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我是宋夏娘，這次比試的組織者，麻煩問一下，你們是紀家書院派來的評判？紀院長怎么沒來呢？”宋夏娘顧不得禮儀，張嘴就問。

　　孟潭還記得宋夏娘，對她報了個揖，“宋二小姐，我和楊兄是紀院長派來當評判的，還請多多關照?！?p>　　關照，關照個屁?。”竟媚锒家_天窗了，怎么關照！宋夏娘忍著爆粗口的沖動，硬邦邦說道：“怎么換成你們來了？之前不是說好了紀院長來的么？換了人得提前說一聲?。　?p>　　楊兼和孟潭面面相覷，完全不知怎么回事，最后還是孟潭繼續(xù)說道：“你說的換人一事，我們還真不知曉，五天前紀院長通知我們來做評判，今天我們就來了。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誤會？五天前那不正好是自己跟宋老夫人提起辦比試的時候？也就是說，紀家一開始就定了學生來當評判，可是宋夫人卻沒提！顯然就是要看自己笑話！

　　宋夏娘越想越來氣，轉而又想到，宋夫人這般下絆子，最后要害得宋春娘的計劃泡湯，耽誤的還不是自己親女兒？

　　宋春娘真是千算萬算，唯獨漏算了拉后腿的親娘。

　　這么一想，宋夏娘的氣消了些，“可能是之前提起過，我給忘了。既然是書院派來的，想來都是博學之人，一會的評判就拜托你們了。”

　　孟潭憨憨一笑，用手摸了摸頭，“宋二小姐客氣了。院長吩咐的事情，我們必當盡力。”

　　宋夏娘微微躬身表示感謝，轉身就走了。

　　“這就是宋家二姑娘?。科膺€挺急的?！睏罴婵粗蜗哪镞h去的背影，感慨道。

　　不僅急，還挺會變臉。鄧岸遷腹誹。

　　“可能是操持這么大的比試，事兒多就著急吧。上次在書院有幸見過幾位宋家小姐，都是斯文有禮的?！敝半p胞胎得過宋家姐妹的幫助，孟潭不自覺替宋夏娘說好話。

　　“也不知宋大小姐會不會來比試，要是能見面請教問題可就好了?！鄙洗芜z憾錯過與宋春娘見面的機會，楊兼始終有著遺憾。

　　“楊兄博學多才，不知有何問題還需請教一個女子？”鄧岸遷好奇問道。

　　“鄧兄謬贊了，世間萬事萬物，我楊兼何德何能都能通曉？前些日子偶然看了本關于織布養(yǎng)蠶的書籍，有些地方甚是不明白，想那宋家開設布莊多年，該是精通的，便興起請教的念頭?！?p>　　鄧岸遷呵呵一笑，學霸就是學霸，別人準備秋闈都還來不及，他倒好，還看起了雜書，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楊兄要是真想咨詢這方面的問題，何不讓紀院長代為引薦引薦？要是我沒記錯，紀院長跟宋家乃是姻親吧？”

　　說到恩師，楊兼就有些不好意思，“紀院長最是不喜我看雜書，讓他知道我可要受罰了?！?p>　　“哦？紀院長為何不讓楊兄看雜書？”

　　“還不是因為紀院長對楊兄秋闈寄予厚望，希望他能高中，才管著他不讓看閑書?！泵咸稉屩忉屃嗽?。

　　原來如此。紀家書院雖然在郾城赫赫有名，奈何郾城乃至兗州都是以經(jīng)商為主，從科舉出身做官的甚少，讀書氛圍也不重，紀家書院就沒出過科舉好成績。現(xiàn)在好不容易有個好苗子，紀院長看得跟眼珠子一樣也情有可原。

　　不過，做為一個勉強可以稱為在官家長大的孩子，鄧岸遷倒是認為多看雜書多了解其他方面的知識很重要，科舉只是進入官場的敲門磚，至于以后官運是不是享通，一方面要看業(yè)績，還有一方面就是看人脈。

　　楊兼只是布衣出身，人脈方面欠缺，那么能拼的就是業(yè)績了。上山下鄉(xiāng)必不可少，各種被認為是雜書的知識就顯得很重要。

　　楊兼還未參加秋闈，就已經(jīng)很有先見之明地看雜書，是無意為之？還是有意而做？如果是后者，那此人城府不淺。

　　不管怎么樣，這個人以后前途無量，非池中物。

　　鄧岸遷看向楊兼的眼神多了幾分意味不明，再開口說話就多了幾分慎重：“楊兄天賦了得，又能勤學好問，能得了紀院長的看重自是當然。不過，在下倒是認為學有余力之余，能多學學其他知識也是極為有益的?！?p>　　“我與鄧兄所見略同啊…”

　　聽得兩位友人共發(fā)感慨，孟潭不禁樂道：“你兩這么志同道合，要是以后能同朝為官，可是能共進退了?！?p>　　這句話可就沒人接了，楊兼和鄧岸遷都要參加秋闈，一文一武，雖然都是極有天賦的，可是以后的事情誰敢打保票呢？也就是孟潭憨厚直爽，脫口而出說出同進退的話了。

　　宋夏娘離開評判席之后，走了一會兒，氣已經(jīng)消了一大半了，雖然惱怒宋夫人的小陰謀，可是對于宋春娘，她又有些于心不忍。

　　同為待嫁女兒家，未來婚姻的重要性她也是感同身受的。要是這么能干的人最后都不得一個好歸宿，她也是心有戚戚焉啊。

　　想了想。宋夏娘叫來心腹丫鬟梅兒：“你去一趟布莊，告訴大姐，計劃有變，紀院長沒來。讓她速來想辦法，一定要把這話帶到?！?p>　　梅兒應了是就趕緊往布莊奔過去。

　　解決了突發(fā)狀況，宋夏娘舒了口氣，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老天爺?shù)陌才帕恕?p>　　心情輕快了些，宋夏娘轉身又回到大堂，察看準備事宜。

　　距離比試開始不到一刻鐘時間了，最早上臺的幾個姑娘已經(jīng)在臺下緊張準備。

　　文月月是第三個上臺，準備展示的是吹笛子。

　　文家姐妹小時候，文夫人曾經(jīng)花了大價錢請師傅專門教過琴棋書畫，奈何兩姐妹就不是那塊料，怎么都學不好。

　　無奈之余，文夫人也就放棄了這方面的培養(yǎng)。

　　如今要進行才藝展示，文月月啥都不會，只好重拾舊藝，臨時找了首最好演奏的曲子，現(xiàn)學現(xiàn)賣了。

　　宋夏娘走到文月月身邊，輕輕拍肩安慰：“別緊張，不過就是吹首曲子，吹壞了也不會怎么樣?！?p>　　文月月苦著張小臉哼唧：“二表姐，我不想上臺了怎么辦？”

　　“干嘛不上？你都練習了好幾天，此時不上臺豈不是白費了？”

　　“我就是不想啊……要不是我娘非逼著我來，我又好幾天沒出門，悶得慌，不然我還真不想來呢?！?p>　　宋夏娘呵呵了一聲，文姑媽********要給女兒找個好夫家，真是不惜一切機會，說老實話，這種比試，以文月月的水平，不出丑就不錯了，還想要博個好名聲，難上加難啊……

　　不過，也就是文姑媽的這種心思才能讓宋春娘想出對應計策，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萬事具備卻欠了唱戲的主角。

　　不管怎樣，接下來只能看宋春娘的應變了。宋夏娘收了收心思，繼續(xù)安慰：“既來之則安之，文姑媽也是為你好，一會兒上臺好好表現(xiàn)?！?p>　　文月月撅了個嘴，“表現(xiàn)啥啊，啥都不會的。不過，我也不會墊底就是。你知道嗎，肖梅也來了，就是肖姨家的女兒，膽小怕事，什么都不會，肯定名次在我后頭。也不知道肖姨咋想的，讓她來丟臉……”

　　還能怎么想？還不是也想賭一賭，搏一搏？跟文姑媽是一個性質的。畢竟這次比試的人家，有閨女也有兒子，萬一被相看上呢？至于肖梅，文濟生那里行不通，也該給自己找一條后路吧？又或者借機聯(lián)系文濟生？

　　說曹操曹操就到。只見肖梅弱柳扶風一般走過來，一張小臉透著蒼白，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著特別招人憐惜。

　　文月月在肖梅面前當大姐慣了，手一揮招呼道：“肖梅，這邊?！?p>　　肖梅好像看到救星一般小步走過來：“月表姐。”發(fā)覺宋夏娘也在，怕怕似的躲到文月月背后，怯怯喚了一聲：“夏表姐?！?p>　　宋夏娘鄙夷至極，都能干出勾搭表哥的事情了，還裝什么單純？假惺惺的。這種人，就算宋春娘不出手，她都想收拾收拾。

　　“喲，這是哪家的姑娘??？怎么喚我表姐？我怎么不記得除了文家還有別的表親家？這親戚可不能亂認，明明不親非得叫的親熱，安的什么居心?。俊彼蜗哪镎f得挺大聲，招來了周圍幾個姑娘的好奇。

　　肖梅臉紅了，心里氣得咬牙切齒，面上還繼續(xù)裝的跟小白蓮花似的，“夏表姐，我是肖家藥鋪的梅兒，我娘是宋家原來的三小姐，雖然我家里窮，平日里夠不上與宋家來往，可你也不能裝作不認識我啊……”

　　嗬，好個唱作俱佳的小白蓮花，本姑娘不開涮你還爬到頭上來了，不就是演戲嗎？誰怕誰?。?p>　　“原來是肖家表妹?。吭蹅兇_實好久不見了。上次見面是啥時候？我想想哈。好像是你娘領著你到我家來借錢吧？錢借不到就再也不來我家了，逢年過節(jié)連嫡祖母都不拜見。這樣的親戚真是想記得也難啊……”

　　肖家經(jīng)常掃秋風，這事郾城很多人都知道，宋夏娘的話更是沒人不信，一時間看向肖梅的眼神都不好了。

　　肖梅漲紅著小臉，吶吶道：“夏表姐，你別這么說，我們家也是實在過不下去才借錢的，我們一家人都有努力還錢的……”

　　“你們家什么光景，有沒有在努力還錢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是，借不到錢就連門都不上，想來親戚在你家眼里也就是個錢號，專供兌換銀子的吧？”宋夏娘說得毫不留情，又轉而對文月月說道：“你也要警醒，對于這樣的親戚可別掏心掏肺，省得被人家當搖錢樹?！?p>　　肖梅拉扯著文月月的袖子，“月表姐，我不會這么做的……”

　　文月月夾在中間，倒是不知該怎么回答了，左顧右盼都說不出話來。

　　真是個容易被哄騙的，算了，一個愿打一個愿挨，自己懶得當壞人。

　　撇了撇嘴，宋夏娘丟下一句：“行了。好歹你自己分辨吧。別到時候哭到我面前就行?！濒骠嫒痪妥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