫這四個字是源于自己那位很少同自己交流溝通的父親對“贏”字的解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