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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瀚

第二十五章:騙來的弟子,撿到的師父

怒瀚 新兵扛老槍 3951 2016-04-06 18:28:16

  都是親情重遇,上官英雄一家人相擁而泣,悲喜交加,看到的人無不為之動容感慨,唏噓不已;與之相比,牛犇這邊的氣氛就像白開水,平淡到讓人覺得無聊。

  梅姑娘的樣子沒什么變化,墨鏡馬尾,表情淡漠,只是換了裝扮。套裝牛仔加皮靴,將她的身形襯托得更加挺拔,看著干凈而且干練。對比身旁的胖子,鮮花牛糞,站在那里都是褻瀆。

  胖子一點都沒有這種覺悟,笑嘻嘻一口口抽著煙,把眼睛隱藏在煙霧后,仔細審視梅姑娘的神情舉止,不放過一絲細節(jié)??此臉幼?,恨不得把看到的動作分解開,以慢鏡頭重新播放幾回。

  對這個讓人很難不去注意的胖子,梅姑娘視如不見,包括見到牛犇,她也沒有什么變化,既沒有撲上去,也沒有張開懷抱,臉上甚至沒有一點激動的樣子。

  “沒事吧?!?p>  “沒事?!迸牡幕貞?yīng)也很簡單,樣子如果再冷一些,儼然就是梅姑娘的幼年。

  “沒事就好。”梅姑娘伸出手說道:“走吧?!?p>  “等等?!庇行┦呐肿诱境鰜恚瑩踉趦扇酥虚g。

  梅姑娘聞聲轉(zhuǎn)過頭,與胖子正眼相對。

  仿佛有風吹在臉上,胖子的頭發(fā)和胡須飄起來,眼神越發(fā)明亮,此刻如有人仔細觀察,會發(fā)現(xiàn)胖子的身形有細微改變,一側(cè)肩頭微沉,肥大的腰身仿佛瘦了一圈,繃得極緊。

  “有幾句話......”

  “沒興趣?!辈坏人f完,梅姑娘一口回絕。

  “還是聊聊吧。”胖子眼神堅定,側(cè)過頭,肩頭沉得更低?!拔乙f的和牛牛有關(guān),很重要?!?p>  出乎胖子意料,梅姑娘并不打算阻止,連一點作難的意思都沒有。

  “牛牛的事,和他自己講?!?p>  “可是......”這句話令胖子錯愕不已,心想你是大人不當家,讓我和小孩說,說得清么?

  “先出去吧。”

  不理胖子何思何想,梅姑娘朝上官飛燕一家招呼著,示意大家離開,留給胖子足夠多空間。

  “好?!?p>  上官英雄抱起女兒走在前面,盈盈收拾好上官飛燕的隨身衣物,與張強一同隨后跟上。自始至終,沒有人對梅姑娘的話提出異議,就連和牛犇最親密的上官飛燕都沒說什么,只是朝牛犇做著手勢,為他加油鼓勁兒。

  胖子看著這些,眼睛漸漸瞇起來。

  他揮手讓那名護士離開,接著又把目光投向梅姑娘,試探說道:“我覺得還是......”

  梅姑娘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徑直走在眾人身后,直到臨出門的時候,她才轉(zhuǎn)回頭,望著有些孤單的牛犇說道:“不用怕,我在外面?!?p>  “知道了姑姑?!?p>  牛犇舉起拳頭揮舞兩下,接著把目光轉(zhuǎn)到胖子身上,顯得很有力量。

  “什么事?”

  ......

  ......

  唉!

  房門關(guān)上,胖子首先嘆了口氣。

  來此之前,胖子自覺準備充足,要說的都是經(jīng)過仔細斟酌的金玉良言,相信即使面對的是石頭,也能讓對方動容。沒成想,梅姑娘只是簡單的不理便讓他的苦心化作煙云,計劃也被打亂。

  交談對象從一個冷漠理智的女人變成一個沉浸在痛苦中的孩子,其中差別實在太大,望著這個表情一本正經(jīng)的男孩兒,胖子覺得,自己空有滿身武藝卻得不到施展,感覺極不是滋味。

  那也得談啊,不能白做一次好人。

  心內(nèi)一番自怨自憐,胖子用力揉了揉臉,把和梅姑娘有關(guān)的念頭放到旁邊,接著艱難地蹲下身來,笑呵呵朝牛犇伸出手。

  “牛牛,你好。”

  牛犇靜靜望著他,神情漠然。

  胖子悻悻縮回手,指指自己的鼻子說道:“知道我是誰不?”

  牛犇搖了搖頭。

  胖子嚴肅說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p>  牛犇再度搖頭。

  “不信?”

  胖子有些生氣,說道:“沒有我,你怎么能這么快回家......”

  “我不會死?!迸暮鋈淮驍嗨脑挘f道:“留在這里,其實也沒什么?!?p>  不會死自然談不上救命,不在乎留下,回不回家也就無所謂,說這番話,牛犇心里沒有欺騙誰的意思,他真的不想回家面對樁樁件件與父母有關(guān)的事物,起碼現(xiàn)在還不想。

  這便意味著,胖子利用權(quán)力所做的一切,對他根本毫無意義。

  “這樣......”

  胖子能夠輕易感受到其中蘊含的誠懇,有些為難、甚至手足無措起來。他想告訴牛犇,不會死并不意味著安全,留在這里看似沒什么,其實是因為那幫廢物懦弱無能,換成自己,早就下手撬開大家的嘴;當然現(xiàn)在情況變了,自己另有打算。

  話已經(jīng)到嘴邊,胖子還是沒能理直氣壯地說出來,他望著牛犇的眼睛,看出那里明明白白地寫著兩個字:不怕。

  除非事情重來,將那些恐懼變成現(xiàn)實,否則就只能被看成哄騙的伎倆,徒勞,而且會遭人恥笑。

  “小屁孩兒還挺麻煩呢。”

  平生踩平無數(shù)大浪,胖子頭回發(fā)現(xiàn)孩子有時比大人更難對付,心里犯著嘀咕;對面,牛犇看他為難的樣子,又開口說道:“大叔,你究竟找我什么事情,為什么不直接說?”

  “呵呵,直接說......好,那我就直接說了!”

  一咬牙,一跺腳,胖子站起身來,挺起肚子,居高臨下看著牛犇。

  “少年人,看你骨骼清奇,資質(zhì)極佳,必是不出世的奇才,我有意收你為徒,傳授畢生所學,將來維護世間公義和平,你意下如何?”

  “......”

  牛犇張口結(jié)舌,看怪物一樣望著胖子。

  被這樣的眼神看著,胖子非但沒有覺得難為情,相反表情得意洋洋,顧盼自得。他也知道自己的話過于“震撼”,沒有催促牛犇馬上回復(fù),等他慢慢消化其中滋味。

  “少年人不要激動,仔細考慮考慮。我要提醒你,這樣的機會,普天之下再也碰不到第二回?!?p>  牛犇望著他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胖子覺得差不多了,問道:“考慮好沒有?”

  牛犇依然保持沉默。

  “到底答不答應(yīng)?”胖子再問道。

  “......”牛犇的初看樣子像在思考,仔細看會發(fā)現(xiàn),他其實是在發(fā)呆。

  漸漸地,胖子意識到自己可能鬧出笑話,神情不再那么得意,內(nèi)心有些惱火。

  “小家伙,到底想好沒有?!?p>  心里已經(jīng)不指望這次談話能有好結(jié)果,胖子準備另謀打算,不再給對方好臉色;沒成想,牛犇這個時候忽然開口,質(zhì)疑、但是誠懇的語氣問:“你能教我什么?”

  “嗯?呵呵。”

  和剛才上官飛燕一樣,胖子覺得幸福來得太突然,有些難以置信。

  問自己能教他什么,這話要是傳出去,笑聲能夠掀起一場八級風暴。自己只要隨便露兩手,休說一個八歲的孩子,即使把特種戰(zhàn)隊的人叫來,也得佩服到五體投地,管我叫一聲爺。

  他只怕牛犇像梅姑娘一樣不理不睬,那是真沒轍。

  想著這些難免得意,沒等開口炫耀,忽聽牛犇說道:“機甲我不學。”

  呃?胖子感覺有些意外,因為資料中明明寫著,這個孩子的夢想是成為機甲戰(zhàn)士。

  “有些東西對我沒用,說給你聽?!毙睦锇底员P算,牛犇掰著手指一一列舉:“武技,不學。醫(yī)術(shù),不學。賺錢,不學。此外還有......”

  “等等!你先等下!”

  匆忙叫停,胖子詫異的目光望著牛犇,腦門陣陣發(fā)寒。

  寥寥十幾個字,牛犇已經(jīng)把胖子的籌碼抖落大半,快要沒什么存貨;比如“武技”,包藏多少汗水和知識,這可好,一句簡單的不學就給刪除掉,再如機甲,醫(yī)術(shù),賺錢,哪一門不是學海無涯,怎么到他這里,全都成了廢品?

  再這樣說下去,自己別考慮什么傳藝了,根本是誤人子弟。

  一口叫停,胖子重新蹲下來,問道:“直接告訴我,你想學什么?”

  牛犇反問道:“我想學的東西,你一定能教?”

  這次胖子沒敢大包大攬,謹慎說道:“你只管提,能教對我自己教,真教不了,我會找到能教的人?!?p>  “找人?”牛犇遲疑了一下,懷疑的目光望著胖子,“一定能找到?”

  “當然?!迸肿有那閼嵟?,暗想熊孩子咋這樣,當我真的教不了他?豈有此理!

  正想著是不是給他點顏色看看,卻看到牛犇輕輕挑眉,說道:“那我就學這個?!?p>  因只有一邊眉毛,牛犇挑眉時樣子很是滑稽,胖子看的呆了一下,茫然道:“學哪個?”

  “找人?!迸耐笆悄阏f的,只要是你想找的人,都能找到?!?p>  “這......是這樣嗎?”胖子暗想我?guī)讜r說過這句話,記不得呢?

  “不是嗎?”牛犇反問一句,神色黯然。

  “是,當然是?!迸肿右Я艘а?,“我的意思是說......差不多都能找到?!?p>  “那就可以了,我的要求不高?!迸耐M意,目光重新變得明亮:“好吧,我答應(yīng)你了?!?p>  胖子有些無語,心想我是當老師還是做奴才,感覺咋這么奇怪。

  “大叔,有幾件事要提前和您說?!?p>  對牛犇而言,自己答應(yīng)了胖子的“請求”,這件事情已經(jīng)談妥,接下來應(yīng)該把細節(jié)商量一下,具體到學藝,倒不用急于一天兩天。

  “我要上學,還有別的事情要做,所以不能總和您在一起,到時候看吧,每周總能抽出一點時間。對了大叔,我該怎么找您?”

  終于想起來要找我了嗎?胖子為自己感到悲哀。他知道牛犇心里并不存在戲弄的念頭,正相反,這個孩子的態(tài)度嚴肅而且異常端正,盡他最大的能力考慮周全。一切都是自然發(fā)生,甚至可以說,這一切都是自找的,天推動;或者正因為是這樣,胖子開始覺得自己這個計劃的前景并不美妙,嘴里卻說道:“別擔心這個,我會去找你?!?p>  “哦。”牛犇沒就此多問,想了想,他覺得既然自己都要和對方學本事了,就應(yīng)該注意禮貌,以便將來問候。

  “大叔,您叫什么?”

  “我?”

  宛如條件反射,一聽人問到自己的名字,胖子立馬換了模樣,頹喪盡去,變得意氣風發(fā)起來。

  “聽好了,我就是,玉面閻羅俏郎君,洪飛!”

  和別人一樣,牛犇聽罷滿臉黑線,根本不知其所云。

  “你是學生,應(yīng)該叫我:尊敬的郎師。”胖子連忙補充。

  有這種稱呼?可真夠別扭。

  牛犇不以為然,想了想,覺得至少比之前那個好,也就沒必要再爭論什么。

  “尊敬的......朗師,我要學多久能達到您這種程度?”

  “這個么?”

  胖子想說算了吧你,下輩子都沒指望,話到嘴邊卻變成這樣。

  “估計,怎么也得個七八年的樣子。”

  有七八年時光,別說這點事情,就是修仙,也該能弄點名堂出來。抱著這樣的念頭,胖子心情轉(zhuǎn)好,隨即板起面孔,對“弟子”進行第一次訓(xùn)誡。

  “學本事不能著急,有道是......”

  “我不急。”牛犇很快回復(fù)道,一邊在心里思量:“七八年,是太長了點?!?p>  問與答之間,胖子與牛犇都很滿意,心里覺得八年時光漫長,足夠完成想做的事;他們誰都沒預(yù)料到,此次陰差陽錯接成的師徒關(guān)系,竟然真的如商量的那樣持續(xù)了八年;而且,隨著時間流逝,牛犇與胖子漸漸發(fā)現(xiàn),彼此間不再是簡單的師徒,世界也已不再是當初那個世界。

  未來的事情誰都看不到,只能一步步走著去看,時光匆匆,歲月無痕,不經(jīng)意間,春秋反復(fù)交替八次。

  仿佛輪回,年輪再次轉(zhuǎn)到炎夏,熱火朝天的季節(ji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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