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良璧方才與華長武交過手,感覺他武功頗為尋常,也就不以為意:“哦,你要為父報仇?不知你爹是華永威,還是華永福???”
“家父乃是登州團練使華將軍是也?!比A長武道。
公孫良璧撫掌笑道:“原來是華永威的兒子??茨氵@身打扮,似乎是個和尚?那你出家之前,也沒有殺過人?你說你要為父報仇,卻又是怎么個報法,和尚不是不能殺人嗎?”
華長武道:“不,我只是清涼寺俗家弟子,不曾受戒。不過自打我十一歲被送到寺里學藝起,十五年來不曾下山一步,也不曾殺過一人?!?p> “原來不是出家人,那如此說來,你殺人就不算破戒了。那么你是想殺了我,給華永威報仇嘍?”公孫良璧指著華長文對華長武說道,“方才你和那小子聯(lián)手,都接不住我一招,現(xiàn)在只有你一個,你覺得你會有勝算?”
華長武冷漠地說道:“彼一時,此一時也?!?p> “喲呵,年紀大不,口氣不小,那我就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招數,哈哈哈!”公孫良璧大笑著向前走了幾步,背手而立,似乎根本就不把華長武放在眼里。
華長武看不慣公孫良璧那不可一世的樣子,便不再言語,垂下雙目,合掌默誦道:“阿啰跛者曩,阿啰跛者曩……”
龍一文見華長武突然誦經,覺得好生怪異,便悄聲問徐云道:“大師兄,這小和尚念經做什么,難不成他還會法術?”
徐云緊皺雙眉道:“他念的,難不成是文殊五字心咒?”
龍一文驚道:“這你也懂?”
“不懂。”徐云搖頭道,“不過長武的師父是五臺山清涼寺的源清大師,你可知源清大師最厲害的一門功夫是什么?”
“這我當然知道,源清大師的絕藝,乃是‘大智慧拳’?!蔽迮_山清涼寺的源清大師既是佛門得道高僧,又是武林前輩高人,龍一文提到他時,言語間不免流露出敬重之意。
徐云頷首道:“正是,我曾有幸和師父一同目睹源清大師施展大智慧拳,當時大師在出招之前,也是在嘴里念念有詞。我記得當時師父說過,大師嘴里念的,乃是文殊五字心咒。所以我在想,長武既然是源清大師的徒弟,說不定他也會使那大智慧拳,那么他嘴里念的,應該也是那文殊五字心咒了。”
“云哥兒說的不錯,長武嘴里念的,的確是文殊五字心咒?!饼堃晃暮托煸粕砗蟮娜A謙,聽著二人的對話,突然插言道。
“那他接下來要使的,果然就是源清大師的絕技,大智慧拳了?嗯,和人比武,還要先念一段經文,這門功夫也夠奇的,難不成不念就不能使那大智慧拳了?”龍一文呵呵一笑,舉起葫蘆便灌了一口酒下去。
華謙抓著武承芳的手臂,慢慢地背靠在大樹上道:“文殊菩薩以大智慧聞名于世間,佛徒們堅信,常念文殊心咒,可以增長智慧,消除癡愚。長武出自源清大師門下,出手之前,念兩句心咒,倒也沒什么不妥?!?p> 龍一文笑道:“哈哈,有趣,但若是沒那個實力,就算念上千遍萬遍,也不可能有移山填海的本事啊?!?p> “此話不假。不過長武既然在源清大師身邊學藝十余年,我想他手上功夫應該不會差到哪去?!毙煸谱屑毝⒅A長武的一舉一動,輕聲說道。
只見那華長武身上的僧袍漸漸鼓脹,好似里面灌了山風一般。那公孫良璧見了,知道這是華長武體內真氣激蕩所致,不禁有些心驚,向后退了兩步,雙手護在身前,心道:“不想這小子的內力竟然這樣強!”
突然,華長武睜圓了雙目,發(fā)出一聲獅吼般的長嘯,在場一些內力低微的人聽了,不禁覺得頭暈目眩,有幾個甚至直接坐在了地上。
公孫良璧暗思道:“再這樣耗下去,不知這小子還會生出多少力氣來,我必須先發(fā)制人,否則后果不堪設想?!庇谑?,他大喝一聲:“得罪了!”便揮掌向華長武攻去。
華長武見公孫良璧出手,也是大喝一聲,身上的僧袍便化成碎片,飛散而出,露出里面那強健的肌肉。
徐云見了這等情形,不禁暗暗搖頭,對龍一文道:“衣衫盡裂,說明長武現(xiàn)在還不能做到內力收放自如。若換作是源清大師,即便再怎么運功,也不會把僧袍都毀了?!?p> 龍一文嘿嘿笑道:“年輕人血氣方剛,又怎能做到像大師那般,對內力拿捏有度呢?不過我倒覺得,他這樣也沒什么不好,至少在氣勢上就能壓倒對手,讓人覺得可怖?!?p> 徐云搖頭笑道:“佛門功夫竟會讓人覺得可怖,那成何體統(tǒng)?”
龍一文聞言也是搖了搖頭:“體統(tǒng),體統(tǒng),這么多年不見,你啊,還是這么死板。”
就在二人說話之間,華長武已經占得上風,那狂風驟雨一般的拳頭,打得公孫良璧毫無還手之力,只顧著不停躲閃。直到此時,眾人方才明白過來,華長武所說的“彼一時,此一時”之意:如此霸道凌厲的進攻,不管是誰在他身邊,都會受到波及,所以只有在單打獨斗時,他才敢拼盡全力與人交手,而在聯(lián)手對敵時,反而有些畏手畏尾了。
徐云在一旁仔細觀察著華長武的大智慧拳,只覺得與丐幫鄒苦所使的無妄拳頗為相像??膳c無妄拳比起來,這大智慧拳顯得更加威猛有力,每一招也更為咄咄逼人?!胺痖T弟子不是講求以慈悲為懷嗎?怎么這大智慧拳施展起來,卻是如此霸道?”徐云如此想著,連連搖頭,不禁又聯(lián)想起自己所練的落花掌來:“每擊出一記落花掌,便有可能在受者身上留下血紅印記,這門功夫,也是夠陰毒的了。可是,又有什么辦法可以破解呢?難不成要把修習的百花之氣也一同廢掉?可是這百花之氣又與尋常內功不同,如果強行散了功,估計連性命都不保了。唉,就是因為尋不到雙全之法,我才把自己困死在竹林之中……”
突然,徐云只覺得心里一緊,一張盈盈笑臉浮現(xiàn)在眼前。
“我怎的,又想起了她。”徐云別過頭去,不去瞧那熟悉的笑靨,卻又瞧見身后華謙和武承芳正倚靠著大樹,并肩而立。恍恍惚惚之中,他仿佛看見一名青衫少年,緊握著一名紅袍少女的手,兩人倚樹而望,嘴里唱著歡快的歌謠,似乎很是愜意舒適。
徐云閉著眼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我十年沒有下山,是為了修行武道,同時找尋化解落花掌戾氣之法,是為了找尋化解落花掌戾氣之法……”
“大師兄,你說什么?”龍一文正津津有味地看著華長武干凈利落地暴打公孫良璧,忽然聽見徐云在不停地念叨著什么,以為他又在評論華長武的拳法,便好奇地問道。
“啊,沒……沒說什么?!毙煸频吐暤馈?p> “啊——”只聽公孫良璧發(fā)出一聲慘叫,便已倒在地上。原來華長武剛才打出的一拳,直接擂在公孫良璧胸口上,打得他眼前一黑,差點昏死過去。
華長武搶上一步,一把抓住公孫良璧外衣前襟,將他上身拽了起來:“我今日便要為父親報仇!”
“住手!”眼看著公孫良璧性命不保,司馬江遙立馬沖了上來,雙掌齊齊地向華長武那光禿禿的腦袋推去。不得已,華長武只好扔下公孫良璧,接了司馬江遙一招。
幾名萬英堂弟子趁此機會,紛紛搶上前去把公孫良璧拖了過來。與此同時,不知從什么地方突然飛出一團白光,也直奔華長武的禿腦袋而來。
徐云見了那白光,冷笑一聲,趕忙抽出腰間長劍,向那白光輕輕一挑。那白光便繞著長劍打起轉,并漸漸慢了下來。
此時,眾人才發(fā)現(xiàn),那白光,原來是一把柳葉彎刀。
只見徐云輕輕一甩手中長劍,那柳葉刀便沿著方才飛來的方向,又打著轉飛了回去。待飛到一顆大樹旁邊時,樹后突然伸出一只手來,將那柳葉刀穩(wěn)穩(wěn)地接住。
“別藏了,你出來吧!”徐云收劍入鞘,沖著那樹后之人高聲喊道。
“呵呵呵,你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我的?”一個蒼老的聲音,伴著幾聲咳嗽,從樹后傳來。
徐云道:“從我離開大名府開始,我就發(fā)現(xiàn)你一直在跟蹤我了?!?p> “原來如此,看來想瞞住徐大俠,還真是不容易啊?!币粋€干瘦的老者佝僂著身子,從樹后慢慢轉了出來。這老者手執(zhí)一對柳葉彎刀,正是那萬英堂第一快刀手——剃頭翁。
“阿翁,你怎么這個時候才冒出來?”公孫良璧在眾人的拍打搓揉之下,已經緩過氣來,見剃頭翁現(xiàn)身,便質問道。
剃頭翁緩緩地向眾人走來,一邊咳嗽著一邊說道:“二堂主,老頭子只是不想打擾你和這位小師傅比武罷了。這不我一見你有危險,便立刻出手相助了么,呵呵呵?!?p> 公孫良璧聞言,心中不快,黑著臉道:“那可要多謝你了?!?p> 剃頭翁“嗯”了一聲,便對華長武道:“年輕人,你老子華永威的腦袋是老頭子我割下來的,你要想為你老子報仇,就沖著老頭子來,可別找錯了人?!?p> 華長武怒視剃頭翁,也不回話,只是長吁了一口氣,突然出拳向剃頭翁打去。
那剃頭翁嘿嘿一笑,似乎是早有準備,直接將手中雙刀送出,向華長武手腕割去。
兩人的出手都十分迅猛,但是卻是一雙快拳對上了一對快刀,在旁人看來,那一對快拳應當是不保了。
只聽“當”的一聲,一柄長劍已橫在兩人之間,抵住了那一對幾乎已經勝出的柳葉刀。
能夠在此千鈞一發(fā)之際,抽劍救出華長武的人,非徐云莫屬。只見他右手執(zhí)劍,左手背在身后道:“長武,你打糊涂了么,竟然用拳頭去對刀刃,這難道是源清大師教你的?”言語之中頗有責備之意。
“呵呵呵,原來是五臺山源清大師的高徒,難怪拳法會如此精妙?!碧觐^翁見徐云出手,便收刀急速向后退去,“不過要是比快的話,徐大俠手中鐵劍,似乎更勝一籌??!”
徐云劍指于地,對剃頭翁道:“前輩過獎了,比起前輩的快刀,晚輩不過是班門弄斧罷了?!?p> 剃頭翁搖了搖頭道:“老頭子橫行巴蜀多年,這幾年又跟著堂中弟兄走南闖北,自以為若是單論出手快慢的話,老頭子的快刀天下無匹。可是自從那一日在滄州觀海樓見過徐大俠的劍法后,才知道什么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只可惜那天,我的雙刀砍崩了口,沒機會和徐大俠在刀劍上分個勝負。不知今日徐大俠能否賞臉,讓老頭子得償心愿?”
徐云道:“前輩此言,真是折煞晚輩,能與前輩堂堂正正地一決勝負,實乃晚輩之幸?!?p> “那徐大俠是答應了?哈哈哈!”剃頭翁仰頭大笑三聲,隨即正色對徐云道:“徐大俠,請!”
“請!”徐云微抖長劍,一步一頓地向剃頭翁走去。
剃頭翁心知徐云劍法太過高明,不敢有絲毫大意,不停估量著兩人之間的距離。待徐云離自己還有七步遠時,剃頭翁突然喝了一聲,揮舞雙刀,團身而上。當初他在天王幫總舵與白虎交手時,便是憑這一招先聲奪人,打了白虎一個措手不及。所以今日,他便想故技重施,用對付白虎的招數來對付徐云。
可徐云畢竟不是白虎,他微一側身,任由雙刀從胸前掠過,長劍斜指,直接向剃頭翁后頸刺去。幸虧剃頭翁眼疾手快,抬起右手刀護住脖頸,然后借著徐云一刺之力向一棵大樹飛速彈出。
那剃頭翁腳踏樹干,“嘿”地一聲,將雙刀護在胸前,再向徐云撲去。只聽得“叮叮當當”之聲大作,一瞬之間,也不知二人刀劍相交了多少次。在場眾人,見到此等令人眼花繚亂的比武,不禁都沉醉其中,連聲叫好,大呼過癮。
約摸著斗了百十來合,徐云感到剃頭翁刀勢漸弱,便手腕一抖,長劍撩向剃頭翁左目。這一劍來得突然,剃頭翁來不及防備,只好雙刀架住長劍,團身向后退去,離開徐云大概有四五步之遠。
徐云背身持劍而立,瞇縫著雙眼對剃頭翁道:“前輩,如何?”剃頭翁咳嗽了幾聲,呵呵大笑道:“痛快!”只聽他口中念念有詞,突然繞著徐云不停地轉了起來。徐云不知他要使什么怪異的招式,見他腳步身法繁亂,看得心煩,便索性閉起雙眼,不去瞧他。
夏敬仁見徐云面含笑意地閉著雙眼,便問身旁的龍一文道:“胡子叔,云叔他咋還把眼睛閉上了,他可是真刀真槍地在和人比武??!”
龍一文低聲道:“這你就不懂了,如果一直盯著那雙刀老頭看,很容易被他的步法分神。大師兄閉了眼,為了凝神聽清楚那老頭的腳步聲,以便在老頭動手時立刻還擊。呵呵,小夏,這比武可不能光靠眼睛來看啊?!?p> 夏敬仁似懂非懂地說道:“原來是這樣,但光靠耳朵去聽,總覺得不是很妥當。要是那老頭悄聲向云叔砍上一刀,又該怎么辦?”
龍一文呵呵笑道:“這你大可放心,我也算遇到過許多江湖好手了,大師兄的耳力,那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就算把他眼睛蒙起來,和十幾個高手對戰(zhàn),他也能毫發(fā)無傷地把所有人都打倒?!?p> 那剃頭翁見徐云閉了眼,雖有些猶豫,但還是圍著他轉了十幾圈,且越轉速度越快。突然,只見剃頭翁斜著身子騰空而起,如離弦之箭一般向徐云撲去,但只在徐云身前一晃而過,就轉到徐云腦后。
剃頭翁見徐云毫無防備,后身全是破綻,不禁大喜,揮起雙刀便向他脖子砍去,想要割下他的腦袋。
正在觀戰(zhàn)的華謙見徐云有難,脫口道:“不好!”但話音未落,那剃頭翁便已發(fā)出一聲慘叫,向后連退數步,低聲獰笑道:“徐云,你好生狠毒!”
徐云睜開眼見剃頭翁兩手手腕已經齊齊被自己斬斷,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一甩劍上鮮血,收劍入鞘道:“前輩,刀劍本無眼,方才晚輩只是聽音辨位,隨手出劍,不想會是如此下場?!?p> 剃頭翁哈哈大笑道:“那你的意思是說,你是無心之舉了?”
龍一文見剃頭翁頗有怪罪徐云之意,上前一步,高聲道:“老頭子,我看你也是老江湖了,難道這武林中比武的道道,還用我們這些晚輩和你講么?刀劍無眼,生死有命,這比武是你提出的,現(xiàn)在你沒了雙手,就要把罪責賴在我大師兄身上嗎?”
剃頭翁怒視龍一文,驀地,又仰天大笑起來:“哈哈哈,是啊,刀劍無眼,刀劍無眼?。 边^了半晌,只見他臉上怒容漸息,又對徐云道:“徐大俠,老頭子這一輩子,割下來的腦袋,數也數不清,今日你只廢了我一雙手,可以說算是老頭子我賺了?!?p> 徐云向后退了幾步,沖著剃頭翁躬身施禮,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
“二堂主,老頭子現(xiàn)在是個廢人了,不知道萬英堂還要不要我???”剃頭翁頭也不回,便向公孫良璧喊道??墒悄枪珜O良璧良久也沒有做聲。剃頭翁只好回身向萬英堂眾人望去,可哪里還有公孫良璧與司馬江遙的影子?
“這兩人八成是趁著大家都在看比武的時候,偷偷溜走了?!比A謙搖了搖頭,甚是后悔,“我應該牢牢盯著他們才是,這比武打架的事,我又看不懂。”
剃頭翁尷尬地笑了笑,長嘆一聲道:“原來我這一年以來,一直在跟隨這樣一個人。”他向前走了幾步,突然將那依然被斷手握著的柳葉刀踢起,略一俯身,那把刀便插進了他的胸膛。
眾人見剃頭翁突然自戕,不免都大吃一驚。徐云向前趕了幾步道:“前輩,你……你何必如此?”
剃頭翁閉了眼,氣若游絲地對徐云道:“唉……你廢了我這一雙手,其實和廢了我這個人……沒什么兩樣。萬英堂那一群小人……若是見我這般模樣……必然會百般刁難嘲笑于我,我……我去受那股子鳥氣,還不如……還不如自我了斷的好。徐大俠……我剃頭翁在死前,能與你……能與你這樣的高手對決,真是……大慰平生。”
與徐云言罷,他又半轉過身子,沖著華長武道:“小師傅……華永威……是我殺的,趁我現(xiàn)在還有……還有一口氣,你要不要上來一拳打死我呢?也算是……也算是給你爹報仇了……”話未說完,剃頭翁便已坐倒在地。只見他急促地吸了幾口氣,兩眼一翻,就不能再言語了。
華長武見剃頭翁已經氣絕,低聲誦道:“阿彌陀佛!”然后便緩步走到華長文身邊,默念起經文來。徐云瞧著剃頭翁的遺體,心想此人雖然多行不義,可是單就武藝而言,確實稱得上是江湖上的高手奇才,如今被自己害得身死,難免覺得有些可惜,長嘆不已。
萬英堂眾弟子見幾個領頭的人,逃的逃,死的死,便都慌了手腳,一個個地轉了身子,腳底抹油準備開溜。不想那夏敬仁瞧出了苗頭,大喝一聲:“哪里走!”便舞著長槍,帶著華府眾家丁攔住去路。
“小舅舅,這些人該怎么處置?”夏敬仁鐵槍一橫,沖著華謙喊道。
華謙覺得今天見到的死人實在太多,心中不忍,不愿看到還有更多的人死在此地,便道:“首惡已除,這些從者,就放他們一條生路吧!”
“好!”夏敬仁聞言,便放下長槍,揮了揮手,示意眾家丁放人。
“不行,這些人都是殺害我易水閣姊妹們的幫兇,怎么可以讓他們就這樣走了!”武承芳見萬英堂眾人要走,便移步而出,高聲阻止道。
萬英堂眾弟子見本來有機會可以逃走,現(xiàn)在卻又被武承芳阻攔,心中都很是恐慌:方才他們幾十個人對付這一個女人,沒占到一絲便宜不說,還被她打死了十幾個。如此厲害的女人,誰又會是她的對手?如果她不讓走的話,那眾人很可能就是死路一條了。
于是,這些萬英堂的蝦兵蟹將們,為了保命,便都沖著武承芳跪下,不停磕著頭,口中還大喊著:“女俠饒命,女俠饒命??!求求你高抬貴手放過小人吧!”一時之間,求饒聲此起披伏,華謙、龍一文等人見了不禁暗自覺得好笑。
武承芳聽著這嘈雜的求饒之聲,心中更是惱怒,大喝一聲道:“都給我閉嘴!等著領死吧!”未等說完,她便已經一掌拍在離她最近的一名萬英堂弟子的腦門上,斃了此人。
萬英堂眾弟子見武承芳動手,便都驚叫著站起身來,大呼“救命”,沖破夏敬仁等人的包圍,撒開腿沒命地狂奔。
武承芳冷哼一聲,便已沖了上去,照著那些跑得慢的人的后心就是一掌,不消片刻便已打倒不下十人。
華謙見武承芳大開殺戒,心中焦急,便對徐云道:“云哥兒,你快攔她一攔,別讓她再殺人了!”
徐云點點頭道:“我正有此意?!笨v身大踏步而上,擋在武承芳身前道:“武掌柜,你就當是給小謙一個面子,放過那些人吧!”
武承芳此時已被復仇之念沖昏了頭腦,哪里還管什么給不給華謙面子的事,沖著徐云大喝道:“走開!”她見徐云沒有挪動地方,便運起寒玉神功,揮掌向徐云小腹打去。
徐云沒想著要和武承芳動手,便隨手一揮,想要接武承芳一招??蛇€未等兩掌相交,徐云就覺得有一股寒氣襲來,心道不妙,趕忙運起百花之氣,打出一記落花掌來。
只聽“嘭”地一聲,徐云只覺得一股徹骨寒氣鉆入體內,不禁打了個寒顫,向后退了幾步。而武承芳也被徐云那內力強勁的落花掌打得退后了幾步,才卸去這一掌之力,連連調整呼吸。
徐云運起百花之氣游走全身,消除武承芳的寒氣后,才頷首道:“武掌柜果然好功夫!”
武承芳道:“徐大俠的功夫也不賴。”說著,她便要抽身追那萬英堂的人去。
徐云再次移步攔住武承芳道:“武掌柜,小謙心慈,見不得太多殺戮,今日你能否先放過那些萬英堂的嘍啰,他日直接去找那公孫良璧算賬如何?”
武承芳見徐云是鐵了心要阻止自己,心道:“這個徐云武功太高,我怕是打不過他,仇,只能他日再報了。沒想到那個華呆子,竟然如此軟弱,唉,看在他舍身來‘救’我的情分上,我就給他這個面子好了?!庇谑牵阆蚝笸肆藥撞?,望著那些越逃越遠的萬英堂弟子,對徐云道:“哼哼,好,這可是你說的,他日我若去找那公孫良璧報仇,你可別再攔著我!”
徐云頷首道:“當然,那公孫良璧才是十惡不赦的武林敗類,人人得而誅之。武掌柜既有匡扶武林之心,徐某又怎會阻攔?”
武承芳不愿再去理徐云,飄然向華謙走去道:“你剛才舍身來幫我,我便給你個面子,不去追殺那些人?!?p> 華謙笑著道:“多謝你?!?p> 武承芳語氣極為冷淡地說道:“現(xiàn)在,咱們兩清了?!?p> “你那些可憐的姊姊妹妹們,要不要把她們埋起來,讓她們入土為安?。俊比A謙問道。
“當然,難道你要我把她們就這么扔在這荒林子里么?”武承芳瞪著華謙道。
“那你還是需要我的這些家丁幫忙,看來咱倆暫時還兩清不了了?!比A謙道。
武承芳怒視華謙,沒有說話。
眾人掩埋了鏡中花諸女子的尸體,便沿著大路返回。
當走到回華府的岔路口時,華謙生怕路上再遇到什么危險,不顧自己有傷,執(zhí)意要親自送武承芳回大名府,所以夏敬仁只好帶著幾個家丁跟著華謙同去,其余人等便直接回華府去了。
幾個人進入大名府城,沒走多遠,便聽到有很多人在喊:“走水啦,走水啦!”武承芳瞧著那起火方位,好似是易水閣所在之處,心中不安,便加快了腳步。
華謙和夏敬仁等人都沒有武承芳那樣快的腳程,便被落在后面。等趕到易水閣附近時,卻見整條街道幾乎都著了起來,熊熊火焰早已把易水閣燒塌了半邊。
華謙見武承芳正癡癡地站在易水閣前,心知她一番心血毀于一旦,定會難過,便默默地站到她身旁。
“武掌柜,怎么會變成這樣?”華謙猶豫了半天,才問出這么一句話來
武承芳將手中握著的一張字條塞給華謙,咬牙切齒地說道:“你自己看?!?p> 華謙見那字條上寫道:“愿易水閣生意紅火,良璧敬上?!?p> 他將字條揉成一團:“這是哪來的?”
“我手下一個姑娘給我的,她說是一個書生打扮的人讓她把這個字條交給我?!蔽涑蟹嫉?,“而在那個書生走后不久,這里便起火了?!?p> 華謙道:“那個書生難不成就是公孫良璧?原來他方才偷偷溜走,是來做這種齷齪事了。現(xiàn)在易水閣沒了,你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辦???”
武承芳看了一眼華謙道:“你那宅子,還賣不賣了?”
“賣!”華謙點了點頭。
“不過我拿不出多少銀子,一兩銀子賣給我如何?”武承芳道。
“一兩銀子,宅子歸你了!”華謙毫不猶豫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