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山澗霧蒙蒙,那是望過去一片白,一片茫然。小二走的小道,野草刮著褲角,露珠沾了上去,濕了一片。
那高山,真?zhèn)€高。上了去,登起來好是要力氣。馬不能行,全靠人走,這販柴客一大把年紀(jì)了,還真有幾把刷子,一個人住在這深山頂中,也不怕大蟲小蟲的煩雜。
“呼~這老東西身子骨還真行,每天挑著上百斤的大捆水柴走十里山路,有點門道。”范家赫扇著衣衫,啪的一掌落在了自己另一只手臂上,破口大罵道,“嘿,你個偷血賊,連老子的主意都敢打,看把你壓成大餅,送你歸西?!?p> 這六月暖風(fēng)天,蚊子開始多了起來,尤是出了汗,把它們引了過來。
惡一只手抓握,逮到只蚊蟲,內(nèi)勁一震,不知死了還是暈了,反正不動了,將他扔入嘴里,吧唧吧唧的口水聲,帶著幾許磨牙,咽了下去:“它想吸我血,那便吃了它。”
看得東升陽一陣惡寒:“你要是實在餓了,就吃樹皮吧,那個充饑些?!?p> “蚊子再小也是肉,別看它模樣怪狀,吃起來……嗯,誰?!”惡一警覺,他一身神覺向來敏銳異常,察覺到有雙眼睛在若有若無的盯著他們。
經(jīng)惡一一喝,十二人皆停了下來,不少投來詢問的目光,更多的在警戒四周,目光巡查山野。
“咯…咯…”仿是喉嚨破了的聲音,遠(yuǎn)邊細(xì)柴刺叢中鉆出個披頭散發(fā)的怪人,貌是男性,身上臟亂不堪,留著長指甲,襤褸的衣物,被刺木扯爛,一道道傷痕透露,衣上染著污血脂垢。
怪人飛快的逃竄了,邊跑邊用嘶啞的嗓音吼著:“死…死…你們近了他…都得死…死……!”
“這家伙有病?”東升陽眉頭暗皺,他似是看到怪人長有兩顆獠牙,卻是沒看清。
尸人???
百年前那一役中,丹田腹地在些邪人面前成了寶山圣地,尸道中人更是犯天下大忌,違背了整個人道,后被整個武林、朝廷共同討伐剿滅。這些年來一直如個過街老鼠,多是躲在南方密林中,連魔道過了百年都依厭棄他們。
這尸道呢,又分兩大流派,蠱尸流,煉尸流,這是原始分法,后又因地域劃成南派,北派。尸道起源于南方異族,初時簡陋,用蠱毒控制活人奴隸的行走做事,怕他們偷懶,稱木尸。后是用于戰(zhàn)爭,木尸的行動笨拙,便借用古巫之法,與其他異族的邪惡之術(shù),將它改造為一個行動敏捷,充滿劇毒的怪物,叫其毒尸,由蠱主以秘鈴驅(qū)使。
再是傳到北地,那些老道用所謂金丹、法寶的方法煉制,弄成了不活不死的樣子,身體堅硬,力大無窮,道為金尸。
最大的變故就是百年的神話邪物現(xiàn)世,讓一些尸傀似有了自己的意念,有著傳染活人之能,在丹田掀起成片活人轉(zhuǎn)化尸潮。幸有老太師以武通神,竟能與神話傳說中的古邪交手,鎮(zhèn)壓了災(zāi)禍。
說來可笑,自從百年前證實神話中的一些事物是真有存在的,一些貴權(quán)便到處派出人去尋找神話中的天地異獸,想吃龍肝,浴鳳血,達(dá)到長生不老的志愿。那些古聞異志翻了遍,好比有一村,他們的老人長壽,傳是當(dāng)年有頭受傷的玄武來到這里,藏在井中,這井水染了神龜血,所以喝這村井水長大的人普遍長壽。就有一朝中大員來到這里,建了個大宅,還派人日夜巡守在這井旁。結(jié)果喝了十來年的井水,還不是七十歲一到,兩腿一蹬死在了床上。
“客官別慌,那只是山中的野人,您要是住久了,經(jīng)常能看到幾個,傳是一些貧苦人家被鄉(xiāng)霸逼得神經(jīng)瘋顛,癡癡傻傻的,怕礙著了鎮(zhèn)容,被趕到山里來,多是大雪一凍便宜了春泥,今還剩下幾個茍存著,不打緊,要是他敢上前,給他一腳狠的,山里的牛羊就是被這群賊子偷吃的!”福子先是替其可憐,后卻不掩厭惡之色。
一行伙計也不是什么初涉江湖的稚子,不會問官府為何不管之類的傻問題。只是幾個神智不清的野夫,聽言卻放下了不少的警惕。
福子繼是領(lǐng)著一行人往販柴客居處走,山道崎嶇,這路走了一個多時辰才登上這大山頂,大風(fēng)呼啦扯響,兩株歪脖棗樹夾著間木屋。有那一枯老蒼發(fā)者,坐在石頭上,背倚靠棗木,靜躺在那,閉著眼,白發(fā)飄飄。
老人眼半瞌微睜,好似有把利劍刺入眾人心菲,本能生出種毛骨悚然。利!很利!這是他的直覺,這可能是東升陽行走江湖所遇,劍道上走得最遠(yuǎn)的一位。
他無形透出的勢比阿肥拉強太多了,當(dāng)他拔出劍時,或是一招可殺。這是一劍境的精髓,難道這位居于深山數(shù)十載,曾是天下有數(shù)的絕頂強者?
“爾等……還是速走。”老人丁保寧輕吐呼吸,“若是晚了,她記恨上?!?p> 范家赫語氣鏘鏘有力,抱拳道:“晚輩范家赫,奉文溫商行嚴(yán)長老之命,特來請丁老師傅出山!”
“吾久之借劍道通慧,自知天命。丁某入寂,就在明日,無法走出這山了。她也守了吾這么多年,半個身子要解放開?!?p> 范家赫疑慮,見他這只剩皮而無肉,雖不信他明日就死,也覺他時日委實不多,這大把年紀(jì),要是絕了利欲之念,怕是很難請動身了:“不知丁前輩所說的‘她’是誰?”
“尸解欲成仙的可憐人,雖奈何不得吾這將死之人,汝等還是少惹為妙?!倍”帤馊醭脸?,不愿多加透露。
“冒昧問一句,前輩可有什么鄰親在否,若是世中獨身一人,不知可能傳小輩一招半式,留下自己的一縷跡象,免得空是在世上走一遭,斷了自家傳承。”東升陽此時則厚顏湊上來,想拜個師,得他指點日劍道。舉止言談之間,盡是真誠。
卻是知道這一群人齊上,怕都不是這老家伙對手,武力強脅不得,只得以誠相待。看能不能從中掏出點有用的。
“劍骨深藏么,底子不錯?!崩先说难垌兴瓶创┮磺?,“也可,能在吾身邊呆上兩日?!?p> 點頭道:“汝若能接受吾提出的一條件,不說劍招,一身功力盡傳之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