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孤傲,不與人成群結隊,獨斷獨行,但他卻的的確確是一個有恩必報之人。
這樣的人往往有仇也必須要報。
他心中有恩有仇,仇是大仇,是那種一個人完成不了的仇。
這仇恨像是一顆小小的種子,這種子從他出生已經(jīng)種在他的心中,他的身體中,在他的腦海中蔓延。
他是一個孤兒。
并不是哪種無依無靠的孤兒,他的生命里至少還有他的師傅。
嚴厲的師傅。
他從不能做錯事情,別的孩子在玩,他也曾玩過別的孩子玩的東西,別的孩子回家面對的是母親溫柔的責罵,他面對的卻是師傅嚴厲的鞭子。
一鞭鞭,一鞭鞭抽在他那瘦弱又稚嫩的身體上。
他哭著問;“為什么我不可以像別人那樣?!?p> 他的師傅沒有回答,只是說;“你從出生下來就不一樣?!?p> 不一樣。
他六歲的時候,才明白自己為什么不一樣。
別的孩子可以玩,他卻要練武,他練武是因為他父親的死。
他開始明白,自己的一生從開始到結束,或者是自己生下來的目的,只是為了父親報仇。
他甘愿這樣。
他痛恨那人殺了自己的父親,如果父親還在,他就可以玩樂。
他的一生不是父親的仇照成的,而是殺了父親那個人照成的。
那個人叫做劉飛魚。
三個字,這個名字,他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熟悉的比自己的名字凌山還要熟悉。
這個名字師傅也時常念叨。
在痛苦的黑暗中,如果有光芒,也是他想起這三個字,一個名字。
所以六歲以后,師傅教會自己仇恨,他便已經(jīng)無怨無悔的練武練刀。
在七歲的時候,他的師傅就讓他去殺一個人,那也是他第一次殺人。
并沒有什么不同,只是會嘔吐。
直到后來,他已經(jīng)不在嘔吐,已學會殺人。
他最想要殺的人還是劉飛魚。
所以他師傅認為他已經(jīng)可以走出邊外的時候,他便走出了邊外。
來到中原,只有一個目的,殺了劉飛魚。
但他卻也體會到不同的人,莊易、亦曉菲、白玉景。
他承認這三個人給他的感覺是不同的,是可以依靠的。
他選擇不去依靠。
他站在山洞中,聽見腳步聲響起,也聽見師傅的話;“你見過劉飛魚了嗎?”
他轉頭看去,師傅的身體和面孔還是隱藏在了黑衣之下,他點點頭道;“見過?!?p> 黑衣人道;“如何?”
凌山道;“很強。”
黑衣人點點頭道;“這便對了,那么你可有幾分把握?”
凌山搖搖頭。
他搖頭,因為他心中沒有一絲把握。
黑衣人并沒有怒,而是笑道;“但我覺得你已經(jīng)有了把握?!?p> 凌山疑惑。
黑衣人道;“莊易,他便是你的把握?!?p> 他笑著,接著道;“那白玉景也是你的把握?!?p> 凌山道;“我并不想這樣?!?p> 黑衣人終于怒了,像是小時候凌山做錯事情一樣,他怒道;“你可想報仇?”
凌山道;“當然?!?p> 黑衣人道;“那你就去浩然正氣盟,就去結交莊易和白玉景,在他們需要你的時候,你要傾盡全力的去幫助他們?!?p> 不用他說,凌山也會在莊易困難的時候幫助莊易,因為莊易對自己有恩有情。
但此時,他心中卻已經(jīng)有了厭惡。
他忽然發(fā)現(xiàn),這一次,自己并不想因為這種目的去幫助莊易。
他選擇隱藏,隱藏自己心中的厭惡。
他問道;“為何要這樣做?”
黑衣人看見他臉上的表情,點點頭道;“你不用問,你只需知道我要你做的一切都是對的?!?p> 他沒有在問,因為沒有師傅,他或許活不到現(xiàn)在。
他師傅對他也有恩,天大的恩。
他師傅說的一切也當然都是對的。
他轉身,走出山洞。
黑衣人也轉身看去,看著他的背影,道;“浩然正氣盟為松風子辦喪事,其目的是要殺了你。這件事情大部分人都清楚,莊易也清楚,所以莊易現(xiàn)在正在去正氣盟的路上?!?p> 他已走出山洞,他的身體在陽光下,顫抖著。
他的心也在顫抖著。
他忽然不清楚莊易為什么要在意自己的生死。
他永遠也不清楚,就像莊易也不清楚,凌山為何要在意自己的生死。
凌山忽然愛上這一次師傅給于的任務,因為這個任務正好很對他的心。
他打心底喜歡上這一次的任務。
他已遠去。
山洞中漆黑的沒有陽光,只有黑暗,黑暗之中又傳來幾聲腳步聲。
兩個人走入山洞中,看著黑衣人。
黑衣人也看著這兩個人,道;“你們也不懂?”
真劍道;“一點兒也不懂?!?p> 怪刀道;“更本想不明白,你為何要他去浩然正氣盟,為何去幫助莊易和白玉景?!?p> 黑衣人笑了,笑著道;“我唯一可以確認的便是莊易不會被正氣盟擊殺,縱然哪里是龍?zhí)?,莊易也能闖出去。我讓凌山去,只為了讓正氣盟坐實,凌山和莊易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凌山的朋友便是正氣盟的敵人。正氣盟永遠也不會再去拉攏莊易,甚至會與莊易的關系惡化,變成敵人?!?p> 他笑著,似乎已經(jīng)看到未來,接著道;“白玉景卻與莊易是一個很好的朋友,他一定會盡力挽回正氣盟與莊易的關系?!?p> 他已不在說。
真劍感到臉上有著冷汗在流,道;“但白玉景的影響力太小,根本影響不到那些大人物做的事情。”
怪刀道;“但是白玉景卻是正氣盟下一代的根基?!?p> 黑衣人點點頭,道;“一個人就算脾氣再好,為人多么正義,也會在一而再再而三挽回不了事情,感到自己沒有用的時候,變得?!?p> 真劍道;“所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白玉景變了?!?p> 黑衣人點點頭,道;“只要白玉景變了,他就需要幫手,凌山會是一個很好的幫手?!?p> 怪刀道;“那時候正氣盟一定里外不合,不合的正氣盟并沒有什么可怕?!?p> 人人都知道團結的正氣盟才是可怕的正氣盟。
分開的正氣盟就像是一盤散沙,雖然這撒開的沙還有著影響力,卻并沒有開始可怕。
怪刀和真劍已經(jīng)明白。
越明白,他們反而覺得黑衣人越來越可怕。
他們又很興奮,只有這樣的月,才能讓青天會死灰復燃。
黑衣人月,已經(jīng)離開山洞,進入另一個山洞。
這山洞更黑,隱藏在大山之中,不知道之人一定不會找到這個山洞,就算來過幾次,也會迷路。
山洞中有兩個人,兩個黑衣人。
一個是黑衣黑面。
一個是黑衣,帶著黑金色的面具。
悠悠笑道;“這是你我第三次見面了。”
月道;“以后我們見面的次數(shù)會越來越多?!?p> 悠悠道;“當然,因為我們在做著同樣的一件事情?!?p> 月道;“所以在這件事情完成之前,我們的關系一定很好。”
悠悠笑道;“就算做完這一件事情,我們的關系也并不會改變,因為這江湖很大?!?p> 月也笑道;“足夠容納下天涯海角和青天會,所以并沒有什么能讓我們關系不合。”
悠悠點頭,轉身離去。
出了山洞,走入大山之中,上了一輛馬車上。
馬車中還坐著一個人,一個中年人。
這中年人似在沉睡一般,眼簾瞇起,又像是在沉思。
當悠悠上了馬車中,他一下子就已經(jīng)清醒過來,眼中的困意也消失不見,明亮的雙眼。
天涯海角有八大護法。
八個人,每一個人都可以為了悠悠去死。
每一個人都是悠悠可以信任的。
但悠悠需要人來商量一件事情,一定不會去找任天行,也不會去找不多不少的土二娘,她只會找這個中年人。
這個經(jīng)歷了很多事情的中年人。
悠悠坐在馬車上,隨意問道;“你可知道我見的是誰?”
范良搖頭,微笑。
悠悠要見什么人,悠悠不說,沒有人愿意去猜測。
他只在悠悠想說的時候,去聽。
比如此時,他認真的聽,聽完以后,他眼睛里充滿了驚訝。
“青天會。”
悠悠只說了三個字,卻好似讓整個車廂都晃動了起來,似乎又是因為他的身體顫抖而引起的。
在二十年前,很多人都不知道青天會,但知道青天會的人,沒有人可以不害怕。
現(xiàn)在的浩然正氣盟由五大門派組成,但當初江湖中包括現(xiàn)在五大門派的七大門派的首領全部一夜之間死去。
是青天會的手筆。
也只有青天會有這樣的手筆。
現(xiàn)在,被龍女一手摧毀的青天會,竟又一次出現(xiàn)。
是來報仇,還是?
范良道;“報仇?”
悠悠看著這個中年人的雙眼已經(jīng)安靜下來,道;“或者呢?”
青天會來報仇誰都清楚,悠悠也清楚,但悠悠要聽的是別的事情。
范良道;“我只清楚一點,青天會的野心很大?!?p> 這一點正是悠悠所顧慮的。
青天會的野心會不會妨礙到天涯海角的野心?
利益與利益的碰撞固然會炸出猛烈的火花,但野心與野心的碰撞出現(xiàn)的卻是燎天之焰。
江湖換朝換代,天下?lián)Q朝換代,并不是因為利益,而是因為野心。
唯有野心與野心的碰撞,才能讓整個天下都輪回。
悠悠道;“現(xiàn)在,天涯海角停止所有事情,我要完全掌握青天會的消息。”
完全掌握,就是不光是現(xiàn)在還是以后青天會的舉動,連從前的也要掌握。
范良點頭,道;“我明白?!?p> 悠悠笑道;“你明白什么?”
范良道;“天主絕不會在不了解敵人的時候,做出一個決定?!?p> 當悠悠做出決定的時候,那件事就一定會照著悠悠的想法去做。
不動則已,動若雷霆。
所以悠悠才能坐上今天這個位子,能坐上這個位子所需要多嘛大的苦難,卻是很多人并不清楚的。
有些人,有些事,并不是可以拿出來說,被人了解的。
江湖上都知道劉飛魚一言九鼎,可有誰知道劉飛魚心中的苦呢?
書房中,劉飛魚在沉思,沉思白玉景所說出來的事情。
他很久后,才嘆道;“沒想到松風子這樣的人竟然也會因為心中的羞辱而改變。”
他嘆息著,似乎也在防備著自己,接著道;“這件事情沒有人知道?”
白玉景道;“除了在場的人。”
劉飛魚皺著眉頭,道;“怪刀和真劍到底在做什么打算,我或許需要重視這兩個殺手了?!?p> 他一句話說完,便沒有再說,但有些人的存在就是為了聽劉飛魚說話。
所以他一句話說完,已經(jīng)有人開始行動。
白玉景能奇怪的感覺到,感覺到這間書房中還有著其他的人。
那些人生下來就是為了劉飛魚的話而活著的。
白玉景坐在板凳上,第一次感到養(yǎng)父并不是表面看起來這樣簡單。
但是,他已經(jīng)明白一件事情,他至少感到養(yǎng)父對自己沒有任何隱瞞。
所以他開心。
劉飛魚道;“你總有一天會明白,一個人一定不能太簡單?!?p> 他又接著道;“你的敵人也不可能像是你看到的這樣簡單?!?p> 白玉景點頭道;“我記住了?!?p> 劉飛魚點點頭,又問道;“如果你是我,你要如何做?”
他雖然沒有說是什么事情,但是白玉景已經(jīng)明白。
白玉景道;“松風子前輩的事情就是正氣盟的事情,如果松風子前輩身上有了污點,那么正氣盟身上也就有了污點?!?p> 劉飛魚嘆道;“但這是事實不是嗎?我們怎么可以為了摸清身上的污點,而去殺了一個少年的人?”
白玉景清楚,非常清楚,這個污點一旦要被抹去,任何人都逃不過正氣盟的追殺,凌山也是一樣。
但是這個污點存在一天,浩然正氣盟就會被這個污點弄得四分五裂。
劉飛魚也清楚,他說道;“這個污點一旦被我說出,武當必定不服,不相信,昆侖也是一樣?!?p> 他站了起來,拉開了門,望著天邊的天,接著道;“浩然正氣盟一定不能分裂,如果有一天就算面臨我死還是正氣盟分裂,我只會選擇我死?!?p> 這個問題白玉景也清楚。
分裂的浩然正氣盟是擋不住天涯海角的。
江湖也會再起波瀾。
白玉景轉身,看著養(yǎng)父的背影,這一刻,他忽然才發(fā)現(xiàn)養(yǎng)父好像已經(jīng)蒼老了許多。
從前,他是不是也是這樣,是不是就是因為他這樣,浩然正氣盟才可以一直團結?
團結的力量很可怕。
但誰又清楚得到這種力量,所要做的便也是犧牲呢?
沒有劉飛魚這種覺悟,團結就不會被劉飛魚抓住。
他是一條可以飛的魚,卻游蕩在海洋之中。
白玉景呢?
他會不會在以后也變成這樣?
白玉景不信。
年輕人本來就什么也不信。
劉飛魚走出書房,轉頭一眼,看見那炙熱的眼神,他笑了。
他喜歡這樣不信邪的少年,只有這樣的少年或許才能改變浩然正氣盟的現(xiàn)狀。
他走入大廳。
大廳中豎著靈位,松風子的靈位。
松風子的家人在哭泣。
武當?shù)茏幽槑П瘋?,武當掌門卻坐在角落,沉默不語。
正氣盟的弟子,也穿上白衣,臉帶悲傷,站在門口迎賓。
賓客不停的到來,接連不斷。
江湖上大大小小的門派都快要來齊了。
喪事一點點進行。
昆侖掌門,天池就坐在武當掌門青松道人的身旁,他比青松道人還要悲傷,眼中含著淚光。
猛然間,他忽然起身,拍響了桌子,道;“松風子的仇我一定要報?!?p> 一瞬間,松風子的家人像是找到了歸宿,哭聲更大,喊聲更大。
哭著喊著,天池一定要為松風子報仇。
來賓也臉帶怒焰,其中一位大喝道;“松風子前輩與我們五虎門有恩,五虎門一定為松風子前輩報仇?!?p> 一場喪事,似乎馬上就要變成復仇大會。
劉飛魚這時正好走了進來,也已聽見他們說的話,他先是上了香,才道;“浩然正氣盟絕不會放過一個兇手,也不會錯過一個好人,但此時是松風子的喪事,一切等松風子入土,才追討。”
人已經(jīng)坐下。
天池卻道;“入土?怎么入土?兇手還活著?!?p> 劉飛魚微笑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入土為安,難道一個喪事也不安寧嗎?”
天池悲痛道;“兇手不死,我心不安?!?p> 劉飛魚道;“他會死,一定會死?!?p> 天池至少知道劉飛魚說的話,從來沒有實現(xiàn)不了的。
天池還是沒有坐下,而是道;“什么時候?”
劉飛魚道;“我有分寸?!?p> 他已要怒起,他怒起的時候,是非??膳碌?。
劉飛魚并不是一個喜歡怒的人,但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怒的時候,能讓很多事情得到解決。
比如此時。
他怒的時候,天池就坐了下來。
他才走到桌子旁,拍了拍天池的肩膀,安慰起來。
然后他說道;“等一會,每人帶一個小輩去我的書房?!?p> 五大掌門都點點頭,也都知道要發(fā)生什么事情。
現(xiàn)在,他們要做的是安靜。
喪事到了一半,五大掌門和劉飛魚已經(jīng)起身,對著來賓一一點頭,才走出了這里。
走入書房中。
書房中坐著劉飛魚,峨眉掌門青妙師太、武當掌門青松子、昆侖天池掌門、少林空無大師,天山水鏡真人。
兩旁還站著五個少年,正是白玉景、一石、玄妙、悟塵,浩然正氣盟七劍之四。
還有一個少年,身穿青衣,身上無劍,卻是七劍之一一劍問蒼穹;天小小。
天小小從來不喜歡笑,他的臉冷的像是每一個人都欠了他不少的錢。
他的掌更冷,比劍鋒還要冷。
所有人都知道他那七星玉龍?zhí)祛竸φ?,比劍還要鋒利。
他冷冷的站在一旁,無喜無悲。
天池本悲傷的心情看到他的時候,好了很多。
天池這一輩子最大的驕傲便是天小小。
每個人看到自己驕傲的事情,心情總會好的。
就像每一個人熱戀中的人,吵過架,鬧過分手,見面的時候卻總是開心的。
劉飛魚從天池臉上收回目光,沉默了一會,道;“松風子的仇一定要報?!?p> 天池大喜道;“當然?!?p> 一直緊閉雙眼的空無大師睜開了雙眼,念了一句阿彌陀佛,才道;“出家人以慈悲為懷,殺一人不如救一人?!?p> 天池哼道;“壞人是不會成為好人,壞人永遠是壞人,救下來也會做壞事?!?p> 空無大師似乎也感到這件事情不可能被他所阻礙,已經(jīng)站起身來,想了想,又坐了下來。
他站起來,是要走出去,不想討論怎么追殺一個人,但他又覺得這樣是自欺欺人。
所以他又坐了下來。
劉飛魚已經(jīng)全看在眼里,道;“大師,普度眾生是必須要犧牲一些東西的。浩然正氣盟存在十年,十年中的江湖跟從前的完全不一樣,是和平的,這種代價大師早已經(jīng)懂得。”
空無大師點點頭,閉口不談。
忽然間,從來沒有在長輩聚集開口說話的一石,也開口道;“凌山交給我們?!?p> 所有人都望了望一石。
一石沒有開口,也沒有慌張,像一塊石頭般穩(wěn)重。
他的師傅青松子的臉上卻已經(jīng)笑了起來,欣慰的笑容,笑著道;“小輩們終于長大了?!?p> 這一刻,五個掌門,五個老人,心情忽然升起了一種奇妙的感覺。
他們肩上的重擔好似一瞬間已經(jīng)變得小了。
因為他們的孩子都已經(jīng)懂事了。
殺凌山,對于浩然正氣盟來說太容易,每一個掌門都可以去殺。
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有些事情看起來很簡單,做起來很困難。
除非,七劍去殺凌山,江湖可以無話可說。
如果劉飛魚去,多少還會留下不好的名聲。
白玉景上前一步,朗聲道;“各位師叔,凌山交給我們,我們一定完成任務?!?p> 這一刻,白玉景為何要接下這個任務?
他心中又是怎么想的?
他想‘放走凌山’
但如果他不去,凌山縱然刀鋒很快,卻一定躲不過七劍的追殺。
沒有人可以擋住七劍同時的攻擊。
除非七劍之中有人想要幫助那個人。
劉飛魚忽嘆了一聲,與五個掌門對望一眼。
然后房間便沉默了。
劉飛魚忽然開口道;“浩然正氣盟一直少一個少盟主?!?p> 年輕人都是有野心的,沒有那一個年輕人沒有野心。
就連老人也有野心。
如果年輕人沒有野心,簡直連一個將入棺材的老人也不如。
天池站起身來,道;“盟主,莫不如誰殺了松風子,就定下誰是少盟主,下一屆的盟主。”
空無大師也起身道;“不可,不可這樣兒戲。”
他轉頭看了悟塵一眼,看見悟塵點頭,接著道;“有些人是不適合做盟主的,我不可以用這樣草率的決定來定下盟主之位,把整個浩然正氣盟交給一個不適合的人?!?p> 妙青道;“我同意大師的說法?!?p> 天池想了想,眼睛掃了一遍,看著這五個年輕人想著那兩個在外的年輕人,如果他們七人之中誰適合少盟主之位。
除了白玉景還有誰?
他的眼又慢慢的平和下來,道;“我看白玉景就非常適合。”
劉飛魚在驚訝,白玉景也在驚訝,其他的人也在驚訝。
天池又笑道;“這次事情就交給白玉景領導,如果他們能帶回來凌山的首級,如果帶不回,就另外選人。“
沒有人能拒絕天池提出的要求。
他在笑,是不是他已經(jīng)看透了白玉景所想?
他這一招是不是在逼著白玉景。
但他卻知道白玉景一定不會對有恩自己的人下手,因為這就是白玉景。
他笑,一場危機,在他一句話之下全部化解。
白玉景呢?
他在一動不動,眼中在顫抖著。
心中在劇烈的爭斗著。
就連下面的話,他也沒有聽進耳中,直到一石拉了拉他,他才看到其余幾劍已經(jīng)走出書房。
他也走了出去。
陽光并不是那么溫暖。
前方的路也到了分叉口,他該選擇往哪里走。
一石忽然說道;“你想要放走凌山?”
白玉景僵硬的身體,連點頭也做不到。
天小小邊走邊道;“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猶豫。”
他們七個人,除了后來的悟塵,都是從小長大,感情很深厚。
從小,白玉景就照顧他們。
所以他們信任白玉景。
正因為信任,所以更加了解白玉景。
白玉景苦澀道;“他對我有恩。”
玄妙道;“有恩就要報?!?p> 她看著遠方,接著道;“我并不討厭凌山,從第一眼開始,我知道他不會入天涯海角?!?p> 或許她不是不討厭凌山,而是不討厭所有不入天涯海角的人,他所討厭的只是天涯海角的人。
白玉景轉頭看了看他們,那一顆被權利入侵的心,慢慢的融化。
他忽然覺得自己并不是一定要得到權利,才可以保護一些人。
他面如春風。
他已經(jīng)決定抓住凌山,把凌山怎么來中原的,就怎么送到邊外去。
他們五人走入客廳,代表掌門迎接客人。
客人很多,但每一個客人,是老是少,對他們都很尊重。
忽然間,白玉景聽身邊一個人跑來道;“小姐回來了?!?p> 他轉頭望去,看見那美麗的眼眸,他的臉上也笑了起來,下一刻,他又擔心起來。
莊易怎么會跟亦曉菲一起來?
莊易已不是正氣盟的貴客,因為莊易用成為貴客的機會換了凌山的一條命。
凌山呢?
白玉景忽然心中道;不好。
他心中已想到很多種可能。
有莊易是一個人來的,他很歡迎。
但也有可能,莊易聽聞松風子的喪事會拿凌山的命來祭奠,才趕來的。
不管莊易為何而來,白玉景怕的是凌山也知道莊易來了。
像凌山那種人,怎么可能會讓莊易一人進入龍?zhí)痘⒀ǎ?p> 江湖是沒有人情的。
江湖只有流言。
流言;莊易放走了凌山。
凌山是殺了松風子的人。
莊易卻是凌山的朋友。
武當一定不會承認莊易,一定會把所有對凌山的仇轉嫁給凌山的朋友。
白玉景連忙朝著莊易走去。
他只想要莊易怎么來的,就用來的十倍的速度怎么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