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苑諾大客廳中,那一群宅院之主浮躁起來。
左顧右盼,盼了又盼,就如此在內(nèi)心的折磨中,翹首等待龍?zhí)戾方蹬R,然而,從早上到中午再到現(xiàn)在傍晚時分,龍?zhí)戾愤@個正主,像是故意為之,打死不露面。
“怎么還不來?”
“他到底什么意思?!”
“借皇帝之勢作威作福,壓迫著我等低聲下氣的來到此處,他倒好,就不露面,故意給我們難堪嗎?”
“未免也太看得起他自己,就是一個郡王而已,還不是親王。黃金之城,不是他一個毛頭小子說動就能動的!我們這里,哪一個不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何曾如此狼狽過!我們不干了!”
一語激起千層浪,惹得群情激憤,再也坐立不住,而肚子“嘰里咕?!钡酿嚱新暎诖丝毯芘浜系倪m時響起,像是吸力一般,使得這群富貴中人轟亂起來,紛紛暴跳如雷,簇擁著要離開,聲討龍?zhí)戾贰?p> 踏踏踏……
一連串腳步聲自長廊密集傳來,入眼處走來一群仕女,統(tǒng)一的淡藍色裝束清新雅致,個個貌美如花。天香苑的底蘊就是如此,隨便拉出一個仕女來,都是鮮有的絕色美人。
這些女子,動作優(yōu)雅,每人端著一盤晶瑩剔透的果物,施施然擋住去路,并如流水般穿過這群富人,走入大廳。凡有眼光之人都能看出來,這些果物當中,蘊含精純能量,并不普通,就算放在一般的官邸,哪怕是天龍王朝大將軍級的人,也都無法頓頓口食。
這些果物,經(jīng)過特殊培養(yǎng),靈氣充沛,有著去污治病,強筋活血等等諸多好處,在凡人眼中,乃是仙家之物。
而后,又有一群樂師魚貫而入。
仕女也好,樂師也罷,絲毫不管這群富人,開始忙活起來。奇異的一幕,就如此鋪展開……那一個個仕女,雙手優(yōu)美挽動間,一條條靈力便在大廳中流動起來,桌椅飛動,轉(zhuǎn)瞬間,被布置得整整齊齊,就像是要進行豪華宴席。
樂師亦然,拉動各種樂器的同時,靈力向四面八方四溢而出,一條條綢緞布簾,在靈力牽動下掛上四周,絢麗奪目……豪華精致別有魅力的空間,就如此布置而成。
仕女將果物放上寬桌,然后又轉(zhuǎn)身去端下一種,往返幾次之后,一排排桌上,便放滿山珍海味異果。
大手筆!
那一個個富人,全部目瞪口呆,已經(jīng)忘卻離去,呆滯看著這一幕發(fā)生,眼球被徹底吸引。他們不是眼拙之人,很有見識,對修仙領(lǐng)域也稍有涉獵,因此心中明白,要運用靈力做到這一切,那得‘煉氣成罡’境界,到了這種境地,方可隔空御物。
仕女、樂師,足足三十多個人,全部在煉氣成罡境界,這是何等的恐怖?!可以讓人戰(zhàn)栗。
他們完全不知道,這突然發(fā)生的一切,到底什么意思?
樂篇奏起。
歌舞升平。
長裙擺動,鶯鶯燕燕。
讓人流連忘返的場景,美得不可方物,卻在一群狼狽、手足無措的人面前演繹,多少有些怪異。那些富人,摸不著頭腦,都老實呆在原地,不敢挪動,不敢出聲。
“哈哈哈,諸位,實在抱歉,因為煩事纏身,才讓大家空等到現(xiàn)在,我向諸位賠禮了。”爽朗的笑聲,壓過歌舞樂聲。
是龍?zhí)戾贰?p> 他總是喜歡姍姍來遲,放人鴿子,之前在京城召見富商和匠師是如此,現(xiàn)在也是如此。仿佛,以此當做戲耍和娛樂的興趣。
他大步走入,帶著一副豪爽面容,頗為熱情款款。走到人群前方之后,拱手,彎腰,致禮,道歉……做得恰到好處,讓人感不到生分和壓抑,也不會別扭和尷尬。
看著龍?zhí)戾芬荒樣押?,彬彬有禮,這些人頓時升起警惕,未曾見到人,他們可以憑借龍?zhí)戾返拿暸c傳聞,認為他是借皇帝之勢,而后如紈绔子弟般肆無忌憚,胡作非為。但,他們都是精明人,在看到龍?zhí)戾纺且豢潭济靼住@個外表如小白羊般無害的皇子,內(nèi)里,恐怕是頭可怕兇狠的惡狼!
“坐,諸位請坐?!饼?zhí)戾分苯幼叩街魑?,端起酒杯,“實在不好意思,略備薄酒,不成敬意,諸位給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如何?我自罰三杯,以示誠意?!彪S即連飲三杯。
一個個富人,臉色怪異,不過,龍?zhí)戾芳热粊砹?,還帶足了‘誠意’,面子還是要給的,畢竟,現(xiàn)在的楚殷每一寸土地,都屬于天龍王朝,而他們都是天龍子民。
盡管各自清楚這是一場鴻門宴。
“諸位隨意?!饼?zhí)戾泛戎?,吃著山珍異果,而后,一副癡迷看那些仕女起舞,竟然沒理這上百個人,徑自歡呼,“好,跳的好,來來來,有賞!”他一副色瞇瞇的樣子,眼睛直勾勾看著那些仕女某些地方,然后從懷中掏出一大疊天龍幣,向仕女撒去。
“……”
“……”
真的如此紈绔,如此夸張,如此恐怖!
那些富人,噴血之感涌上胸口。坐下來的龍?zhí)戾?,與之前彬彬有禮的龍?zhí)戾罚@,根本就是兩個人!
一個翩翩公子,一個紈绔豬大腸。
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感覺自討沒趣后,紛紛落座,片刻后,在饑餓促使下,許多人放下了貴族的矜持,胡吃海喝,依舊保持風度的,已經(jīng)沒有幾人。
龍?zhí)戾钒底杂^察,就可以看出這些人的深淺。
他之所以弄得莫名其妙,就是要讓這些人摸不透,看不清,最好擊潰其心里防線。他知道這些人精明得很,太難搞,沒有非常手段,根本壓不住其氣焰。
酒足飯飽。
龍?zhí)戾飞焐鞈醒?,“諸位,我龍?zhí)戾贩罡富手?,前來治理六國大地,可是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感覺十分棘手。”
“哪里哪里,殿下精明能干,人中龍鳳?。 壁s快阿諛奉承。
“是啊,我也這么覺得?!饼?zhí)戾泛懿灰樀慕舆^話,“所以呢,需要諸君幫忙啊。我相信,我要有困難,諸君都會全力相幫對吧?”
都明白,是客氣話,乃走走過場、拉拉面子的套路,忙回:“當然,殿下有需,我們自當傾盡全力,無條件幫忙,上刀山下火海,唯殿下是尊?!?p> 龍?zhí)戾芬桓备袆幽?,語重心長,“無條件幫忙,那怎么好意思,但是看各位如此的真情,我就不客氣了,都說恭敬不如從命,還有什么情難卻來的,當然不能辜負諸君厚愛?!?p> “呃……”
“噗……”
不是說好的套路嗎?過場嗎?客氣話嗎?
但他竟是要借著這話,翻身坐到主位上,然后盛氣凌人,卻擺出一副不忍辜負盛情的模樣。
怎能如此無恥!
“這還是十三殿下嗎?”屋頂,思含看著下面,幾乎笑噴,“他平日雖然心機深沉,但我不得不承認,他為人正直大度,根本不會如此無恥!”她與忻含,已經(jīng)送信回來。
“我怎么覺得,他在耍猴?!毙煤哺杏X好玩。
霍瀟穎瞥了一眼,“這就是他的厲害之處,那張外表之下,恐怕隱藏著上百張不同的面孔,可以應(yīng)對不同場景。這些富人,手未必見得干凈,一個個又如老狐貍般狡猾,雖然我做不出無恥的事來,但不得不承認,只有無恥是對付他們最好的辦法?!?p> 大廳,一群富人驚愕片刻后,恢復(fù)過臉色,“十三殿下有事,但說無妨,我們自然不敢推脫?!?p> “這樣吧,無條件相幫就不用了,我要你們的地盤,當然,價格絕對讓你們滿意,不知諸位,三天能不能騰出來?”突然,龍?zhí)戾费凵兊昧鑵枴?p> 語出,眾人大驚,手中杯子‘哐當’掉落,摔個粉碎。
這是要搶地盤!
三天搬出?開什么玩笑。
他們在這里,家大業(yè)大,經(jīng)營著諾達營生,讓他們獻出地盤,除非天塌了,地陷了!
金山銀山,也未必能讓他們心動。
黃金之城,僅僅一百多個人、一百多戶就全部占據(jù),個個家財萬貫,縱然龍行天搬空國庫親自前來,也未必見得能拿出那么多錢買下地盤,一個龍?zhí)戾?,小小郡王,又有何資格口放厥詞!
“殿下,沒開玩笑吧?”眾人感覺口干舌燥。
“玩笑,當我開玩笑?!”龍?zhí)戾访偷卣酒?,爆喝而出,左手一拍桌子,靈力轟然激蕩,所有長桌瞬間‘咔咔’碎裂倒塌,而右手所握杯子,直接被捏成粉末,如細沙般灑落在地。
咚!咚!咚!
都是心跳聲。
緊張的氣氛,蔓延開,壓抑著每一個人。
龍?zhí)戾芬浑p眼睛,如惡狼兇狠,眾人被他掃視,就感覺被鋒利兵刃在身上插了一刀,“口口聲聲說著‘傾盡全力,無條件幫忙,上刀山下火海,唯我是尊’,轉(zhuǎn)眼間,一個個避若蛇蝎,當真以為我勢單力孤,好欺嗎!”
“我奉天子之命臨六國,代表皇威,爾等,當惟命是從,全力配合,恭恭敬敬。出爾反爾,意欲何為?逆反皇命,違抗天龍,蔑視天子嗎?!”
“我再問一遍,爾等,從,還是不從?!”
聲音如炸雷,能讓天崩地裂,龍?zhí)戾返耐蝗晦D(zhuǎn)變,不可違逆的強勢,一時間轟擊著每一個人,那種壓迫,恍若天威!
從,還是不從?
只有兩個選擇,仿佛在說,順,則生,逆,則亡!
“殿下,這……這個……我們……這……”唯唯諾諾,驚恐得說不出話來,龍?zhí)戾返氖侄?,讓他們始料未及?p> “上璽印!請?zhí)熳又?!”龍?zhí)戾泛敛粡U話,對上空一喝。
轟!
一股威壓濃郁彌漫,擠壓著每一個角落,這一刻,那些富商仿佛覺得,有把鋒利的刀架在脖子上,時刻面臨滅亡。
霍瀟穎紅裙輕蕩,自樓閣之上飄飛下來,一手持郡王璽印,一手持天子御令。
“吾皇萬歲!”所有富人匆忙跪下,樂師、仕女,以及遠處的姬娛,也都全部恭敬迎令。
見令,如見天子!
“手持御令,如天子親臨,我可先斬后奏?,F(xiàn)在,夠嗎?黃金之城的地盤,我要了,給,還是不給?!”龍?zhí)戾反蠛取?p> 相似的一幕,百年之前,也曾在楚殷帝都上演。
楚殷前朝皇帝殷帝,登帝以后,功勛赫赫,楚殷的強大已經(jīng)能碾壓他國,而這時候,朝中大臣的權(quán)勢同樣已經(jīng)滔天巨大,任何一個,都能翻手為王,如果叛亂,殷帝將會承受巨大損失。
于是,他以皇威碾壓,杯酒釋兵權(quán)。
杯酒釋兵權(quán),一時間,轟動六國,時局開始變動。
不過三五年時間,楚殷之國的國力開始急劇下滑,逐步遭受諸國蠶食,六國之亂,始源于此。
而今,龍?zhí)戾非皝?,卻是要以強勢之姿,擺下鴻門宴來,杯酒搶地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