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孺子帝

第五十九章 暗中的高手

孺子帝 冰臨神下 3340 2016-04-25 07:56:47

  韓孺子從蔡興海的懷中掙脫,起身拔出太祖寶劍,緊張地盯著墻頭,里面的慘叫聲很可能來自那三名斷后的太監(jiān)。

  蔡興海也爬起來,右腳疼得更加嚴重,但感覺不像是骨折,而是扭到了腳踝,于是不去管它。長竹竿留在墻內(nèi),他腰帶里還插著一柄奪來的短刀,拔將出來,與皇帝并肩站立。

  張有才人小身輕,從兩丈余高的墻上跳下來居然一點事沒有,可是手中沒有兵器,只能緊握雙拳,準備殊死一搏。

  三人一塊仰首看著墻頭。

  墻內(nèi)的慘叫聲很快停止了,張有才說:“要是能將附近的侍衛(wèi)引來……”

  話未說完,墻頭露出一只手掌,拍下一片瓦,又掉了下去。

  蔡興海稍松口氣,起碼追來的這些刀客里沒有真正的高手,“走吧,陛下,咱們得快點離開?!?p>  韓孺子點頭,蔡興海咬著牙一瘸一拐地帶路,張有才走在后面,一邊走一邊回頭張望,偶爾還能看見手掌冒出墻頭,走出十幾步之后忍不住說:“這些人真笨,跳都能跳這么高,搭個人梯不就上來了?”

  張有才踩過別人的肩膀,所以總記著這個主意。

  蔡興海一愣,也回頭望了一眼,立刻加快腳步,瘸得更加明顯,韓孺子追上前,用左手扶住太監(jiān)的胳膊,“你受傷了?”

  蔡興海急忙將右手的短刀轉(zhuǎn)交左手,說道:“陛下不用擔心,只是崴了腳而已,我受得了,在戰(zhàn)場上,這根本不算傷?!?p>  蔡興海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問題,走得更快了,沒幾步臉上就滲出大粒的汗珠,韓孺子到處觀望,他們走在一條極長的巷子里,一邊是內(nèi)宮院墻,另一邊也是同樣高度的紅墻,不知里面是哪處宮苑。

  在這里無處可逃。

  跟在后面的張有才大聲叫道:“他們爬上來了!”

  宮內(nèi)的刀客終于想到攀墻的方法,一個接一個地躥上來,有的跳到巷子里追趕,有的就在墻頭疾奔,踩得一片瓦響。

  蔡興海向前望了一眼,巷子遙無盡頭,自己的腿又不好,終究跑不過后面的追兵,干脆停下,對皇帝說:“我將陛下引入險境,罪不容赦,請陛下允許我留下與逆賊拼死一戰(zhàn),陛下……”

  “我要留下?!表n孺子也知道逃是逃不掉的,握劍面朝追兵,安慰道:“他們不敢殺我。”

  他心里其實不是特別有把握,羅煥章等人手里有太后和東海王,或許真想殺死傀儡皇帝以絕后患。

  蔡興海既慚愧又感激,握刀站在皇帝身前,盯著跑在最前面的刀客。

  張有才站在皇帝身邊,想找塊石頭什么的,可是巷子里打掃得實在太干凈,連根草棍兒都沒有,只好握拳舉在胸前,嘴里嘀咕道:“來吧,看看誰更厲害。”

  地面上追來的刀客有十名,跑在墻頭上的是五人,還有幾名刀客沒爬上來。墻上鋪著一層瓦片,起伏不平,上面的人跑得卻更快,大概是要以此顯示自己身手不凡,腳下的碎瓦片不停往下掉,連巷子里的自己人都要躲著點。

  蔡興海沒發(fā)現(xiàn)高手,心中稍安,暗暗盤算自己大概能擊敗幾個,怎么都覺得棘手,后悔沒多帶幾個人出來。

  墻上跑在最前面的刀客相距只有不到十步了,側(cè)身高高躍起,要以泰山壓頂之勢一舉擊敗敵人,奪取首功。

  蔡興海突然大吼一聲,雖然已是太監(jiān),這一吼仍剩下七八分氣勢,他好像又回到了邊塞,面對的不是匈奴騎兵,而是成群的野狼。

  在墻上躍起的刀客像是受到了驚響,身子一歪,居然掉進了墻內(nèi)。

  張有才也用自己尖銳的聲音叫了一嗓子,本意是附和蔡興海的吼聲,沒想到也有效果,墻上又掉下去一名刀客,而且也是跌進墻內(nèi)。

  “哈哈,膽小鬼!”張有才興奮不已。

  蔡興海卻一愣,就算他和張有才的吼聲真有這么大的威力,刀客也該跌到墻外才對,怎么會掉進墻里?

  正迷惑不解,巷子里的刀客到了,而且是兩人齊至,也不等后面的同伴,直接揮刀沖上來。

  蔡興海吼道:“保護好陛下!”說罷大踏步迎上去,他是行伍老兵,沒有江湖上的花哨招式,短刀照頭劈砍,速度快、力道足、氣勢盛,迎面的刀客大驚,止步閃躲,蔡興海的刀向上一提,擊向第二名刀客。

  兩刀相接,刀客跑得太快,下盤不穩(wěn),手上也沒使足勁兒,短刀脫手而出,嚇得他倒地翻滾,堪堪躲過致命一刀。

  張有才大聲叫好,韓孺子也叫了一聲,提劍想沖上去,卻被張有才死死拽住,“陛下別急,先讓蔡大哥頂會兒?!?p>  更多刀客追上來,分散站開,每次只有一兩人上前與胖大太監(jiān)對敵,一擊不中即刻后退,換人再上。

  夕陽已落,巷子里迅速變黑,蔡興海如雄獅一般邊吼邊揮刀,初時占據(jù)優(yōu)勢,慢慢地動作變慢,腳傷令他無法追擊敵人,白白浪費許多機會。

  圍攻的刀客自覺穩(wěn)操勝券,開始交談。

  “別急,太監(jiān)快要不行了?!?p>  “去幾個人堵住后面?!?p>  “別傷著皇帝?!?p>  “剛才墻頭上的那兩人是怎么回事?”

  “跑得太急了吧?!?p>  天黑了,巷子里尤其暗淡無光,只能看見模糊的身影,蔡興海踉踉蹌蹌,沒殺死一名刀客,自己反而頻頻遇險,心中越發(fā)焦躁,強忍腳痛,邁步追趕一名刀客。

  刀客早有防備,側(cè)身躲避,結(jié)果腳下一閃,竟然摔倒,沒等手掌撐地,脖子上挨了一刀,一聲沒吭地倒下。

  眾刀客大驚,蔡興海精神大振,揮刀沖向第二名刀客,刀客不愿硬抗,想要后退,不知為何膝蓋一彎,反而向前跪倒,將自己的大好頭顱送到太監(jiān)的刀下。

  兩名刀客中招,其他人紛紛后退,終于有明白人喊道:“小心,太監(jiān)有幫手!”

  蔡興海也知道自己勝得不正常,可是管不了那么多,揮舞短刀,一瘸一拐地追趕敵人,被追者無論是躲是迎,總在最后一刻站立不穩(wěn),成為刀下之鬼。

  砍到第五名刀客的時候,短刀已經(jīng)卷刃,鑲在敵人肩膀上拔不出來,刀客大叫一聲,轉(zhuǎn)身帶著刀就跑。

  蔡興海變成了赤手空拳。

  韓孺子再不能旁觀,推開張有才,大喊一聲,沖了上去。

  皇帝的武功更神奇,蔡興海好歹還要揮刀、落刀,實實在在地砍在敵人身上,皇帝卻只是舉起寶劍,沖向誰誰倒,不是按腿就是捂肚子,翻滾著慘叫不止。

  “有埋伏!有高手!”剩下的幾名刀客一直沒發(fā)現(xiàn)敵人在哪,也不知人多人少,心中更加恐懼,轉(zhuǎn)身就跑,倒地的傷者也連滾帶爬地逃躥,留下四具尸體,都是蔡興海殺死的。

  韓孺子意猶未盡,因為他的劍連一滴血都沒沾到,想要追趕一名受傷的刀客,被張有才緊緊拽住,“陛下不要追?!?p>  蔡興海喘著粗氣,抱拳向四周行禮,“請問是哪幾位侍衛(wèi)兄臺?當今圣上在此,諸位護駕有功,不妨出來見駕?!?p>  周圍沒有回應,只有風聲嗚咽。

  蔡興海從地上揀起一柄短刀,又往四周瞧了幾眼,對皇帝說:“陛下,咱們先走吧,這些侍衛(wèi)……可能不愿露面?!?p>  “護駕這么大的功勞他們竟然不領?”張有才難以置信。

  韓孺子也覺得奇怪,轉(zhuǎn)身走出幾步,突然大聲道:“是你!我知道是你!”

  蔡興海驚訝地說:“陛下認識……只有一個人嗎?”

  還是沒人應聲,也沒人出現(xiàn)。

  韓孺子搖搖頭,“我只是亂猜?!彼肫鹉莻€人不愿露面。

  張有才要來攙扶皇帝,韓孺子讓他去幫蔡興海,三人走出巷子,眼前是兩條路,一條向南延伸,一條指向東邊。

  蔡興海說:“往東走,太廟應該在那?!?p>  “蔡大哥認得路吧,我可是糊涂了?!睆堄胁攀畞須q進宮,對皇宮的了解只有很小的一塊。

  蔡興海點點頭,“我曾經(jīng)參加過太廟大祭,那時候我還帶把兒……還是一名邊軍校尉。我們是從南邊正門進入太廟的,從南門能通往勤政殿?!?p>  “咱們得找個地方休息一下?!表n孺子說。

  “我沒事,陛下,這里不是久留之地,逆賊肯定還會再追上來?!辈膛d海為了顯示自己沒事,輕輕跳了一下,結(jié)果疼得呲牙咧嘴,忍不住哼哼兩聲。

  “勤政殿這時候不會有大臣,去了也沒用,咱們躲到早晨再說,這邊到底是什么地方,為何如此冷清?”

  蔡興海對皇宮也不是很熟,方位都是推算出來的,具體一點就說不出來了,只能搖頭。

  三人繼續(xù)前行,張有才突然用空余的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我想起來了,這里不就是東宮太子府嗎?”

  “咦?太子府不在這里?!表n孺子與母親在太子府住過幾年,記得很清楚。

  “這里是從前的太子府。”張有才想起了宮中的傳言,滔滔不絕地說起來,“以前的太子都住在這里,自從武帝殺死兩名太子之后,這里就空閑了,開始還有人把守,后來……”張有才打個寒顫,不敢說了。

  “后來怎樣了?”韓孺子好奇地問。

  “死去的兩名太子總出來鬧鬼,這里就再也沒有人居住了,怪不得剛才那么大聲音也沒招來侍衛(wèi)。”張有才小聲說,聲音都發(fā)抖了,“剛才……剛才救駕的不會是……”

  “胡說八道,救駕的是武功高手?!辈膛d海不太相信鬧鬼的傳聞,當著皇帝的面,就更不能信了。

  “咱們今晚就躲在這兒吧?!表n孺子也不信鬼,反而覺得這里是極佳的藏身之地。

  張有才嗯嗯兩聲,顯然是極不情愿,卻不敢反對。

  蔡興海正要開口,前方黑黢黢的墻邊突然走出一道身影,身體筆直,黑暗中就像是飄行過來的,張有才嚇得緊緊抱住蔡興海的胳膊。

  “誰?”蔡興海喝道。

  身影止步,說:“夜已經(jīng)深了,請陛下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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