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九鳳樓都已被燈火照得如同白日。
楊雨絲和小詩跟著常晴拐了五個彎,走了兩千三百步,就來到了一間大廳。
這間大廳里,足足有四百三十一個人。
這些人,除了幾個服務(wù)員以外,就幾乎清一色都是男人。
這些男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
他們一看到楊雨絲,立刻就安靜了下來。他們安靜,也不是他們尊敬楊雨絲,而是他們正在全神貫注地欣賞這位新來的公主。
常晴把楊雨絲和小詩都帶到了大廳前面的講臺上。
過了很久,靜悄悄的幾百號人,才忽然就爆發(fā)出一陣亂嚷聲。
這種聲音,有大飽眼福的歡呼聲、有不堪入耳的點評聲、還有顯擺炫富的出價聲……
站在講臺上的女主持人高聲說:“尊敬的各位來賓,請大家安靜一下,我來給大家介紹今天晚上的公主,好不好?”
沒有一個人理她。
女主持人就只好自顧自地開始介紹楊雨絲
介紹完畢,她就接著說:“請大家安靜安靜,現(xiàn)在我就要公布摘花新公主的起拍價了哦!”
臺下有人大聲喊了起來:“許阿嬌,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們誰也不是來聽你廢話的,老子我可是一刻都等不及了?!?p> 這位叫作許阿嬌的主持人果然不再廢話,她說:“今天,摘花新公主的起拍價是八百兩銀子,現(xiàn)在大家可以開始競價……”
她的話音未了,就有一個肥頭大耳一身名牌的中年男人喊了起來:“我出九百兩?!?p> 很快,立刻又有人在喊:“我出一千兩。”
“我出一千二百兩?!?p> “我出一千五百兩?!?p> “我出兩千兩?!?p> ……
這些口袋里頗有點錢的老板與富二代、官二代,競相抬價,鬧得沸沸揚揚。
這時,最后面一個黑暗的角落里,忽然有一個冰冷的聲音說:“我出八百兩?!?p> 這人說話的聲音并不大,但這大廳里的幾百號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眾人一聽到這個聲音,就全都忍不住轉(zhuǎn)過了頭。
他們想看看這個人究竟是什么人?
他們也想知道,這個人的腦袋,是不是有毛病。
因為這人的腦袋如果沒毛病,就絕不會在別人開價兩千的時候,還有勇氣開價八百的。
很快,他們就看到了這個人。
楊雨絲和小詩也在吃驚地盯著這個人。
這人靜靜地站在黑暗的角落里,就如同他本就屬于黑暗。
他的頭發(fā)很黑,他的衣服很黑,他背著的包裹很黑,他的鞋子很黑。
他的劍鞘,比他的衣服還要黑三點四五倍。
很顯然,他喜歡黑色,所以他黑得就像是黑夜間的幽靈。
這個人很冷,冷得就像是來自于冥王星。
這人的眼睛,似乎在盯著這里的每一個人,又似乎什么都沒有看見。
一看到這個人,所有的吵鬧聲都已經(jīng)停頓。
每一個人都皺起了眉頭。
這個人的出現(xiàn),令人覺得很壓抑。
在場的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很希望有人去臭罵這人一頓,甚至去扁他一頓,打得他滿地找牙。
過了很久,才終于有一個聲音說:“是你在出價八百兩?”
現(xiàn)在說話的這個人,是洞庭快刀秦家的大公子秦云蕭。
剛才開價兩千兩銀子的人就是他。
黑衣人沒有回答秦云蕭的問話,因為他覺得這完全就是一句廢話。
但秦云蕭卻在重復(fù)著這個問題:“我在問你,是不是你在出價八百兩?”
黑衣人緩緩地說:“是我說的?!?p> 秦云蕭皺著眉頭:“那你是不是聾子?”
黑衣人既不生氣,也沒有回答秦云蕭的話,而是淡淡地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啞巴?”
秦云蕭不是啞巴,所以這黑衣人也絕不會是聾子。
秦云蕭沒好氣地說:“你既然不是聾子,那在別人已出價兩千兩銀子的時候,你怎么還在喊八百兩?”
黑衣人說:“我只能出八百兩。因為我只有八百兩?!?p> 在這黑衣人的面前,秦云蕭還是很有優(yōu)越感的。
這時,他一陣冷笑:“既然你只有這么幾個銅板,你也好意思來玩這種千金買笑的游戲?”
黑衣人隨隨便便地說:“我的臉皮厚。”
秦云蕭死死地盯著這黑衣人:“哇靠!這位老板看起來好像挺酷?。≌垎栐谀膫€行業(yè)發(fā)財?”
黑衣人說出了兩個字:“殺人!”
在場的各位,一聽到這兩個字,臉色馬上就變了。
很少有人愿意和這種喜歡打打殺殺的人一起玩。
秦云蕭的臉色也變了變。
這個時候,許阿嬌忽然嬌笑著說:“這位老板,昨天競拍小鳳芳公主,大家也都愿意讓給你,但三十兩銀子你都嫌太貴,現(xiàn)在怎么這么大方,一下子愿意出八百兩銀子?”
黑衣人面無表情地說:“昨天是無‘雞’之談,現(xiàn)在是見‘雞’而作?!?p> 許阿嬌聽了,笑著說:“好一個無‘雞’之談見‘雞’而作!”
黑衣人冷冷地說:“你難道不同意?”
許阿嬌說:“我同意什么?”
黑衣人說:“同意我八百兩銀子說的話?!?p> 許阿嬌冷笑:“只可惜我同意也沒用,因為這里還有別的人不同意。”
許阿嬌的話剛說完,還站在臺上的楊雨絲突然大喊了起來:“我同意!我同意!”
小詩又已在吃驚地看著楊雨絲。
在場的所有人都已在看著楊雨絲。
楊雨絲也是一個很懂得把握機會的人,所以她不在乎這些人的目光,她大聲說:“八百兩已經(jīng)很多錢了,我現(xiàn)在就同意了?!?p> 她一面說,一面拉著小詩的手,從講臺上沖了下來。
很快,她就來到了黑衣人的身邊。
看到這一幕,在場的這些人,看著楊雨絲就像是在看著一個神經(jīng)病。
因為他們從出生到現(xiàn)在,都還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情況。
他們既沒有見過這么明目張膽挑客的公主,也沒有見過嫌錢給得多的公主。
楊雨絲雖然同意,但卻有人不同意。
現(xiàn)在,這個不同意的人在說:“但是我不同意呀!”
說話的人是常晴。
黑衣人冷冷地盯著常晴:“你是誰?”
在九鳳樓,常晴不必回答這種問題,因為許阿嬌會替她回答:“這就是我們九鳳樓的總經(jīng)理????!?p> 黑衣人說:“原來是常總??!有沒有什么法子能讓你同意?”
常晴說:“有??!白花花的銀子和金燦燦的金子,都可以讓我同意。”
黑衣人說:“除了這些,還沒有別的法子?”
常晴說:“沒有!連一個都沒有?!?p> 黑衣人說:“對于我這種新顧客,你難道就不能給我一個面子,打個折?”
一聽到這句話,就有七十八個人歪著嘴巴笑了起來。
這是一種不懷好意的笑。
秦云蕭忍不住說:“面子?在這個一切向錢看的年代,面子就是個笑話啊!傻逼!”
常晴也在笑,她笑了很久:“打折是不存在的,打成骨折就有可能?!?p> 聽常晴這么說,有一百二十七個人笑了起來。
黑衣人的臉皮好像真的很厚,他沒有因為羞愧而逃走,他看著常晴淡淡地說:“既然你不給我面子,那我就有一個法子,可以讓你同意?!?p> 常晴忍不住問:“是什么法子?”
黑衣人道:“我的這個法子,就是先把你打成骨折,再讓你變成一個死人?!?p> 常晴笑了,她笑得很開心,因為她覺得,黑衣人的話就是一個笑話。
黑衣人靜靜地盯著常晴,緩緩說:“因為死人絕不會在乎錢的多少。”
常晴冷笑了一聲:“老板,你好囂張??!我不妨告訴你,在這個地方,我至少有十三種法子可以讓你去死。你信不信?”
黑衣人說:“我信!”
常晴又笑了:“那你還有把握讓我變成一個死人?”
黑衣人說:“我有!”
常晴“哦”了一聲。
黑衣人接著說:“你有十三種法子讓我去死,我卻只有一種法子讓你去死。”
常晴皺了皺眉:“你有什么法子?”
黑衣人忽然笑了笑:“用我的劍把你刺個窟窿?!?p> 常晴放聲大笑:“你有這個把握?”
黑衣人的聲音還是很平淡:“我有!”
常晴說:“很好啊!很好!”
話說到這個份上,就已經(jīng)到了有一個人去死的時候。
所以,機靈的楊雨絲,立刻牽著小詩的手跑到角落里去了。
常晴的笑聲忽然停頓,她袍袖一揮,然后忽然一個轉(zhuǎn)身。
她這么操作,讓她看起來很美,美得就像是從舞蹈學(xué)院畢業(yè)的優(yōu)等生。
當每個人都在欣賞這種美的時候,她身上的長披風(fēng),忽然飛了出去。
這件披風(fēng),帶著一種醉人的香味,來到了黑衣人的頭上。
在一個很短的時間內(nèi),常晴的手上已奇跡般的多出了一對銀光閃閃的精剛利爪。
當這件披風(fēng)剛剛遮住黑衣人的視線,常晴就像只鷂子般飛了起來,她手上的鐵爪直抓這黑衣人的胸膛。
這是足可致命的一擊。
被披風(fēng)遮住視線的黑衣人沒有動,他仿佛在等死。
看到這一幕,秦云蕭就在心里想,常晴的這件披風(fēng)上,是不是存在一種能讓人精神錯亂的香料?是不是只要聞到這種氣味,就只能等著被她殺死?
這件披風(fēng),幾乎已把黑衣人的整個上半身都蓋了起來。
就在這個當口,常晴的鐵爪也已經(jīng)來到了黑衣人的面前。
常晴的身法很快,黑衣人卻還是紋絲不動。
在場的這些人,都至少有百分之八十三的把握,這黑衣人已必死無疑。
現(xiàn)在,楊雨絲也覺得很失望,她覺得,一個人如果不是特別牛逼的話,最好還是低調(diào)一點的好。
本來,楊雨絲剛才就已經(jīng)想到了一個逃跑的好辦法。
她是這么想的,無論是誰中標,都一定會帶著她去某一個比較私密的房間。這時,她只需要找個機會,用椅子打暈這個男人,然后再穿上這個男人的衣服,假扮成這個男人,就可以大搖大擺地走出去了。
只要她能離開這里,就可以找來幫手,把小詩和白珠營救出去。
但當她看到這黑衣人時,她就改變了行動方案。
這黑衣人的牛逼哄哄,讓楊雨絲以為他真的很牛逼。
于是,楊雨絲就決定,一定要說服這個黑衣人,讓他把自己帶出去。
可是現(xiàn)在看來,自己恐怕是失算了。
但就在此刻,她的眼睛忽然就亮了起來。
因為這個時候,黑衣人的劍忽然拔了出來。
他的動作很快,快到你從出生到現(xiàn)在,都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快的速度,快到你根本就看不見他拔劍的動作。
這黑衣人一抬手,他的劍就已經(jīng)沿著他自己的胸膛削了上去。
在一連串的金屬相擊聲之后,有八個鐵爪和七十三塊布片,掉在了這大理石的地板上。
這八個鐵爪,正是常晴手上的鐵爪。
這個時候,黑衣人突然一個肘拳,重重地打在了常晴的胸脯上。
常晴發(fā)出了一聲痛呼。
看到這一幕,大廳中的男人們,臉上也跟著露出了痛苦之色。
他們都忍不住在心里罵這個黑衣人,因為這黑衣人實在沒有一點憐香惜玉之心。
常晴年紀雖然稍微大了一點,但如果她想要和哪個男人睡覺,估計很少會有男人能抵擋得住這種誘惑。
但在這黑衣人的面前,常晴的魅力沒有價值。
所以她飛了出去。
常晴飛出的速度很快,但黑衣人卻更快。
當常晴的雙腳剛剛落地,黑衣人就已經(jīng)來到了她的面前。
他的劍閃電般在常晴的胸前劃了幾道弧線,然后,黑衣人就已鬼影般回到了他剛才站立的墻角。
他現(xiàn)在站立的姿勢,就和他剛才的姿勢完全一樣,就好像他從來都沒有離開過這個角落。
他又已和黑暗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