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他難道是要‘鳴金收兵’嗎?沒想到那胖子長得傻頭傻腦的,做起事來也是傻氣十足!”司馬江遙聽著那源源不斷的鑼聲不禁覺得好笑。
“華老弟做起事來,確實不按常理,不過不按常理做事并不是癡傻?!饼堃晃牡馈?p> “哼,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思為別人說話,先管好你自己吧!”司馬江遙斜眼瞧了瞧蕭阿魯壽又道:“蕭英雄,念在你是梁王的親信,你方才出手想要傷我的事,我不和你計較,不過你要是再壞事,就別怪萬英堂不留情面了。你莫要忘了,梁王派你來是做什么的!”
言罷,司馬江遙便揮掌向龍一文打去。
龍一文見司馬江遙這一掌招式平平,竟然也敢直接從正面攻過來,不由得心中氣惱,一拳將司馬江遙鼻梁打塌,然后又跟上一掌將他推開,咳嗽著說道:“呸,掌法稀松平常,就這種程度也敢在我面前叫囂,你也太小覷我了!怎么,難道我龍一文受了傷,就不中用了嗎?一樣能打得你滿地找牙!”
那司馬江遙不停擦著鼻子流出來的血,怒罵道:“姓龍的,我今日不殺你,誓不為人!”
“啊,小賊!”司馬江遙的話還沒說完,那龍一文就已被一名從身后悄行過來的萬英堂弟子用匕首刺中后腰。他忍痛拔出插進皮肉的匕首,反手將那人刺死,皺眉瞪著司馬江遙,吐著氣道:“憑你們的道行,還殺不死我?!?p> 司馬江遙見龍一文按著后腰,臉上的神情極為痛苦,不禁笑出聲來:“龍大俠,很疼吧?真是不好意思,又從背后偷襲了。不過誰讓你不顧著點兒后面呢,這可怨不得咱們。”
龍一文指了指前方道:“你也該顧著點后面,有危險?!?p> “哼,能有什么危險?這四周都是我萬英堂的人,我又何必去在乎身后。你想讓我分神,也該找個像樣的理由。”司馬江遙譏笑著,便又要抬手向龍一文打去。
忽然,司馬江遙聽著身后似乎有馬蹄聲響起,忍不住回頭看去,卻見一全身覆甲之人跨坐在一匹黑鬃馬上,手提長槊,正向自己這邊奔來。
“什么!”司馬江遙大驚,只覺得全身寒毛倒豎,手足無措。他雖已在江湖上混跡多年,經(jīng)歷過不少幫派廝殺,可這等陣勢卻是第一次見。“這大名華家有武官背景,難不成華謙是把本地的騎兵給請來了?”司馬江遙眼見得那黑鬃馬快要奔到身前,也來不及細想,躍身而起,想要避開那一人一馬。畢竟徒手和鐵甲重騎拼命,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那縱馬而來之人,見司馬江遙高高躍起,只是舉起手中長槊,借著駿馬奔跑之力,“喝呀”一聲大喊,向斜上方一刺,便把司馬江遙刺了個透心涼,摜在地上。
“胡子大叔,你沒事吧?”那騎兵勒馬停在龍一文面前道。
原來這來者竟是夏敬仁。
“呵呵,小夏啊,你要是再稍微晚來一會兒,可能就見不到胡子大叔啦,咳咳咳……”龍一文努力挺直腰身,大著嗓門對夏敬仁道。
夏敬仁嘿嘿一笑:“我這不是在等小舅舅敲鑼嗎?之前不是說好了么,沒聽到鑼聲,不許擅自行動,所以他不敲鑼,我們也不敢過來?。 彼娨慌哉局氖挵Ⅳ攭勖嫔?,挺起長槊,便要向蕭阿魯壽刺去,卻被龍一文喝止:“做什么!你別見到個不認識的,就想動手刺兩下。這位蕭英雄是我的舊識,莫要傷他。你快領著你的弟兄們收拾萬英堂那幫惡人去!記著,乞丐打扮的,都是丐幫的人,可別傷了他們。”
“嗯,那我走了?!毕木慈蔬汉纫宦暎瑑赏纫粖A,便縱馬離開,向人群深處殺去。
龍一文瞧著夏敬仁那策馬英姿,哈哈笑道:“這臭小子,還挺像個樣子。要是入了禁軍,估計用不上兩三年就要冒頭了吧!”他轉(zhuǎn)頭看著蕭阿魯壽又說道:“蕭英雄,你要和我動手嗎?”
那蕭阿魯壽見這河灘之上,突然出現(xiàn)二十余個和夏敬仁同樣裝扮的重甲騎兵,耳聽著萬英堂弟子此起披伏的哀號聲,不禁有些震驚。他聽見龍一文在問話,便搖搖頭:“不,你,受傷,太重?!?p> “那最好,我也沒法再打了,你扶著我到馬車那邊去吧?!饼堃晃男Φ?。
蕭阿魯壽扶著龍一文走到馬車旁,卻見徐云、全成空等華府一行人,都早已聚在馬車周圍,似乎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一般。
徐云見龍一文步履蹣跚,趕忙上前攙扶著龍一文上車,急切地問道:“誰把你打成這樣?”
“遭了司馬江遙暗算,后心中了一掌,可能是傷了心肺,不礙事,調(diào)養(yǎng)幾日便好了?!?p> “說得輕巧,那司馬江遙掌力不弱,你毫無防備地受他一掌,豈是調(diào)養(yǎng)幾日便能解決的?”徐云皺眉道。
“哈哈,還好,我有護體真氣,死不了。”龍一文爬進馬車里,呵呵呵地笑道。
徐云無奈地搖了搖頭,又對蕭阿魯壽道:“蕭英雄,多謝你護我?guī)煹軄淼酱颂?,徐某感激不盡。”
龍一文向蕭阿魯壽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大師兄,徐云?!?p> 蕭阿魯壽一聽“徐云”二字,不禁兩眼精光四射:“你,便是,徐大俠?”
徐云點頭道:“正是在下。”
“我聽,梁王,提過你。”
“梁王提到過我?”
“梁王說,你救過他。還和我說,如果,丐幫的事,遇到你,就退,還你,人情?!?p> 徐云聞言喜道:“如此甚好,今日之事本就該我們漢人自己處理,我也不希望蕭英雄插手干預?!?p> 蕭阿魯壽點點頭,高聲喊了幾句契丹語,就見十幾個人從混亂的人群中脫離出來,向北而行。那蕭阿魯壽向徐云等人一拱手道:“那我,先走了,告辭?!闭f罷,他便跑開,與其他契丹武士會合去了。
“云哥兒,沒想到你那天救了耶律隆慶,竟還有這樣的好處。”華謙叉腰站在馬車上,笑著道。
“哪能啊,還不是因為你華大公子一陣鑼響招來這么多甲士,他們契丹人才不敢戀戰(zhàn)了呀!”徐云瞇著眼道。
“就是,乖乖不得了,竟然還有騎兵!華公子,這么多盔甲,你這得出多少銀子??!”毛耗子瞧著人群中往來沖殺的鐵騎,止不住地驚嘆。
華謙坐了下來,對著毛耗子說道:“沒花錢,這都得歸功于我的全大管家,他前幾日清點庫房,發(fā)現(xiàn)一處地窖里竟然藏了二十二副鐵甲,雖然說舊了些,但都完好無損。你說這么好的東西,總不能讓它不見天日,由著它生銹吧,于是我就想出了用騎兵沖陣的法子,好讓他們能派上用場。我想這江湖人爭斗,多半都是帶著長劍短刀什么的,肯定不會帶著長槍大戟來,所以哪怕只有二十二騎,也夠他們玩兒一陣兒了,咱們就在這兒看熱鬧就行啦!”
全成空搖頭道:“只可惜,整個華府,除了夏敬仁,還有幾個脫了軍籍的莊客外,其他人的馬上武功都不太高明。一般人穿上這么重的盔甲后,都爬不上馬匹,跟別說提槍殺人了。我只能找了些力氣大的,勉強把這二十二個人給湊齊了?!?p> “呵呵,哪怕他們什么也不做,光靠這馬匹的沖力還有鐵蹄,就能踏死不少人了。唉,這等好甲,我當年在京城禁軍校場,都很難見到,華太公真是藏了好寶貝??!”龍一文贊道,“不過,這江湖爭斗,卻要用上戰(zhàn)場上才會見到的高頭大馬、長槍甲胄,會不會有些勝之不武呢?”
華謙自然不懂這些江湖規(guī)矩,他見龍一文這樣說,便收起笑意,茫然地看向徐云。
“龍師弟,這兩方人數(shù)太過懸殊,非常時期還是應當用非常之法?!毙煸迫崧暤馈?p> “就是,這能贏了就是好事,又何必顧慮那么多呢!”華長文也插言道。
龍一文臉色煞白地坐在車子里,只覺得胸膛氣悶,忍不住又咳嗽了起來,沒有說話。
那些華府鐵騎,在夏敬仁的呼喝指揮下,如同摧枯拉朽一般,打得萬英堂眾人四散而逃。一些人慌不擇路,甚至跳進漳水之中,結果都被那暴漲的河水沖走,不知死生。而那些得救的丐幫弟子,便都向華謙徐云他們這邊的馬車靠過來,圍坐歇息。
大雨漸漸停了下來,密布的烏云也都散去,陽光重新照在漳水河岸。而萬英堂與丐幫的打斗,也因為萬英堂的人死傷殆盡,漸漸止息。
那公孫良璧散亂著頭發(fā),坐在污泥之中,頹廢地望著眼前的一切,半晌乃道:“不!不應該是這樣的!”他見夏敬仁等人正緩緩地向自己逼來,大笑著站了起來,指著眾人道:“哈哈哈,哈哈哈,你們,就憑你們,怎么能讓我公孫良璧一敗涂地!我是萬英堂的二堂主,我是公孫良玉的弟弟!對,對,我要去夔州,我要去夔州找我大哥搬救兵!”
他手舞足蹈地說著,瘋瘋癲癲地跑向那湍急的漳水,竟全然不顧自己的安危。夏敬仁見公孫良璧這個樣子,似乎是瘋了,便不想對他趕盡殺絕,于是勒馬橫槊,示意眾人不要向前。
“賊人,哪里走!”忽然一白衣人大喝一聲,飛也似地向公孫良璧沖了過去。
華謙望著那人白衣之上的牡丹花,心中一怔:“武掌柜,你終于還是來了!”
只見那公孫良璧一只腳已經(jīng)踏進漳水之中,卻被武承芳右手扯住衣領,拉了回來,然后左手跟上一掌將其打翻在地。甫一出手,武承芳便已用上了寒玉神功,打得公孫良璧哆嗦著大叫道:“好冷,怎么這么冷!你是厲鬼么,手怎么這么冷?!蔽涑蟹家膊还芩谡f什么,對著他的面門便又是一掌。
這一下,可把已經(jīng)瘋癲的公孫良璧打疼了。只見他一下子跳了起來,目眥盡裂,大聲叫嚷道:“啊,你這個惡鬼,你可知我是誰?我是萬英堂的二堂主,我是那名震江湖的公孫良玉的親弟弟!你敢打我,我要殺了你!”他突然張牙舞爪地撲向武承芳,將武承芳圈在懷里。
武承芳大驚,想要掙脫公孫良璧,可是又哪里掙脫得開?那公孫良璧嘴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音,大喊道:“我要吃了你!”然后便一口咬住了武承芳的脖子。
華謙見了,早已嚇得魂飛魄散,慌忙跳下馬車,向武承芳奔去,邊跑邊喊:“公孫良璧,你個畜生,快從武掌柜身上滾開!”全成空、蘇巧巧等人見武承芳罹難,也都跑上前去,想要將公孫良璧拉開。
只聽那武承芳大叫一聲,用力踢向公孫良璧襠部,連踢了幾次,那公孫良璧實在是疼痛難忍,這才松口向后退了幾步。武承芳摸著脖子上的血,仍然心有余悸,大喝道:“你是瘋了嗎?”
公孫良璧指著自己,又蹦又跳地說道:“哈哈,你是在說我嗎?我沒瘋,我哪里瘋了!我記得你,你是易水閣的掌柜武承芳!哈哈,你已經(jīng)被我一把火燒死在易水閣啦!哈哈,還有你鏡中花那些手下,也都被我剜心掏肺,用來下酒啦!你現(xiàn)在是化作惡鬼來找我了么?來吧,我不怕!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公孫良璧,是萬英堂的二堂主。我大哥是公孫良玉,他就是個鬼,不對,是鬼王!我每天都和鬼王在一起,你覺得我會怕鬼嗎?哈哈哈哈!我,我要吃了你,吃了你這個惡鬼來給我增加功力!你那些手下,都是我殺的,他們的皮肉,都被我吃了,他們的魂魄,都被我吸了,我功力大增,又怎么會怕你?哈哈,你那些手下,不管男的女的,長得都好看,都是能進宮伺候皇上的命,可惜啊,都被我殺啦!”
武承芳見公孫良璧雖然是在胡言亂語,卻五次三番地提及那些已經(jīng)與自己陰陽兩隔的部下,不禁眼圈發(fā)紅,心中騰起一把無明火,大叫著攻向公孫良璧:“惡賊,我要讓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那公孫良璧哈哈笑著,伸手去抓武承芳的胳膊,不想剛一碰到,便把手縮了回來:“啊,好冷,好冷的手。這么冷的手,肯定不好吃,我還是要把你焐熱了才行!”說著他便要故技重施,去抱武承芳,不想?yún)s被武承芳先抓住了雙手。
“你放手!”公孫良璧嚷著,低下頭來想去啃武承芳的手腕,可剛剛張開嘴,只覺得兩股寒氣從自己的雙手傳向全身各處經(jīng)脈,不禁打了個冷顫,哆哆嗦嗦地說道:“你,你,放手,救,救命,有鬼,有鬼??!”
此時,華謙等人已奔到武承芳身旁。華謙見武承芳已經(jīng)制住公孫良璧吧,瞧著她瞪著公孫良璧怒氣沖沖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對武承芳道:“武掌柜,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因為你那天已經(jīng)答應我了,對吧?”
武承芳好像沒有聽到一般,并沒有理會他。
“武掌柜?”華謙走上前,拍了一下武承芳的肩膀,只覺得一股涼氣瞬時灌注全身,不由得倒吸了幾口氣,向后退去。
雖然此時雨停了沒多久,寒濕之氣較重,但周圍的人還是能感覺到一股極為陰冷的氣息從武承芳身上散發(fā)出來,十分難過。蘇巧巧見那公孫良璧嘴唇發(fā)紫,一動不動,而武承芳的腳旁生出一層薄冰來,不禁大驚失色:“這是‘易水別’!大家快向后退,退得越遠越好,莫要被武姐姐的寒氣傷了身子!”
眾人見蘇巧巧這樣說,便都向后退開十余步,才覺得寒氣盡散,身子好受了些。
只聽蘇巧巧對武承芳喊道:“武姐姐,對付這個公孫良璧,又何必使出‘易水別’,他根本就不是你的對手!你何必要用這種與人同歸于盡的招數(shù)呢?”話未說完,她的眼淚便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不停地從那白凈如玉的臉龐上滾落下來。
武承芳依舊是沒有說話。
華謙聽見蘇巧巧說什么“同歸于盡的招數(shù)”,不禁心慌,問蘇巧巧道:“全大嫂,你方才是說‘同歸于盡’嗎?”
蘇巧巧哽咽著點了點頭:“嗯,公子應當知道,我們修煉的寒玉神功,會在體內(nèi)練出一股至寒真氣。平時我們在出手的時候,都會盡量壓制這股真氣,保證它不會因為使用過度而失控。然而武姐姐現(xiàn)在使出的‘易水別’這一招,卻是反過來,將至寒真氣的威力發(fā)到極致,不作控制?!?p> “那為什么說是同歸于盡的招數(shù)呢?”華謙焦急地問道。
“因為對寒氣沒有節(jié)制,所以中了易水別的人,和施放易水別的人,都會被無限的寒氣吞噬,最后……同歸于盡。我們鏡中花的人本就是刺客,所以才會有這種以命換命的打法,用來對付武功比自己高的人,以便完成使命??墒?,我怎么也想不到,武姐姐,竟會用這一招來對付公孫良璧……”
“不行,我必須阻止她,把她的手從公孫良璧身上拿開!”華謙大叫道。
“不可以,你若是上去拉她,不但救不了她,反而會直接害了她!”蘇巧巧伸手攔住華謙,哭著說道。
“什么?”華謙驚道。
“她現(xiàn)在的身子,好似那薄冰一般,又硬又脆。你若是用力去扯她,拉斷了又該如何是好?”
“這……難道就沒有辦法了么?”華謙心急如焚,抓著頭發(fā)大叫道。
“我……不知道……”蘇巧巧抹著淚道,“除非,你能讓她停手。”
“武掌柜,武掌柜,我是華謙,我還有話要和你說,你能不能別用這什么易水別了啊。你為了報仇,要殺這個公孫良璧我能懂,可是你沒必要把命搭進去??!”華謙大步跑向武承芳,根本不顧那侵人的寒氣,站在她身邊大聲地喊著。
武承芳依舊沒有言語,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華謙見武承芳一直沒有回應,心中著急,又不敢去扯她身子,于是只好去扯公孫良璧的手腕。沒想到只是輕輕扯了兩三下,公孫良璧的雙臂竟然被華謙給扯斷了,只見他的身子慢慢向后倒去,跌在地上,整個腦袋直接從脖子上摔斷下來,骨碌碌地滾進了漳水之中。
華謙哪里想到會變成這樣,不禁嚇得心驚膽戰(zhàn),大氣也不敢喘。
失去公孫良璧身子的支撐,武承芳的身子便慢慢向前傾倒。華謙“啊”地大叫一聲,趕忙扶住武承芳那已經(jīng)被凍僵的身子,并大喊道:“你們快來幫忙啊,快??!”
“公子,我們該怎么辦?!比煽丈锨皫兔Ψ鲋涑蟹嫉纳碜?,問華謙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讓她和那個公孫良璧一樣,被摔得四分五裂。”
“那我們先把她抬到馬車里,然后給她找一個比較暖和的地方,說不定她就活過來了?!比煽瞻参康?。
“好,那就先去W縣找家客棧吧?!比A謙點了點頭,頗為神傷。
“且慢?!毙煸拼蟛阶呱锨皝?,對華謙道:“你把武掌柜扶正些,我來看看她體內(nèi)的寒氣到底有多厲害?!?p> 華謙見徐云發(fā)話,喜出望外:“云哥兒,你有辦法救她,是不是,是不是?”
徐云瞇著他那雙細長的眼睛,柔聲對華謙道:“小謙,你先別急,我也需要探一探,也能知道到底有沒有法子?!?p> “沒問題,你一定有法子的,你武功那么高,一定能救活她。”華謙滿懷希望地說道。
徐云笑了笑,搭住武承芳的雙手,閉上雙目,只覺得武承芳的雙手源源不斷地有陰寒之氣生出,不禁雙眉微蹙:“這寒氣失控的情形,比我想象的還要可怕,已和走火入魔沒什么兩樣了?,F(xiàn)下武掌柜已失去知覺,根本無法靠自己來壓制體內(nèi)的陰寒真氣,只能借助外人向她體內(nèi)注入陽性真氣來為她續(xù)命,可是這也只能解一時之急,畢竟不是長遠之法。如果她不能自行對寒氣進行壓制的話,終究還是難逃一死?!?p> 徐云本想把心中所想告知華謙,但瞧著他滿臉期盼的神情,又覺得難以啟齒。
忽地,徐云察覺到武承芳右手生出的陰寒之氣中竟然有一絲極難發(fā)現(xiàn)的熱流,不禁大喜:“這股內(nèi)力雖然極為微弱,但既然她體內(nèi)有此熱流生出,那便是有救。我且向她體內(nèi)多注些真氣,壯大這股熱流。唉,不過要想壓制如此凌厲的寒氣,我恐怕是要多費些精力了?!边@般想著,他便運起內(nèi)功,將極陽的百花之氣注入武承芳體內(nèi),引導著武承芳體內(nèi)那股熱流在全身經(jīng)脈游走。
不消多時,武承芳那本已僵直的手臂便慢慢垂了下來,面色也漸漸由青紫恢復正常。又過了良久,徐云才撒開雙手,滿頭大汗地對華謙和全成空道:“好了,我已幫她把身子暖了起來,暫時……應該是沒事了,剩下的,就要看她的造化了。咱們還是先把她抱進車里吧?!?p> 將武承芳抬上車后,徐云拉著全成空道:“全兄,我記得聽你說過,那寒玉神功似乎是專練陰脈?”
全成空點了點頭:“是,怎么了?”
“那就奇了,為何我方才從武掌柜體內(nèi)探出一絲陽性真氣呢?而且練氣之法,似乎與那寒氣相同,只不過陰陽不同罷了。按常理來講,若是專練陰脈的話,走的是偏門,是不可能練出陽氣的啊!難道寒玉神功還會輔練陽脈不成?”徐云百思不得其解。
“這……我也不知道了,可能這門內(nèi)功還有什么其他的修煉法子,咱們不清楚罷了。”全成空說道。
他二人自然不知,這股陽氣,全是因為華謙給武承芳亂支招,教她破解體寒之法而起。昔日,在破祠堂中,華謙曾天馬行空地和武承芳提過專練陽脈,達到體內(nèi)真氣陰陽平衡,來祛除體寒的方法。那武承芳生怕真的練出陽氣,將體內(nèi)陰寒真氣抵消,所以沒有采用。但后來她因為體內(nèi)寒氣實在是越來越難壓制,體寒之病時常發(fā)作,無奈之下只好死馬當作活馬醫(yī),按照華謙所言,練起陽脈來。沒想到這么一試,她體內(nèi)的寒氣不僅沒有減少,反而又格外生出一股陽性真氣來。
而自從她修習陽脈之后,體寒的發(fā)作不再似以前那般頻繁。她見這樣修習并無壞處,便索性照著這樣的法子練下去,權且當作解除體寒發(fā)作之法。沒想到在日后,這法子卻成了將她從鬼門關拉回來的希望。
由于龍一文受了內(nèi)傷,已無法正常行動,所以便由毛耗子趕著馬車先送他回華府。而夏敬仁等二十二騎的扮相,進城太過招搖,也只好隨著毛耗子的馬車一同離開。剩下的華府眾人便都陪著華謙,在W縣一家客棧落腳。
而那些丐幫弟子見折騰到最后,不但沒能選出幫主來,還折損了陳開、宋來等人,群雄無首,便都一個個垂頭喪氣地離開漳水,各自散去。
華謙等人進了客棧,便讓掌柜安排了幾間上房,并特地吩咐小二在武承芳的房里放了個火爐。那店小二雖然覺得奇怪,但見來的這幾個人一個個衣衫帶血,不像什么善人,就不敢多問,只好唯唯諾諾地遵命照做。
“武掌柜,你說你那招功夫,叫什么不好,非要叫易水別,你難道不知道那荊卿離了易水,就再也沒回來嗎?這名字起的,一點兒都不吉利。云哥兒說,現(xiàn)在就要看你的造化了,說得這么玄乎,就好像你不會醒過來似的。那巧巧姑娘也說,使過易水別的人,都沒能醒過來。可我偏偏不信,你的武功那么高,豈是一般人可以比的?再說了,咱們還有云哥兒相助,你一定會醒過來的,你說對不對?”夜深人靜,華謙守在武承芳床邊,瞧著她那毫無生氣的臉,低聲對她說著,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
“有些話,我很早之前就想和你說了,可每次一見到你,就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總是把話題岔開,和你聊別的去了。云哥兒和我說,讓我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也知道有些話,有些事,必須和你說個明白,可我就是沒那個膽子,不敢和你說?!?p> 華謙看著那還在燒著的火爐,擦了擦額頭的汗,輕聲道:“我現(xiàn)在打算把這些話講給你聽,可惜你又聽不到了。也許,我還是膽子太小,所以看你睡著了,才敢把心里的話講給你聽——我好想和你一生一世在一起,永不分離,直到白首。”
雖然他知道武承芳正昏迷著,但他在說話時,還是不敢看著武承芳,生怕武承芳突然醒過來,給他一個白眼,然后再添上一句罵。
“說出來也不怕你笑,其實,自打咱倆認識的第一天起,你就住進我心里了。詩經(jīng)上說‘優(yōu)哉游哉,輾轉(zhuǎn)反側’,說的應該就是我這樣的。我啊,白天會想你,夜里會想你,閑的時候想你,忙的時候也會想你,總之沒有一個時辰不想你的。唉,我好想你每天都能陪在我身邊,伴著我??墒?,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看我的,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陪著我。如果你看不上我的話,盡管說,不用怕我難過?!?p> “唉,可能你現(xiàn)在也沒心思想這些吧,畢竟你那些朝夕相伴的部下,大多被公孫良璧殺了,好好的易水閣,也沒了。你心里一定很痛苦,根本無暇去考慮這些男女****的俗事,更何況,你還每天惦記著要找契丹人報仇。”
“要我說,那殺契丹人的心思,你該放下了。你說這朝廷都不和契丹人打了,咱小老百姓的,又何必摻和呢?像巧巧那樣和全大哥兩個把日子過好,不也挺好的嘛!還有那公孫良璧也死了,大仇得報,你可以寬心了?!比A謙偷瞥了武承芳一眼,隨后又盯著火爐繼續(xù)道,“你也該為自己考慮一下了,難道你還能一輩子不嫁人嗎?你要是覺得我還不錯,就和我說一聲,我立刻八抬大轎把你迎進門。等你過了門,我什么都不用你做,咱家里有下人,你指使他們干活就行。我只要你給我生一堆白白胖胖的大兒子,嘿嘿嘿?!?p> 華謙幻想著與武承芳成親后幸福的生活,不禁樂出聲來,偷眼瞧了瞧武承芳。他見武承芳原本毫無血色的臉龐已變得通紅,不禁暗思道:“怎么臉變得這樣紅,難不成是守著個火爐太熱了?也是,這都馬上要過端午了,誰還會點著個火爐過夜呢?我還是把爐子移遠一點兒吧!”
可是華大公子畢竟還是手腳笨了些,火爐沒挪動多遠,便已被燙得“哎喲哎喲”地叫出了聲。
“你干嘛呢?”華謙突然聽見身后,有人輕聲問。
華謙轉(zhuǎn)過身來,見武承芳已經(jīng)坐了起來,不禁張開雙臂,激動地奔向床邊:“武掌柜,你醒了??!”
“嗯。”武承芳面無表情地說道,“你伸著手干嘛,難道是想抱我?”
“啊……”華謙尷尬地放下手臂,“我見你醒了,情緒激動,有些忘乎所以,哈哈,哈哈?!?p> “看你這么高興,那給你抱一下好了。”
“???”華謙有些不相信自己方才聽到的話。
“怎么,不愿意……就算了……”
“武掌柜……嗚嗚嗚……”華謙還沒等武承芳的話說完,便已經(jīng)俯身抱著她,孩子一般地痛哭起來,“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也要離我而去了……”
武承芳伸手拍了拍華謙的后背,悄聲笑道:“行了,你看看你,哪里有男人的樣子,竟然抱著個女人哭哭啼啼的?!?p> “呵呵,誰說我不是男人了?!比A謙站起身,抹了把眼淚,笑著跑出客房:“我先出去一下,告訴云哥兒他們你醒了!”
“呆子?!蔽涑蟹纪A謙跑出去的背影,咬了咬嘴唇,輕聲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