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司歷,太子讓你進去?!蓖蝗灰粋€太監(jiān)出來扯著嗓子道。
總算等來了太子陳玉的召見,幼春料不到的是,太子只是問了自己一些瑣事,對于那件事卻只字未提。
回去的路上,幼春思來想來,卻也是霧里看花看不透了,這陳玉太子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么藥。
余幼春回到衙門就有人在門口等自己,幼春知道是周明堂迫不及待想看看太子對自己的態(tài)度再決定他對自己的安排,也不點破,跟著他去見周明堂。
周明堂正坐在桌案前翻閱送過來的黃歷樣本,見幼春來了,笑語道“幼春你回了…”
“是,周大人。”幼春恭敬道。
周明堂笑還掛在臉上,一聲疏離的‘大人’弄得臉上有些尷尬,抽了抽嘴角,礙于面子,仍繼續(xù)道“太子今日召見你,是不是上次的事?”
“不是,太子只是問了下官一些瑣事。”
“幼春,倘若你還一意孤行,我怎樣也救不了你。”周明堂有些繃不住,嚴肅地看著幼春。
“當然不是,幼春也好奇太子為何對那事只字未提?!庇状盒南掠行┲S刺,現(xiàn)在竟還說起師徒情了,面上也不表,認真答道。
這下周明堂也沉默了,按道理太子不可能不給幼春安個失職的罪名,畢竟死了兒子,板子是差不了的,可幼春能完好無損的回來,看了太子妃失策了。周明堂忽然覺得按如今之事看來,有些事還需從長計議。
對于幼春這人,周明堂還有別的打算的,抬頭對幼春說道“幼春,你放心,縱是余家不保你,還有我這個師父,嗯,你先下去吧。”
放衙后,幼春回了余府,第二日一早幼春就聽聞司天監(jiān)里的一個記錄刻漏挈壺被關了,聽說是半夜太子就派人抓了人,進了牢房,說是失職之罪。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吶,罪總是要有人來受的,幼春午后從司天監(jiān)出來,游蕩在市集,叫賣聲壓過了幼春壓抑的心情,一陣香氣傳來,是云吞,幼春尋著香氣,走到了一家賣云吞的小攤前,肚子適時地傳來感應,幼春釋然的拍了拍肚子,自言自語道“仇還沒報,肚還沒飽,倒傷春悲秋起來了?!?p> 又想起年幼的自己立誓報仇時,吳叔說的話來:報仇之路,死傷必定會有,若是婦人之仁,就安安心心在家做個千金小姐。
是啊,既然決定要走這條羊腸小道,就不能顧念一二了。
幼春吃了兩大碗云吞才滿足地揉了揉肚子,好久沒吃的那么順心了,看看天色還早,又不想回司天監(jiān),找了個茶館聽說書去了。
這會兒茶館里人還不多,坐位上稀稀拉拉的坐著幾個販夫走卒。
幼春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坐了下來,喝著店小二端上來的茶水,聽著說書人說書。講的是吳國前朝隸屬太子的一名大將如何投誠到當時還在當王子的吳國大王。說得不是很精彩,但有一點到提醒了幼春,不知西宮那朝殿下如何了,沒有了師祖他們一幫人相助,那些鳳毛麟角的親友還會不會幫他。
吳叔說過當初要不是西宮娘娘的藥和銀子,爹爹跟吳叔他們或許早就餓死病死了,也不會拜劉無極為師父學本事。當時出事為了不連累他們,收到風聲就讓他們遠走高飛。西宮娘娘自縊身亡,劉無極凍死在天牢。若不是那昏君及時制止,不知道還要死傷多少人。
巫蠱之術,東宮下的真是一手好棋局,想必同為陸氏族人的陳國太后也出了不少力吧,不然怎么會雷厲風行地要趕盡殺絕,還累及無辜,如今西宮娘娘早已仙去,只留下陳朝殿下一人。
幼春現(xiàn)在只能等,等。
日暮時,幼春進了正開門迎客的春風樓。
秦嫣正在房內梳妝,透過鏡子見幼春推門而入,笑道“聽說你認祖歸宗了,怎么還來這,不怕被你祖母家法么?”
“倒是,那我可走了……”幼春故作姿態(tài)要走。
秦嫣站起來,走到幼春身邊拉著幼春的衣角道“你如今倒是真嫌我了不成?”
“我真嫌你還會來么?”幼春挑眉。
“你就會跟我貧嘴?”氣笑道,轉身在梳妝盒里拿出了一封信件。
幼春接過秦嫣遞過來的信,拆信細閱,才起身走到燈燭那燒掉,轉頭對秦嫣道“這半年要不是你,我恐怕……”
“這說的什么話呢,正所謂時也,命也。這難道不是天命所歸么?”秦嫣在屏風換好衣衫走了出來,嗔怪道。
“好啊好啊,你倒會打趣我,如今我回了余府,就不知以后還能時常來了,這次特地來同你說聲,怕你難受。”幼春初來春風樓本就想當個青樓的教習先生,初見著秦嫣,聽了秦嫣的身世,便同老鴇打賭,用半年時日定教會秦嫣琴棋書畫,做春風樓的花魁。隨著長時間的相處,兩人又聊得來,幼春知秦嫣是個雖外表看著堅強,但內心柔軟又善良,脆弱又敏感。
這話秦嫣聽得有些鼻酸:他竟是如此知我,懂我,生怕我胡思亂想,要不是如今這身份,隨他去了又何妨,可是,人言可畏,人言可畏。他的宏愿是做千古名臣,我這樣的累及他身就不好了。
秦嫣轉身,拭了拭眼角的淚,反而寬慰道“你今日這番話,秦嫣很是感激,但你也莫要多想,你若用得著我秦嫣的地方,秦嫣在所不辭。”
幼春見秦嫣眼汪汪,鼻紅紅,笑了笑道“好了,不說這些了,給,這是最后一封信件,以后若是得空,讓人順個口信給我,找個酒樓相聚?!?p> “好,我知曉了?!鼻劓填h首,側身對著幼春道??汕劓绦闹袇s道出另一番話:你既然已成為余氏長孫,日后還是少聚為妙。
幼春坐了一會兒,才走,回到余府,就被余管家?guī)У届籼萌チ恕?p> 鄭氏站立在一側,看見幼春進來,臉色淡淡的。
幼春見了,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肯定又免不了一頓教訓,走上前去,跪在蒲團上道“祖母,那些日子因她,我才能在周府監(jiān)視下,取得信任?!?p> “你是說,這是你的障眼法?”鄭氏沉沉地問道。
“祖母有所不知,在周府,孫兒去哪里都在周明堂他的監(jiān)視之下,所以孫兒,孫兒就進了青樓……”鄭氏他們應該不知道自己以前就喬裝躲在青樓了吧。
鄭氏沉默了很久,看了看另一旁的余管家,見余管家點點頭,道“那你今日去是……”
“祖母,孫兒今日就是特意去春風樓感謝那姑娘讓孫兒躲避周府的監(jiān)視?!?p> “倒是有情有義?!?p> 鄭氏那銳利雙眼看得幼春心慌,忙解釋道“祖母,人家既然幫過孫兒,孫兒這樣做也應當答謝。祖母放心,孫兒也絕非沉迷女色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