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回 棍棒無敵
此時王元棍法沉郁有力而又矯捷靈動,根深基穩(wěn)而又迅急如電,與方才那九耳八環(huán)太陰刀風(fēng)格截然不同。王元舞到酣處,雪花竟不再四處飄散,而是棍風(fēng)未至而棍身已到,雪花竟來不及被棍風(fēng)激蕩,早已粘在棍身之上。
夏侯仁看得竟有些呆了,贊嘆的話還未出口,已傳過來了了方丈的聲音:“恭喜喃喃師兄,賢侄王元的斗戰(zhàn)佛棍法已然是至高境界了!我以為此棍法早已失傳武林,不曾想今日有幸又再見到。上一次見到此棍法,還是二十年前與金龍教大戰(zhàn),本門師叔江湖人稱“神通第一、護法韋陀”的通天長老所使,此后便再無人練成此功。只是王元賢侄使將出來,內(nèi)功心法,倒與通天師叔所使有大不同了,但是功法和身法倒有幾分相似?!?p> 說話之間喃喃和了了,兩位高僧,已然走出房間,站在檐下,望著王元的身法。
喃喃羅漢謙虛道:“若論棍法,少林棍法幾百年之積淀,當(dāng)世無匹。我這小徒王元,身世坎坷,戾氣太重。刀乃殺氣凝結(jié)之物。我常勸他少練刀,多練棍。也是他有此天賦而已。方丈大師莫要過譽了,我這小徒禁不住夸贊,一夸他他就上房掀瓦,不知天高地厚了?!?p> 了了喟然道:“少林棍法,我自認(rèn)江湖各大門派無人能及。就連本朝太祖蟠龍棍法當(dāng)年天下無匹,也時常派宮中護衛(wèi)前來我少林學(xué)習(xí)棍術(shù)。只是,王元賢侄的斗戰(zhàn)佛棍法,實屬天下第一等棍術(shù),我少林寺中也有徒眾習(xí)此棍法,不過棍術(shù)無人能勝的過王元賢侄。若論棍法,當(dāng)世有一人,應(yīng)該是兩人,或可與王元師侄旗鼓相當(dāng)。”
喃喃羅漢撫髯嘆道:“實不相瞞,斗戰(zhàn)佛棍法,本屬少林。方丈大師可記得偷天換日老劍魔金昌金泰斗么?”
了了方丈道:“自然記得,金昌與我通天師叔甚為交好。當(dāng)年他與通天師叔,都是三十余歲年紀(jì),合斗劉玲瓏麾下大將‘顯圣二郎三眼天王’楊洞楊福天。金昌的潑墨劍法獨步武林,當(dāng)時人稱‘小劍魔’。結(jié)果他二人惡斗二百余招,合力仍是戰(zhàn)不下楊洞。通天師叔死于楊洞之手,金昌金泰斗此戰(zhàn)之后,江湖再也不見其蹤影。時而傳說他在大雪山,時而傳說他在海外,時而傳說他在遼東,但是卻無人知道其到底在何方。二十年過去了,當(dāng)年的‘小劍魔’也已經(jīng)被人尊稱為‘老劍魔’了。只是峨眉山普渡座下弟子白老白一子,劍法之妙,與當(dāng)年金昌神似,故此人稱白老白一子為‘小劍魔’?!?p> 夏侯仁今日才知自己師弟之所以綽號小劍魔,乃是由此而來。夏侯仁思考之際業(yè)已趨近身來問道:“方丈大師,武林之中的棍術(shù),更還有何人能與王兄匹敵?”
還未等了了搭話,喃喃羅漢接道:“不錯,也是天數(shù)使然,金昌曾到我金鰲島一敘,盤桓了半年之久。我老和尚抹下臉來,便讓金昌將當(dāng)年通天上人的斗戰(zhàn)佛棍法憑記憶使出來,教給了我這劣徒王元。只是這心法和身形,卻是難以學(xué)會的,只得以我海外派之心法續(xù)貂而學(xué)之。此番倒令少林見笑了?!?p> 了了泯然一笑:“哈哈,你金鰲島上拿了多少好東西給金昌換來的?方才夏侯賢侄問,便是那云南五老峰神棒無敵馬天舒,和獨棍神佛馬天池,兄弟二人?!?p> 喃喃羅漢急忙止道:“方丈大師,切莫再言,我這劣徒,若知有人棍法勝過他去,他必會記在心中,日后找對方比試,難免惹些事端出來?!?p> 了了不以為然道:“非也!師兄您且放寬心,那馬氏兄弟單論棍術(shù)之精妙,乃是祖?zhèn)魇来Ψ?。若論棍法之高強,則非王元賢侄不可!馬氏兄弟只勝在棍術(shù),而王元賢侄之身法、內(nèi)功、氣魄,均是當(dāng)世棍法之首指也!若是對陣,莫說馬氏兄弟,我少林寺中也難有匹敵者?!?p> 那王元身世卻是坎坷,雖然將近三十歲的漢子,心智卻只有十余歲。他起初聽聞夏侯仁和了了贊嘆自己功夫,不禁心花怒放。繼而聽聞馬氏兄弟棍術(shù)天下第一,他心中便果如喃喃羅漢所言一般決意以后定要找馬氏兄弟一爭高下。又聽聞了了大師說自己綜合實力遠(yuǎn)高馬氏兄弟,王元又轉(zhuǎn)忿為喜,將那找馬氏兄弟一較高下的心思擱置去了。
正此時,王元一套棍法堪堪耍完,最后一式乃是“望海朝佛”。原本應(yīng)攏棍在背,單掌格擋前胸!那料得王元收棍反手之際,那棍竟被收棍的力道崩斷了,嘎嚓一聲,折為兩截,不禁意興索然:“師父,不趁手,不趁手!也不知那韋老頭兒哪里去了,去西塞山也未尋到,莫不是拿了我的寶貝昧起來了?”
王元說的韋老頭兒,正是周天一的師兄韋天正,他三年前將從小蓬萊扛走的巨柱,托付韋天正冶煉。三年來毫無音訊,數(shù)月前,前往西塞山探尋,人影兒都沒找見。
喃喃羅漢面色一沉:“元兒,韋師傅乃是當(dāng)世歐冶子,豈可污蔑別人?。】磥硎悄銠C緣未到,休再啰嗦,莫在方丈大師面前丟人現(xiàn)眼。早些休息去吧?!?p> 王元毫無睡意,別看他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對師父卻是言無不聽畢恭畢敬,委屈得道:“師父,天有點冷,我想喝酒,能不能喝點酒?”
夏侯仁哈哈一笑:“王兄,若想喝酒,我愿陪王兄一醉方休。只是在少林寺中,還望方丈大師見諒?!?p> 喃喃沉吟道:“元兒,切莫貪杯!素酒飲上一些便是了,只能喝上三斤,再多就要罰你了!”
王元登時喜上眉梢,連連應(yīng)承下來。
夏侯仁卻是呆住了:“三斤?還只能喝三斤?我連一斤都喝不了!這王元好大的酒量!這喃喃羅漢也是,一個出家人調(diào)教出來的徒弟,竟然是個酒鬼!”
這一夜,夏侯仁心事重重,也借酒以澆,早早的就被王元喝倒在塌,迷迷糊糊夢了一夜,夢中他遠(yuǎn)離了江湖是非,在峨眉山后山建了一座庭院,與紅文兩人世外桃源般長居在彼。
王元倒是早忘記了師父的叮囑,自己一邊自斟自飲,一邊對著喝倒的夏侯仁嘟嘟囔囔:“這么帥氣的小伙子,酒量恁地差了些,不夠英雄!”一會兒嚼了幾塊點心果脯又自語道:“少林寺的和尚不是不喝酒么,恁地有這些酒給這小白臉夏侯仁喝?少林寺對他峨眉山當(dāng)真是好的不得了??!只是這素酒也太過淡寡了?!辈恢挥X間也沉沉睡去。
這時喃喃羅漢聽得王元和夏侯仁房間里再沒有言語傳出,從窗外看著王元睡去,才悄然回屋了。
喃喃羅漢慈悲一生,他太心疼王元這孩子了。王元從九歲多時便遭父親遺棄,繼而母親跳海,因緣機巧,被喃喃羅漢帶到風(fēng)華島。自幼就跟隨喃喃羅漢,受喃喃羅漢提攜捧負(fù)恩養(yǎng)方才成人,三十年來從未離開過喃喃羅漢一天。
喃喃羅漢雖然是出家之人,方外之僧,將王元從一歲多帶養(yǎng)大,這份親情也早已將喃喃羅漢勘破紅塵的佛法修為給沖淡了不少。
王元天性孤僻,心智又弱,起初在海外時喃喃羅漢為避免王元與外人接觸少,不利于其成長,便帶著他四處云游,交結(jié)了不少人物。王元也算對得起喃喃一片苦心,性格也果真好了不少,心智也開化了不少。
后來在海外派成立,王元性格古怪,又經(jīng)常與海外派眾弟子起沖突。喃喃羅漢便讓二師兄主持海外派諸多事務(wù),自己帶著王元和幾個徒弟仆從,長居金鰲島。
因為身世的緣故,王元體格雄壯,對習(xí)武練功卻又是天賦異稟,平常躁動不安,心神難以專注,沒一刻消停。但他唯有練武之時,專心專注,眉飛色舞,神采飛揚。
喃喃羅漢便把渾身的功夫悉心逐步的傳授給他,又恐怕其頑劣,刀劍無眼,多傷人命,便探訪無數(shù)高人,又時刻用佛法教導(dǎo)王元。故此王元心性雖然頑劣,狂階起來難以扼制,平素倒是質(zhì)樸向善。
與其說喃喃羅漢是化外高人,不如說他現(xiàn)在也是對王元父愛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