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看穿了楚云笙所想,季昭然轉(zhuǎn)過身來,對著她淺淺一笑道:“這些,等有機會我再慢慢跟你解釋?!?p> 那笑容太過絕美,讓本來昏暗的暗道霎時間猶如瑤臺仙境,而他是自仙境中走出的那一株玉樹芝蘭。
楚云笙有些恍惚,不過也只是眨眼間,她就已經(jīng)恢復(fù)了靈臺清明,迎著他的目光,點了點頭。
兩人再不多說什么,因為頭頂上就是云秀宮姑姑所在的密室,不知道里面的情況如何,兩人都不敢輕舉妄動。不過想來,這時候何容的注意力應(yīng)該都在對付何銘,鎮(zhèn)壓朝臣上面,并不會有那么快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姑姑身上。
沿著陰暗潮濕的石階,一路往上。
同樣一條暗道,兩次走過的心境截然不同。
上一次,跟在趙太子手下的那個中年女子的身后到了這里,心里是忐忑的不安的,是對姑姑安危擔(dān)憂的,也是有幾分無助和脆弱的。
然而這一次,她來是要將姑姑帶出皇宮,情況比上一次更糟,更兇險,但卻沒有了上一次的無助擔(dān)憂和惶恐。
想到此,楚云笙下意識的抬眸去看身邊與她并肩的那個人,俊美的五官并不因為光線暗淡而稍減半分絕色,相反,比起白日里,多了幾分柔和親近。
是因為他吧。
楚云笙心底默想,是因為有他在身側(cè),所以才會有那般心安的感覺吧。
即使,前面一步是萬丈深淵,阿鼻地獄十丈軟紅,似乎,也并沒有那么可怕了。
似是楚云笙瞧著季昭然出神的太久,一直緊繃著臉假意沒有看到的季昭然終于招架不住,轉(zhuǎn)過眸子來,嘴角一扯,露出一抹燦若昭華的笑意來:“莫不是阿笙姑娘感激涕零,心里在盤算著要以身相許?”
聞言,本來臉皮就薄的楚云笙當(dāng)即羞紅了臉,用她剛剛哭的還沒有消腫的眼睛瞪了他一眼。
只是這一眼卻并沒有什么威脅力,季昭然臉上的笑意越發(fā)深了幾分,他道:“其他倒沒什么,只是在下家中的那位性格略偏執(zhí)的祖父只怕不會輕易答應(yīng)?!?p> 已經(jīng)羞紅了臉頰,將腦袋轉(zhuǎn)到一邊去的楚云笙聞言下意識的轉(zhuǎn)過頭來,一雙眸子里寫滿了疑惑道:“為什么?”
話一出口,她立即就意識到了不對頭——這是他在捉弄,但是已經(jīng)晚了。
季昭然噗嗤一聲,忍不住笑了出來,那雙囊括了浩瀚星河的眸子里,已經(jīng)滿是掩藏不住的笑意道:“看來阿笙姑娘剛剛果然是在盤算著以身相許啊?!?p> 已經(jīng)窘迫的恨不得在這地道里再挖一個地縫鉆進(jìn)去的楚云笙只得深吸一口氣,抬頭做望天狀,自動屏蔽剛剛那一段對話。
都這時候了,他還有心思取笑她!
不過,之前壓在她心頭的那些沉痛的巨石這時候也輕松了不少。雖然她并不愿意承認(rèn),但不可否認(rèn),是他的功勞。
見楚云笙終于露出了一抹輕松的表情,季昭然也下意識的松了一口氣,也就不再捉弄她了。
不多時,終于走到了暗道的盡頭,季昭然將楚云笙拉到了身后,將身子貼近墻面,聽了一會兒外面的動靜,確定沒有異樣,這才抬手啟動了機關(guān)。
在機關(guān)開啟,露出一個能容納一人爬行通過的洞口時候,他也先一步曲身翻了進(jìn)去,等他確定了寢房安全,這才折身回來,對還僵立在原地的楚云笙探出了一只手。
楚云笙看著那一只骨節(jié)分明膚若羊脂玉的手,沒來由的,鼻頭一酸,在最最深處的心底里,有一股暖流緩緩而過。
她下意識的抬手,覆在他的掌心,一股溫?zé)釓膬扇速N合著的掌心傳遞到楚云笙的手上,再經(jīng)由四肢百骸,最后到了心尖。
還沒有來得及細(xì)思那種感覺到底意味著什么,楚云笙身子一輕,她整個人已經(jīng)被季昭然一帶,翻身滾入密道出口。
她落在他懷里,被他妥帖的保護(hù)著,在密道出口的床下翻轉(zhuǎn)。
天旋地轉(zhuǎn)間,楚云笙的眼底,只有那一雙格外明亮迫人的眸子。
等回過神來,他已經(jīng)帶著她好整以暇的站在了姑姑的床前。
心里暗嘆,難怪自古世人都說美色誤事,這句子,放到季昭然這個男子身上,完全不為過!
這般心思也只是如浮光掠影的瞬間,下一瞬,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姑姑所在的這間屋子。
姑姑依然安靜的躺在床榻上,看到突然出現(xiàn)在房間里的人,目光里滿是戒備和警惕,但在看清她面容的瞬間,那戒備和警惕瞬間化作了如春風(fēng)撫柳般的溫柔。
床邊倒了兩個宮女,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最先出了暗道的季昭然的手筆,仔細(xì)將屋子內(nèi)外都打量了一個遍,這屋子跟上一次自己來的時候并沒有什么兩樣,確定了安全無虞,楚云笙這才趴到了姑姑床邊,輕聲道:“姑姑,趙國三皇子逼宮篡位,這里已經(jīng)不安全了,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說完這,楚云笙抬手掀起被子,握著蕭宜君的手就要攙扶她起來,卻感覺掌心里傳來骨瘦如柴的她的抗拒,她抬頭,不解的迎著她的眸子。
在讀到眸子里的關(guān)切擔(dān)憂和抗拒的時候,她立即懂了。
她是不想拖累自己。
在這種危機關(guān)頭,帶著口不能言身子不能行動的她,就是一個累贅,很可能因為她,自己也逃不出這趙王都。
但是,她是不可能放棄姑姑的,無論什么情況都不允許,除非——她死了。
想到此,楚云笙倔強的抬起頭來,帶著毋庸置疑的篤定語氣道:“如果你不走,我就跟你留在這里,你死,我也在這里陪著你一起去,要么,你跟我一起走,逃出去,還有一絲生機,若是不走我們兩個才是已無生機,走不走決定在你。”
說著,楚云笙放下了姑姑的手,自己也擺開了就在床邊死守著的姿勢。
蕭宜君聽到她這話,向來堅強的女子,也不由得流下了兩行清淚,見楚云笙這般固執(zhí)和堅持,她眸子里出現(xiàn)了掙扎,最后那一抹抗拒終于散去,取而代之的愧疚和憂色。
楚云笙這才展顏一笑,抬手掀開被子,將她扶坐起來并將她的衣服整理好,就要俯下身來背其她,卻被一只手?jǐn)r了下來。
她抬眸,順著那只宛若羊脂玉膚色的手看去,只見季昭然的眸子里帶著幾分笑意。
他道:“我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