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老怪的目光落在排幫被圍困的那幾人身上,那些人自知逃脫無望,兇性大起,作困獸之斗,盡管面對數倍的敵人,一時間竟然也不落下風。
藥老怪喝了一聲:“都退下!”
孤狼幫的人哪敢不從,舍了對手,列隊走到展運身后,老老實實站好。
那幾個排幫弟子見狀,狂喜不已,就要奔逃。
藥老怪哼了一聲,一個“大鵬展翅”,躍到這些人前頭,再揚手射出幾道銀光,說道:“你們被我的銀針封了內力,別妄想逃跑了,現在我給你們一條活路。”
一個身形魁梧的排幫弟子猶豫了一下,上前一步,問道:“什么活路?”
藥老怪指向趙子銘,說道:“這是老夫新收的弟子,還未及帶回幫中調教,你們若能打敗他,我便讓你們走?!?p> 排幫那個答話的弟子又問道:“可否使用兵器?”
藥老怪兩眼一翻,說道:“習武之人哪有不能使用兵器之理?”
于是,排幫五人手持刀兵,行至趙子銘身前,齊齊抱拳道:“請賜教!”
藥老怪向展運使了個眼色,后者會意,將手中大刀遞向趙子銘,“師弟,借你一用,祝你打敗強敵?!?p> 趙子銘接過大刀,如夢初醒,見藥老怪用冰冷刺骨的眼神盯著自己,知道他是借機行事,對自己加以磨練,若自己的表現讓他失望,或許此生的習武之路,就到此為止了!
此戰(zhàn),不可避免!
深吸一口氣,趙子銘握緊了大刀,喝道:“來吧!”
排幫五人更不遲疑,刀劍齊出,朝趙子銘兜頭攻來。
趙子銘雖然有兩層的內力在身,奈何未曾學過一招半式,不懂如何運力,當下只得提聚內力,匯于右手,一刀橫劈出去。
鐺鐺幾聲,排幫五人臉色一變,只覺虎口一麻,手中兵器險些給趙子銘打飛出去,這才想起內力被封,出手招式的威力十不足一。
五人吃了教訓,散開陣形,將趙子銘包圍起來,從不同方位攻擊過去。
趙子銘起手得利,信心有所增強,但不敢得意忘形,凝神以待,見五把兵刃幾乎同時攻來,想起以前看過的江湖傳記,靈機一動,往地上一滾,靠近兩人,又橫刀一劈。
那兩人知道厲害,不敢硬接,退后躲避,包圍圈頓時破開,趙子銘趕緊鉆出,正當此時,旁邊一劍刺來,他躲避不及,肩上被劃了一道口子,鮮血直流。
趙子銘忍住疼痛,揮刀格開長劍,與五人拉開距離,目光炯炯地盯著他們。
剛才的打斗發(fā)生在霎忽之間,五人分明是想要他的性命,他動作稍慢,即給傷著,且傷口不淺,若再橫移兩分,自己頸側的血管就要被割裂,定然小命不保!
雖然藥師不會看著他去死,但趙子銘自打脫離二嬸的掌控之后,就發(fā)誓要將自己的性命掌握在自己手中。
既然你們痛下殺手,也就怨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趙子銘眼中閃過寒光,急走五步,靠近最近的一人,提起全部的內力,狠狠劈去。
這魁梧漢子正是傷了趙子銘的那個,也是先前的答話之人,他與其他幾個排幫弟子不同,有橫練功夫在身,即便失了內力,武功依然不弱。
他深知江湖險惡,那個白發(fā)老頭兒肯定不會放過他們,索性和其他四人打過暗語,通作一氣,要殺了趙子銘墊背。
見趙子銘攻來,他滿臉獰笑,毫不示弱地迎了上去。
刀劍交擊,趙子銘略勝一籌,大刀向魁梧漢子頭上壓下,但另外幾人趕了過來,趙子銘抽刀而退,橫跨幾步,轉移目標,大刀又飛快另斫他人。
這人的本事就弱多了,給趙子銘一刀磕飛了兵器,幸得同伴援手,才沒有受傷,卻也嚇出了一身冷汗。
場上刀光劍影,你來我往,趙子銘起初因無招無式,盡落下風,守多攻少,又受了幾處輕傷,但他越打,精神氣力反而越足,內力運用得也更得心應手,漸漸扳回了劣勢。
反觀排幫五人,沒了內力相助,體力慢慢不支,只能憑著人數和武學招式相斗,若非有魁梧漢子,恐怕已經落敗。
排幫五人成半圓陣勢,刀劈劍削,分擊趙子銘的頭、心臟、胯下等要害部位,端的狠辣非常。
趙子銘臨危不懼,一把大刀左挑右擋,動作迅捷,一一接下,并伺機而動,偶爾反擊,總能逼得一人手忙腳亂,甚至掛彩流血。
藥老怪負手立于一旁,眼中的冰冷慢慢消散,變成了贊賞,對趙子銘的表現極是滿意。
他原本只想試試趙子銘,有沒有與五人動手的勇氣,沒想到魁梧漢子練有橫練功夫,出其不意地傷了趙子銘,而趙子銘更出他意料地進行了犀利反擊,因而一時之間,他倒不急于出手相救了,想看趙子銘能做到哪一步。
夕陽西下,天邊紅霞似錦,染得大地飛紅。
趙子銘一刀劈在一人胸膛,這人口噴鮮血,身子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趙子銘愣了愣神,心頭泛起異樣之感。魁梧漢子見此,大喝一聲,用盡全身力氣,刺向趙子銘的胸腹。
眼見趙子銘躲不過了,他面上露出快意的笑容,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凝固了,因為趙子銘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側,大刀更是先一步捅入了他的腹中。
此人一死,剩下的三人斗志全消,很快便伏尸刀下。
殘陽如血,照在趙子銘染血的臉上,也照在他染血的心上,給他那顆幾天前還向往江湖生活的火熱的心,蒙上了一層暗紅的陰影。
展運走過來,笑著拍了拍趙子銘的肩膀,贊道:“師弟好功夫!”
趙子銘理也不理,只呆呆地站著。
展運不在意地一笑,拾回自己的大刀,招呼手下把地上的尸體拖作一堆,點了火,為這天地再添一抹暗紅。
當晚,趙子銘兩人就在展運建立的一處臨時據點里過夜。
用過晚飯,藥老怪不知所蹤,趙子銘走出茅棚,避開正圍著火堆飲酒作樂的孤狼幫弟子,尋了一處僻靜之地,安靜地坐著。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酒袋伸至面前,趙子銘接了過來,也不管有傷在身,仰頭灌了一大口,被嗆得滿面通紅,咳嗽不止。
展運在他身旁坐下,拿過酒袋喝了一口,問道:“今天第一次殺人?”
趙子銘點了點頭,“我本來不想殺他們的?!?p> 展運冷笑一聲,“你不殺他們,他們就要殺你。”
趙子銘嘆了口氣,“為何不能各退一步,非要分出個生死呢?”
展運好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我等習武是為了什么?為了錢財!為了名聲!如若不然,何苦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為了錢財與名聲,或是其他什么必須得到的東西,我們能退讓嗎?退讓就會一無所有!”
趙子銘細細品咂了一會,想道:我習武不為錢財,不為名聲,只為報得血仇,如果有人叫我在這個問題上退讓,我是萬萬不肯的。
只聽展運又道:“師兄我是過來人,明白你的心情,這次我?guī)侨盒♂套酉律綒v練,就是要讓他們見識見識江湖的險惡,可惜不走運,和排幫的人干上了,今天若不是碰到了藥老,不知要折損多少人呢?!?p> 趙子銘問道:“排幫勢力很大嗎?”
展運驚訝的望著他,說道:“我孤狼幫在玉臨府排名第二,這你知道吧?那第一的就是排幫,他們掌控著郡內大大小小的碼頭水道,幫眾數量足足是我們的兩倍!”
接下來,展運又從他剛入幫時說起,將他所經歷的種種娓娓道來,江湖熱血,愛恨情仇,趣聞軼事,無所不包。
趙子銘聽得全神貫注,津津有味,心里的疑惑和疙瘩不知不覺便一掃而空了。
談至半夜,月上中天,展運喝完最后一口酒,笑道:“兄弟,沒酒了,明日還有任務,該回去歇息啦?!?p> 趙子銘對這個敦厚善良的青年懷有極大好感,向他深深一躬,說道:“多謝展大哥解惑,大恩大德,千銘銘記于心。”
展運連忙扶起趙子銘,不好意思地道:“兄弟快別客氣,這是我的份內之事,不消謝,不消謝。”
趙子銘微微一笑,展運哪里知道,他自小長于荒村,對村外世界僅有的認識,還是從徐先生給他的書中所得,因而人世觀念不全,經展運這么一說,才對江湖有了大概的見解,以后至少不會像今天這般,輕易陷入心神動蕩,險些走火入魔的境地了。
翌日,趙子銘別過展運,隨藥老怪策馬揚鞭,再度踏上了路途,臨別之前,展運再三邀請趙子銘,習武有成后去高林堂口做客,趙子銘自然連聲答應。
趙子銘有傷在身,行程更慢,走走停停,又過了五日,方才抵達此行的目的地——九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