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意歌吃驚地望著他們遠(yuǎn)去的背影。
這幾個人走得東倒西歪,搖頭晃腦,但卻走得很快。
他們頭上奇怪的發(fā)型,在這傍晚的微風(fēng)中飄揚(yáng),就像是一面旗幟。
龍錦繡也在看著這幾個人,他的臉上也露出一種很奇怪的表情。
無論他臉上的這種表情是什么意思,都絕對沒有鄙夷或者討厭的意思。
過了很久,杜沉非忽然向譚意歌說:“美女,哪怕你中了冥門的毒,你也不用太難過啊。因?yàn)槟憬裉爝\(yùn)氣不錯,碰到了我。作為一個富有熱血和俠客精神的人,我決定現(xiàn)在就帶你去見我的一個朋友。”
譚意歌瞪大了雙眼,看著杜沉非。
杜沉非又繼續(xù)說:“我的這個朋友,就是剛剛和龍先生說起的孫賣魚啊,他可是醫(yī)學(xué)界的王炸,一定可以救你的。只要我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明天就可以趕到潭州?!?p> 話音剛落,龍錦繡忽然說:“這樣的毒,我可以解。”
一聽到這句話,譚意歌的眼睛里就露出了光彩。
杜沉非笑得就像是只二哈:“那太好了!美女,你的運(yùn)氣真不錯,我差點(diǎn)忘了,龍先生可是解毒的高手??!”
龍錦繡從懷中掏出一個很小的青花瓷瓶,從里面倒出一顆橘黃色的粗糙藥丸。
他把這顆藥丸遞給了譚意歌。
譚意歌很快就吞了下去。
一吞下這顆藥,她的臉上似乎就已經(jīng)有了一種迷人的光彩。
這種光彩,是一種充滿了生命力的奇特現(xiàn)象。
看到譚意歌臉上的這種神采,杜沉非都呆住了。
過了很久,直到譚意歌微笑著朝他揮了揮手,杜沉非才回過神來。
他頗有點(diǎn)尷尬,說:“哇!你長得真好看!我很少見過長得有你這么好看的女孩。美女,能不能留個聯(lián)系方式?”
譚意歌對杜沉非也很有好感。
因?yàn)槎懦练遣坏L得很靚仔,而且還很有正義感。
她喜歡這樣的人。
她理想的對象,也就是這樣的人。
這時,她雖然沒有說話,但卻紅著臉笑了笑。
杜沉非搓了搓手,又問龍錦繡:“龍總,冥門搞出來的這種九毒追魂丹,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藥?”
龍錦繡說:“這種藥,是把眼鏡蛇和銀環(huán)蛇殺死,再用胡蔓草蓋在死蛇的身上,每天的子時和午時,定期澆水。一個月后,胡蔓草上就會長出一種蘑菇。把這種蘑菇曬干,和念珠豌豆一起研磨成粉末,做成丸藥,就是九毒追魂丹??!”
他停頓片刻,又說:“一個人,只要服下這種藥物,就必須定時服用解藥,否則就必死無疑,所以,這種藥,又叫作定時死。”
杜沉非聽得頭皮都有點(diǎn)發(fā)麻了。
譚意歌聽說九毒追魂丹是用死蛇尸體上長出的蘑菇制成的,惡心得足足干嘔了八次。
龍錦繡雖然說得這么惡心,但無論如何,都是他救了自己的命,于是,譚意歌就免不了要感謝一番。
此刻,天色已經(jīng)黑暗,皎潔的月光灑滿大地。
秋天的夜晚,是山野間蟋蟀叫的最歡的時候。
它們這種響亮、長節(jié)奏的鳴叫,就像是在盡情的歌唱著它們自己的幸福。
涼風(fēng)吹拂著路邊的野草,沙沙作響,也好像是在聞聲起舞。
杜沉非和毛野生、龍錦繡、譚意歌四個人,就走在這條荒涼的山路上。
馬雖然能走夜路,但是馬上的人卻因?yàn)榭床磺宓缆返木壒剩磺宄谑裁磿r候需要提防,所以,譚意歌至少有三次差一點(diǎn)就從馬上掉了下來。
幸好,在他們剛走出三里再加一百八十步路程的時候,就看到了路旁的幾棟房屋。
這幾棟房子,周圍是一塊長滿了雜草的平地。
這些房子,是一個廢棄了的瓷器加工廠。
在靠近路邊的一個大型立式廣告牌上,還掛著幾個早已褪色的拉絲銅字——“永昌瓷器廠”,在這幾個大字的旁邊,還有兩列小字——“陶瓷協(xié)會理事單位”、“皇室專用高端瓷器品牌”。
這個瓷器廠,名為永昌,肯定是希望自己的瓷器生意永遠(yuǎn)昌盛,生意興隆,福澤子孫,但現(xiàn)在卻已關(guān)門大吉。
就連它門前的這塊招牌,都已經(jīng)是破爛不堪,招牌上的字,也已變得黯淡無光,如果不是毛野生點(diǎn)上一把火,都根本看不出上面寫的是什么東西。
門并沒有關(guān)。
門上如果只剩半扇門,根本就沒法關(guān)門。
這半扇門,在夜晚的風(fēng)里左右搖晃,“嘎吱”作響。
這個瓷器廠的條件雖然不盡人意,但他們還是決定,今天晚上,就在這個地方住宿。
于是,杜沉非和龍錦繡、譚意歌,就跟著舉著火把的毛野生走了進(jìn)去。
院子里,有一棵七丈三尺高的大樹,還有一棵三丈六尺高的小樹。
在兩側(cè)的屋檐下,擺放著七十九個大小不一、高低不齊且破碎不堪的瓷胚。
他們沿著走廊只走出五步,就已能夠確定,這個地方已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因?yàn)樗麄兊哪X袋上,現(xiàn)在已全都掛滿了蜘蛛絲,搞得一個個似乎都長滿了白發(fā)似的。
他們推開了一扇寫著“總經(jīng)理室”的木門,走了進(jìn)去。
這間房子不小,足足有四十八個平方。
房間里,有一張斷了兩個腳的大辦公桌,辦公桌的旁邊,擺著一個陳舊的小木柜,小木柜上有四十八雙筷子和三十七個碗。
除此之外,這個房間就沒有別的東西。
僅剩的這張破辦公桌和小木柜,現(xiàn)在也已全都布滿了塵土。
屋頂也密密麻麻的掛滿了蜘蛛網(wǎng)。
有七只比手指頭還要粗的黑色蜘蛛,本來還在靜靜地吃蚊子享受宵夜,一察覺到火光,立刻就扛著自己的美食,跑到陰暗的角落里藏了起來。
它們也在擔(dān)心,突然到來的這幾個不速之客,會把自己的大餐搶走。
但它不知道,這幾個人對它的大餐毫無興趣。
杜沉非四下打量了很久,才笑呵呵地說:“哇靠,這地方條件不錯??!在這里住一個晚上,一定也很舒服?!?p> 龍錦繡嗯了一聲:“不收錢的地方,有這個條件,的確已很不錯?!?p> 杜沉非打著哈哈說:“是??!如果能有幾張床就好了,這樣就能扎扎實(shí)實(shí)地睡上一覺?!?p> 龍錦繡嘆了口氣:“只可惜,這個地方連一張床都沒有?!?p> 杜沉非說:“是??!看來要想睡個好覺,好像也不太容易啊?!?p> 龍錦繡緩緩說:“睡覺,并不一定要有床?!?p> 杜沉非想了想:“雖然并不一定要有床才能睡覺,但這地方至少已有三年沒人打掃衛(wèi)生了吧。而且,在這種荒山野嶺,什么蛇啊蟲子類的一定不少。躺在地上,應(yīng)該也不怎么爽吧!”
龍錦繡隨隨便便地說:“睡覺,也不一定要躺著才能睡啊。”
杜沉非詫異地問龍錦繡:“怎么?不躺著睡,難道你還能站著睡?”
龍錦繡說:“我經(jīng)常站著睡?!?p> 杜沉非知道,馬和很多鳥類也是站著睡覺的,但卻從來沒有聽說過人也能站著睡覺。
因?yàn)槿巳绻胍局托枰淼募∪鈪f(xié)調(diào)合作,才能保持身體的平衡,這樣的話,肌肉隨時都處于緊張狀態(tài),身體當(dāng)然也就無法徹底放松。
杜沉非顯得有點(diǎn)不敢相信:“站著睡,你也能睡得著?”
龍錦繡又嗯了一聲:“我當(dāng)然睡得著。”
這時,毛野生已經(jīng)把斷腿的辦公桌撕成了無數(shù)塊。
杜沉非一面用木頭燃起一堆火,一面“哇嚓”了一聲:“龍總牛逼??!等下我一定要看看,你究竟是怎么站著睡覺的?!?p> 龍錦繡淡淡地說:“能夠站著睡覺的人,才是真正懂得睡覺的人啊?!?p> 杜沉非忍不住搖了搖頭:“搞不懂!說得這么高深?!?p> 龍錦繡解釋說:“一個人如果站著都能睡覺,那么,他就能夠隨遇而安,真正做到收放自如?!?p> 杜沉非搖著腦袋:“我只聽說過馬可以站著睡覺啊。至于馬為什么會站著睡覺,那是因?yàn)樗鼈冸S時會遭遇猛獸的襲擊,時刻都有喪命虎口的危險??傊鼈冋局X,只是為了能迅速地逃跑,避開敵人的攻擊?!?p> 龍錦繡說:“這說明,一個人如果能站著睡覺,還能讓他活的更長久一點(diǎn)?!?p> 對于繡哥的這個觀點(diǎn),杜沉非也表示認(rèn)同:“是啊!人在江湖,很多時候就和馬一樣,隨時都要防備敵人的偷襲?!?p> 他停了停,又接著說:“雖然我現(xiàn)在還不能站著睡覺,但照你這么說的話,我也覺得,站著睡覺的確是個好習(xí)慣。以后如果有機(jī)會的話,我也一定要多多練習(xí),爭取多活幾年?!?p> 這時,毛野生忽然朝龍錦繡說:“只有驢子和騾子才站著睡覺。人都是要躺著睡的。我是人,我就要躺著睡覺。”
很顯然,他不是一個很懂得聊天的人。
龍錦繡似乎也沒打算和毛野生好好聊天,于是,他盯著毛野生,說:“豬也躺著睡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