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天佑被人帶到四姨太房里,比起趙煙素屋里擺設(shè)的精致,四姨太更清冷素凈些。門窗緊閉,大白天猶如黑夜。
吉天佑將幾間屋來來回回逛了個遍,干凈整齊,卻沒有一點兒生機。
“看來這是個愛動腦子不愛動身子的主兒啊?!奔煊硬唤麑⑸碜右话c,坐在了寬敞的木椅上。
“茶涼了,給我換一壺吧?!甭曇艉翢o征兆的從緊緊閉上的窗戶旁傳來,將還未坐穩(wěn)的吉天佑嚇得趕緊從椅子上彈跳起來。
“那個……是四姨太嗎,我,我還以為您不在呢?!奔煊泳狡鹊拇曛?。
四姨太起身走到一個光亮處,卻沒有理會吉天佑,而是拿著一塊硬紙殼將整個屋子里唯一的光給遮住了。
這下子誰也看不見誰,天吉佑皺著眉頭去尋找那個怪異的四姨太,她覺得越是緊張窘迫就越得找話題化解才行,“太太是不喜歡太陽么,那咱們點上蠟燭吧?”
“沒有?!彼囊烫@次倒是干脆的回應了她。
“那我去找管家要?!奔煊营q豫了一會兒,決定將話題繼續(xù)下去。
“不用?!?p> 然后該怎么接招呢,吉天佑犯了難,她不死心的繼續(xù)找話題,“那我去給太太做飯?!?p> “不準點火?!?p> “那怎么做飯?”吉天佑快要抓狂了。
“去別院?!?p> 仿佛得到了特設(shè),吉天佑一溜煙兒就逃走了,她再也不能在這個黑漆漆的屋子里待下去,比她剛剛適應孤單的時候更壓抑。
她出了四姨太的院子,沿著長廊走著,對于江府還是不太熟悉,江府的人也都躲著她,上次莫名其妙被赦免,她的來歷在府中人口里,越傳越玄乎,原本就有女匪嫌疑,現(xiàn)在大家又給她安加了神秘身份。
管家阿福迎面走來,遠遠看到她就左顧右盼想要逃跑,還是吉天佑眼疾手快,大聲喊住了他。
“管家,我問你個事兒唄?”自從上次阿福拿槍指著她灰溜溜逃跑后,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對于天吉佑是不是女匪這件事兒,他跟大家一樣耿耿于懷,雖說吉天佑在府上做了丫頭,可她的來歷太不明朗,沒人敢冒風險得罪她。
“呵呵?!卑⒏擂蔚男Φ溃肮媚锟蜌饬?,有什么事兒但說無妨?!?p> 阿福極盡詳細的將府中方位一一告知,又點到為止的提了提府上規(guī)矩,匆匆忙忙逃走了。
吉天佑拿了飯菜硬著頭皮推開四姨太的房門,卻意外的發(fā)現(xiàn),整個屋子都亮起來了。正當她納悶之際,四姨太板著臉從屋里走出,后面卻跟著一個尾巴——江義若嬉皮笑臉的探出頭來。
“啊呀,天佑回來啦?來來來,咱們?nèi)齻€一起吃早飯嘛。”江義若掩飾不住的得意洋洋。
吉天佑看一眼臭臉的四姨太,搞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被打了還是被威脅了?以江義若的能力,恐怕只能在體力上占優(yōu)勢,吉天佑狠狠白一眼江義若,暗暗怒吼:“你做了什么!”
“哎呀,有什么事兒,吃完飯再說吧?!苯x若一把拽過四姨太,將其狠狠按在飯桌前。
又要來拉吉天佑,吉天佑躲開了,“那個,我?guī)У娘埐瞬粔蛉齻€人吃的。”
“沒關(guān)系啊,我早就準備好了?!?p> 吉天佑注意到四姨太的額頭黑出了幾條線。
三個女人各懷心事的坐在飯桌前,只有江義若大口大口吃著飯,她吃到一半忽然停下來,對著四姨太說道:“天佑是我的朋友,都擊掌為誓了,你不要拿她當下人?!?p> 四姨太沒有抬頭,只淡淡的說:“我從來不需要朋友?!?p> 江義若愣一下,毫不客氣的反唇相譏:“是呀,見色忘義的家伙是不會需要別人的,做她的朋友只會受連累,你看這不是連丈夫都不見了……”
“啪”一聲,四姨太將飯碗扔在桌子上,怒目以瞪大聲朝著江義若喊道:“他不會有事,一定會回來的!”四姨太異常激動的行為,嚇掉了吉天佑手中握住的筷子。這下子她更吃不進去了,她一臉懵比的左顧右盼,不知故事從何而起。
“陸影兒,差不多就行了,也許我大哥還活著,可是兩年多了,音信全無……”江義若也有些說不下去,她紅了眼眶,卻及時抑制住了,“就算他回來了,也不值得你這樣?!?p> 原來在說江義含,一個只活在傳說里的名字,吉天佑明白了四姨太陸影兒原是個癡情人,可是她不明白,為什么她與江義若之間的關(guān)系會這么好。完全超出了嫂子與小姑子的關(guān)系范疇。
“值得?”陸影兒苦笑一聲,“你這樣說我,倒不如問問你自己,有什么人能值得你拿一生姻緣做賭注。”
看來她們倆是專揀對方的軟肋下手,江義若的臉瞬間跨下來,可只一會兒又恢復了戲謔的神態(tài),她雙手托腮笑瞇瞇道:“告訴你們個好消息,姑奶奶被退婚了?!?p> “恭喜恭喜?!奔煊用摽诙?。
陸影兒始終垂下的眼瞼終于抬起來正眼看一下吉天佑,她忽然有些明白江義若為什么把這傻乎乎的姑娘當朋友了,然后三個姑娘互相對望著,笑了。
此時的房中不再有先前劍拔弩張的硝煙,各自都放松了情緒,江義若撇撇嘴故作愁容:“就是苦了你們的二爺了,還一心指望著我嫁出去,能給他的生意保駕護航呢?!?p> 陸影兒也點點頭,“這下孫長興就有機會翻身了?!?p> 又一天,吉天佑碰到了趙煙素,煙素臉上的淤青已經(jīng)散盡,又恢復了原來花枝招展的裝扮。
吉天佑朝她笑笑,想開口寒暄,趙煙素卻沒給她這個機會,她目中無人的走了過去。吉天佑嘆口氣,只好轉(zhuǎn)身往回走。沒走幾步卻聽到有人喊她。
“那些藥膏是你放到我院子里的吧?以后不用了?!壁w煙素面無表情的說。
吉天佑點點頭,泛起苦澀的笑,她明白這段友情真的不在了。
“看做什么呢?!苯x若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其實她已經(jīng)在背后觀察很久。
吉天佑搖搖頭笑著說沒事,很好的掩藏了剛剛的落寞,再轉(zhuǎn)身去看江義若,好家伙,她又換上了浮夸又驚艷的衣裙,手里還握著那把花傘。
“你這是……”還沒等吉天佑問完,大姨太遠遠喊了聲“小娣”。
“小娣也還沒走呢,一起吧?!贝笠烫纳磉咁I(lǐng)著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是江義含唯一的后代,后面跟著二三四姨太及傭人,各位穿著都格外隆重,看樣子是要參加什么聚會。
吉天佑趕緊跑到四姨太身邊,陸影兒瞟了她一眼,沒說話。她這主仆二人倒是素凈的出挑。
妖艷的三姨太撫了撫鬢角的發(fā)絲,酸里酸氣地說:“每年的廟會,都是大姐打頭陣的,今年有人不自覺倒先搶了風頭,真是不自量力?!?p> 明眼人都知道三姨太指的是趙煙素。
大姨太拉著江義若的手,語氣頗為平和的說:“先前讓老五受了委屈,這次算是補償吧。二爺也是應允的。”
吉天佑跟在人群后不住的踮腳眺望,似乎今天府上的人心情很不錯,這么大的陣仗她也是第一次參與,很是激動,這種熱鬧讓她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陸影兒無語的看她一眼,小聲揶揄道:“瞎高興什么啊,關(guān)你屁事兒。”
吉天佑更樂了,她腆著臉說:“你知道嗎?這是你私底下跟我說的最多字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