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莽莽叢林,趙子銘登上了峰頂,來到一處懸崖之前。
夜色漸淡,白光漸明,天地漸分,萬物輪廓漸顯。
大風自四面八方而來,吹得趙子銘的衣服獵獵做響,頭發(fā)狂舞飛揚,他單手負于身后,挺立如山,目光望向前方。
隨著時間的流逝,天際的白光盡化紅霞,鋪陳如錦。
俄頃,一條金線浮于紅霞之上,剎那間,耀眼的金光撕破了殘存的黑夜,一輪煌煌大日冉冉而升。
光明降世,黑暗退避,狂風如怒,卷起崖前白云如濤,翻滾不休。
那輪金色的太陽,就宛若一個主宰天下的帝君,升于云上,徐達天宇。
這蒼茫壯麗的一幕,徹底震驚了趙子銘,他以前并非沒有看過日出,然而此時此地看來,方感受到其中震撼靈魂的力量。
浩大,磅礴,霸道。
趙子銘體內(nèi)的元力,倏地自行運轉(zhuǎn)而起,與此同時,他魂海中的「煉虛古經(jīng)」亦自行打開,一篇新的口訣緩緩浮現(xiàn)。
趙子銘下意識地按照口訣控制元力運行,一個周天后,他身軀一震,散發(fā)出一道無形的波動,接著,周圍忽然憑空凝出點點金光,匯入他體內(nèi)。
金芒灼熱而暴烈,蠻橫地穿過血肉,進入丹田,落在元力漩渦里。
無數(shù)金色光點源源不斷地凝成,再被趙子銘吸進丹田,而原本呈金紅之色的元力漩渦,則因此逐漸變大,顏色愈發(fā)地接近純金。
再有片刻,元力漩渦的中心位置,忽地騰起一縷金色的火焰,金焰迅速蔓延,最后竟是將整個元力漩渦點燃了!
在金焰的炙烤下,元漩中的元力急速蒸發(fā),只過了短短數(shù)十息的功夫,趙子銘的元力漩渦,就縮小到只有原來的三成大小。
然而趙子銘卻毫不慌張,因為盡管數(shù)量減少了,但他的元力的質(zhì)量,卻大有提升,比之前凝煉了兩倍不止!
空氣中的金色光點漸漸稀疏,金焰也漸漸變小,而后沉入了元力漩渦之中。
趙子銘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停了口訣,心中因?qū)幮∮菀幌盗心兓a(chǎn)生的郁結(jié)之意,此刻已盡數(shù)消散。
他望著云海上懸浮的那輪紅日,心中對于力量的渴望更為深切,同時,他也產(chǎn)生了一個難以遏制的念頭: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當趙子銘回到客棧時,成慕揚、成劍已經(jīng)坐在大堂里等待,一番客氣完畢,成慕揚問道:“趙老弟,不知弟妹的身體可曾痊愈?”
趙子銘默然片刻,道:“多謝成老哥記掛,她已無大礙?!?p> 成慕揚喜道:“如此大善,否則,老哥我還真不知如何是好了?!?p> 趙子銘詫道:“成老哥此話怎講?”
成慕揚給他倒了一杯茶,鄭重地道:“趙老弟,容老哥先問個問題,老弟你……是否來自外域之地?”說完還用手指了指天空。
所謂的外域之地,或者域外之地,就是指放逐之地外面的世界,趙子銘自是知道這點,但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土著,這還是第一次離開大離國,和外域壓根沾不上邊。
而看成慕揚的樣子,顯然外域的身份對其很是重要。
趙子銘心念轉(zhuǎn)動間,端起茶杯把玩了片刻,似笑非笑地望著對方,不承認亦不否認,只是暗運元力散出了一絲氣息。
山巔觀日之后,他非但徹底淬煉了一次自己的元力,而且感悟到太陽真意,氣質(zhì)也發(fā)生了微妙的改變。
此時趙子銘刻意為之,整個人恰到好處地散發(fā)著些許霸道、張狂與自負。
成慕揚感覺到這股氣息,竟微覺壓迫,不由得臉色一變。這種情況,只有一種解釋,對方的實力比起自己只強不弱。
“這小子突破至先天境界才短短幾天,就能有如此氣勢,看來我猜得不錯,他定然是來自外域?!背赡綋P暗自嘀咕道。
克制住心里的喜悅,成慕揚輕咳一聲,笑著道:“趙老弟屈尊降臨這等罪域,想必是為歷練而來吧?”
既然已經(jīng)開了頭,趙子銘并不介意繼續(xù)演下去,看看對方意欲何為,便頜首道:“此事老哥知道就好,還請莫宣揚出去?!?p> “不會不會,老弟放心?!背赡綋P連連擺手,又道:“能和老弟相遇在此,也是一場緣分,老哥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老弟能否考慮一二?”
趙子銘抿了口茶,道:“說來聽聽?!?p> 成慕揚道:“老哥想請老弟任我成家客卿長老一職,老弟覺得如何?”
趙子銘眉毛微挑,道:“客卿長老?”
成慕揚道:“老弟放心,這一職位不會對你有任何束縛,只是老哥想借助你的名頭而已,當然,該付的報酬,自然不會少了老弟你的,至于具體情形?!?p> 他停頓了一下,見趙子銘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便道:“既然老弟想知道,老兄自是知無不言。”
原來,在放逐之地,除了天地元氣最豐沛的區(qū)域外,其他地方大多是小國林立。國與國之間,難免有沖突和摩擦,一些國家會出動軍隊,拼個勝負。
但更多的,是以另一種相對溫和的方式解決問題――賭斗,即兩國的先天級強者進行戰(zhàn)斗,其輸贏就代表各自所在國家的輸贏。
久而久之,這種方式不止被用于解決國家之間的矛盾,亦可用作國家領(lǐng)土的劃分。倘若哪個國家新誕生一個先天強者,它就能從其他國家獲得一定的土地。
趙子銘摸著下巴說道:“我明白了,但是,成老哥,我遲早是要離開貴國的,到時候你們怎么辦?”
成慕揚捻須一笑,道:“老弟,你不知道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矩,我神巫國對借你之勢得來的那片土地,有十年的占有權(quán),在此期間,除非我國的先天強者死絕,否則,任何國家都不得侵占,而十年之后,若老弟離開了,再還回去就是?!?p> 趙子銘點了點頭,又問道:“那若是不想歸還土地,要怎樣做呢?”
成慕揚道:“那就只能靠實力了,對方如果在十年后前來挑戰(zhàn),索要土地,老哥我要么給,要么和他們斗,勝了就可以繼續(xù)擁有那片土地?!?p> 他猶豫了一下,接著道:“其實,倘使這次趙老弟能出手一戰(zhàn),打敗對面一人,老哥我能得到的土地會多一倍。”
趙子銘收起那絲刻意表露的輕浮,正容道:“成老哥,我可以答應成為你家的客卿長老,至于要不要出戰(zhàn),則容子銘再考慮考慮?!?p> 成慕揚也知道自己提的要求有些過分了,尷尬的笑了笑,說道:“多謝老弟,不管怎樣,是老哥承情了?!?p> 他摘下腰間的乾坤袋,往桌上一倒,倒出一只合抱大小的雕花木箱,打了開來,箱中整整齊齊地碼放著一枚枚乳白色的立方體晶石。
成慕揚道:“老弟,這里是一百塊元石,你先收好,事成之后,老哥另有一百元石相送,這就是給老弟的報酬?!?p> 趙子銘也不客氣,道了聲謝,收了元石。
成慕揚見狀,臉上的笑容自然了很多,看了一眼身旁欲言又止的成劍,說道:“趙老弟,老哥還有一事相商?!?p> 趙子銘道:“老哥但說無妨?!?p> 成慕揚道:“既然老弟為歷練而來,想必一定會去放逐之城,剛好愚弟也想去開開眼界,不如你們結(jié)伴而行,如何?”
趙子銘愣了一愣,想起烈猛給他的信中,也是讓他不要單獨行動,可去神巫皇室尋找解決之法,眼下不正是一個機會?
成慕揚見他遲疑,還以為他不愿意,頗為失望地道:“老弟若是另有打算,那此事便作罷吧?!?p> 趙子銘說道:“老哥見諒,方才子銘走神了,成兄愿意與子銘同行,子銘自是求之不得,路上也不至于枯燥無味了。”說罷,對著成劍點頭一笑。
成慕揚趕緊給了成劍一個眼神,后者會意,起身抱拳一禮,懇切地道:“成劍天資駑鈍,實力低微,一路上還望子銘兄弟多多提攜?!?p> 趙子銘正色道:“成兄不必過謙,既為伙伴,互幫互助即是應有之義,何來提攜之說?”
接下來,三人略談了片刻,成家兄弟便滿意地告辭離去,趙子銘與他們約定,黃昏入宮,屆時再仔細商討相關(guān)事宜。
目送兩人遠去,趙子銘回到院中,猶豫少頃,還是來到了寧小虞房前,喚道:“小虞?”
房內(nèi)久久沒有回應,趙子銘輕嘆一聲,轉(zhuǎn)身而去,但剛走兩步,就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猛地轉(zhuǎn)身,推開了房門。
寧小虞臥倒在床,呼吸極其微弱,臉上的兩條血線看起來觸目驚心。
趙子銘將她扶起,操控元力探查了一番她體內(nèi)的狀況,發(fā)現(xiàn)她雖然沒有明顯的內(nèi)傷,但各個臟器卻異常萎靡,幾乎處于停止運轉(zhuǎn)的狀態(tài),致使生機衰竭。
他小心翼翼地往寧小虞體內(nèi)注入了數(shù)十道精純的元力,欲刺激其生機,可后者沒有絲毫好轉(zhuǎn),一時間,趙子銘束手無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