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書生站在兩人中間,像是一座山,隔絕著兩人的氣息。
楚國的高手皺的眉頭,不滿的說:“是這小子先動的手?!?p> 中年書生雙手一震兩人退了幾步,易安直接被震到輪椅上,氣喘吁吁的看著那名楚國的高手。同時有些后怕,那一拳要是真的和自己碰上,自己健全的時候也會受傷。
中年人收回氣勢,看著楚國的高手說:“我知道,但是規(guī)矩沒有說不允許先動手?!?p> 楚國的高手氣結,憤憤地說:“讀書人就是這么講規(guī)矩的,未免有些欺負人?!?p> 書生沒有看她,慢慢地走回去,淡淡的說道:“不滿意你可以離去,又沒人攔你。”那中年書生頓了頓,說:“現(xiàn)在有邀請函的人請出示,從大路上山,沒有邀請函的請在此等候?!?p> 鼻青臉腫的楊秋走到易安的身后,大大咧咧的說:“去山上開堂還需要邀請函啊,這是什么規(guī)矩?!?p> 青年書生看了一眼楊秋,不滿的說:“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如果你有實力,你可以改變這規(guī)矩。”
楊秋聽到了,頓時感覺有趣,問道:“我怎么才能改掉這些規(guī)矩?!?p> 青年書生有些笑意,緩緩地說道:“首先你的守規(guī)矩,方可改變規(guī)矩?!?p> 方蒼雪向易安告別,隨后跟著龐大的被邀請的隊伍上山,下面剩下很多的人,好奇的等待著。
中年書生淡淡的說:“你們需要完成一些事情,就可以登山,不過先說明你們的來意,然后權衡一下我們提出的方式是否可以接受。”
人群中有人問道:“這是對我們的考驗嗎?”
中年人點點頭,說道:“是的,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資格觀摩開堂,首先你們要規(guī)矩一些,排成兩條隊伍?!?p> 剩下的人都是平民,沒有權貴的傲氣,很快的排成兩隊。兩位書生在前面對著兩排人,先是說了一會話,有些人推頭喪氣的離開,也有的人坐在一旁,不知道在處理什么。
楊秋站在易安的前面為他打頭陣,很快就到了他們倆。中年書生看著楊秋鼻青臉腫的樣子,淡淡的問道:“你來這里干什么,求學還是求其他的東西?!?p> 楊秋不耐煩的說:“我就是陪人來的,哪有那么多求的東西,你們讀書人是神仙嗎,我想成為圣人他能辦到嗎?”
中年書生被楊秋的回答弄得有些迷糊,這小子不知道開堂是什么意思嗎?
中年書生又問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楊秋表示不太耐煩,如果不是剛才中年書生小試身手,楊秋一定會破口大罵。
中年書生給了楊秋一張經(jīng)文,告訴他如果能夠背誦出來,就可以上山。楊秋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頓時一個頭兩個大,自己什么時候有過耐心看這些東西。
楊秋轉頭跟易安說:“安哥,要不我在山下等你吧,我現(xiàn)在字都識不全,還讓我學習經(jīng)文,還不如讓我負重跑上十里地?!?p> 易安安慰著楊秋說:“其實沒有什么難的,只要靜下心來就可以。如果你你能登山山頂,我教你一套你沒學過的拳法。”
楊秋氣鼓鼓的走在旁邊,手里拿著經(jīng)文說:“安哥,如果我沒有通過,我就回客棧等你?!?p> 易安搖搖頭說:“不,你在山上等我,我要看到你的身影?!?p> 中年書生看了看易安,面無表情,像易安這樣身有殘缺的人他見得太多了,所以對于這樣的人沒有一絲額外情感。
“為何來我書院?!敝心陼恼f著。
為什么來?一開始是老軍醫(yī)告訴自己,讀書人的書院的重塑丹可以治愈自己的傷,他為了自己的傷勢而來;到了藍城,他不想茍延殘喘的活著,追尋著可以正正直直的做人,他為自己的未來而來;來到山門前,他突然的想通了,自己為什么要帶著什么目的,才能有動力,易安易安,隨意而安,為什么不能憑著自己的本心做些有意義的事情呢。
易安笑著說:“因為我現(xiàn)在想來,我就來了?!?p> 中年書生皺著眉頭,想不出易安為什么會說出這番話。要知道,所有的人來到這里都有目的的。讀書人雖然不是活菩薩,有求必應,但是這個天下不能辦到的事情只是很少的一部分,這個少年的回答也太過草率了。
中年書生看著易安,不明白的問:“你來到這里沒有什么所求?”
“有的,”易安坐直的腰板,侃侃而談:“但是你也說過,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資格到山頂觀摩開堂,同樣,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能夠得到自己的所求?!?p> 中年書生看易安的眼神發(fā)生了改變,此子明是非。
“好的,我明白了。如果你想登山觀摩開堂,只需要登山這九百九十九個臺階。只要你在大師兄結束之前等上山頂,就算你參加了開堂。這登山臺階為龍門臺。你若真的踏過,便可魚躍龍門?!?p> 中年書生指著高聳的青石臺階,易安從下至上的看著,慘淡的笑了笑,低頭答應。
楊秋擔憂的看著易安,這九百多個臺階算不得什么,如果是自己,不用半個時辰就能登頂,但是現(xiàn)在易安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讓一個半癱之人登山有些為難。
楊秋氣不過的發(fā)問:“你這是故意刁難我安哥,他怎么可能登上去,憑什么那些人不用登這個所謂的龍門臺,可以順著大路上山。我看讀書人的書院浪得虛名,安哥,咱們不去也罷,憑什么受到這樣的侮辱!”
易安用力的抓著楊秋的衣服,不讓他在往前。中年書生平淡的看著,沒有任何的舉動,等待著易安的回答。
“我要去,”易安凝重的看著臺階,松開楊秋的衣服,單腿拄著鐵劍站了起來,突然笑了笑,說:“我突然十分想看看山的那面是什么樣子,值不值得我到此一遭。咱倆打個賭,看誰先到山頂?!?p> 易安一蹦一跳的到了臺階的前面,輕巧的跳上一階臺階,轉過頭對楊秋說:“你看,這不是很容易嗎,我在山頂?shù)饶恪!?p> 楊秋皺著眉頭,看著易安一蹦一跳的背影,厭惡的看著中年書生,憤憤不平的說:“我就不明白,書院有什么好,都削尖了腦袋想往里進。”
中年書生贊同的點點頭,回答:“是啊,我也不明白?!?p> 易安向上蹦了幾十個臺階,脊椎就像是快要斷掉一樣,一陣疼痛,他不得已的坐在了臺階上,平躺著,緩解腰背部疼痛。
休息的時候,易安想到了為何這座山門叫龍門臺。只要你越過了這道門,就可以和那些權貴子弟享用同樣的權利,而權貴子弟早已是人中的龍鳳,他們天生就含著金鑰匙出生。
蹦跳借用的腿部和腰部力量,易安的脊椎現(xiàn)在真的是疼痛難忍,剛才故意在楊秋面前逞強,現(xiàn)在離得遠了,索性就像是攀爬一樣,用著雙臂,拖著自己身軀,一節(jié)一節(jié)的往上。
從百節(jié)以上的臺階,就出現(xiàn)一條由汗水鋪國的長條,太陽雖然已經(jīng)不是那樣的炎熱,但是青石板依舊滾燙,汗水滴在青石上,不就就被蒸發(fā)得無影無蹤,像是從來沒有人路過這里。
大約有五百多節(jié),易安已經(jīng)筋疲力盡,他看著自己磨紅的手指,那條已經(jīng)失去知覺的腿,膝蓋處已經(jīng)出現(xiàn)略微的磨損,他強忍著疼痛,慢慢地站起來,俯視著下方,三兩成群的行人,圍坐在龍門臺的人,都只有那么一點大小。
易安明白了,為何八皇子視自己為螻蟻,只是因為他站在一個萬人之上的位置。站的越高,看到的東西就越渺小,反過來,你站的高了,別人看著你也就變小了。
青年書生看著易安在龍門臺中間的位置停住了,擔憂的問著:“師兄,那位少年會不會有事,我有些擔心?!?p> 中年書生依舊面色平淡,緩緩地回答:“這是他的選擇,如果他的選擇沒有那樣的堅定,早在剛開始的時候就會離開。他說的很對,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資格。他本身現(xiàn)在就有殘缺,如果沒有一點讓人值得敬佩的地方,那就是一個庸人,我們書院從來不會理會庸人。”
青年書生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看了一下太陽的位置,如釋重負的說:“現(xiàn)在大師兄是不是應該開堂了。”
一個中年的書生坐在山頂臨時搭建的講座,目不轉睛的看著日晷。
那書生看起來年紀不大,應該是過了三十而立之年,但是身上一種奇異的氣質,顯得他很沉穩(wěn)。淡眉寬耳,平易近人的面容,如果把他放在人群中,就像是一枚纖細的繡花針丟進了奔騰的江河,再也尋找不出來。因為他太過于普通。
然而,坐在這里,他就不是那樣的平凡,因為他是讀書人的首徒,也是讀書人所有學生的大師兄。
曾經(jīng)有位德高望重的學者說過,書院因為有這樣一位首徒,所以叫做書院,如果沒有,那讀書人所建立的山門就是一個舍本逐利的怪異群體。
大師兄輕輕地敲了三下警鐘,余音繞梁久久不散,下面的人都已經(jīng)規(guī)規(guī)矩矩的做好,等待著那位開堂。
大師兄整理一下自己的衣領,正坐在講座,沉穩(wěn)的聲音從他口中發(fā)出:“現(xiàn)在,開堂?!?p> 大師兄翻開書籍,看著下面的人,慢慢的說道:“我今日開堂,講授的一句話: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何為自強不息,何為厚德載物……”
下面人的人都有些失望,這位傳說中的大師兄,就像是一個教書先生一樣,開始講課。
易安搖搖晃晃的站在臺階上,鮮血從磨破的手指上滴到地上,身上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一滴一滴的汗水稀釋著自己的血。
易安臉色發(fā)白,嘴上的開始起皮,他聞到自己身上的汗味,聞到一絲血腥,也聞到金屬背心陳年的滄桑。
他可以看到山頂?shù)谋M頭,可以聽到一個沉穩(wěn)的聲音在講課,可以聞到被山門阻擋的清新空氣,可以想到自己將要站在山頂,看看對面的景色,可以感受得到自己那顆火熱的心正在撲通撲通跳動。
一個猶如乞丐般的人,奮力的挺直自己的腰板,移動自己搖搖晃晃的身軀,出現(xiàn)在山頂。
易安眼神直直的看著對面,沒有理會身旁錯愕的眼神,沒有理會大師兄關心的詢問,沒有理會那些微小的歲言碎語。他只想看看這座山的那頭是什么。
山的另一側,是一座更高的山峰。
而兩山之間是一個龐大的山谷,錯落這很大的聚集地。桑田阡陌,行人熙熙,一副世外桃源的地方憑空的出現(xiàn)在易安的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