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若如初見

　　陶若熙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她睜著眼睛反應(yīng)了好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今夕何夕?？桑@應(yīng)該不是她家吧。

　　這單調(diào)又沉穩(wěn)的顏色，怎么看也不像是她的臥室啊。盡管她已有三年沒回G城，但幾乎每隔幾個星期就跟爸媽視頻聊天，如若他們把她的房間布置給換了，應(yīng)該會告訴她的。

　　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間，程歌進來了，他見她已然坐起來似乎還有些驚訝，果然，下一刻便聽他道：“本來打算進來喊醒你出去吃晚飯的，沒想到你自己倒先醒了?！?p>　　“這是哪？”她沒理他的話，直接便問出了自己最關(guān)心的問題。

　　“我家?！彼S即壞毛病又起，繼續(xù)嘲笑她，“三年沒見，智商倒退了？”

　　陶若熙在心里默默衡量了兩人之間的戰(zhàn)斗力，結(jié)果毫無疑問，在他面前，她絕對是戰(zhàn)五渣，于是放棄了枕頭大戰(zhàn)的念頭。這才說，“你干嘛把我?guī)У侥慵襾砹?？?p>　　要送也要送回她家去啊不是嗎？

　　程歌卻已轉(zhuǎn)身，語氣懶散慵懶：“你以為我愿意收留你這流浪兒童？我剛打電話給陶叔陶姨了，他們在旅游，家里傭人也放了家，讓我收留你幾天時間?！?p>　　陶若熙剛想說你特么你才流浪兒童呢！卻聽他繼續(xù)開口道，“對了，你那男朋友，在你睡覺的那幾個小時里，一個電話也沒有打過來給你，你是不是該考慮一下?lián)Q掉了?！闭Z氣疏淡地說完這句話，他便出去了。

　　只留她一人在床上發(fā)呆。

　　可是，李盛瑾根本不是她男朋友啊，陶若熙想。剛才在車里不知道是基于什么心理才說的那番話，似乎是想氣他一氣，本來以為是徒勞，可他那時候的反應(yīng)，明顯是過激了吧，這算是收獲巨大？其實他是對她有意思的？

　　可是三年前他分明又說過他們不可能在一起之類的話。

　　腦子一片混亂，她心思再起，摸過手機給李盛瑾發(fā)了一條微信：“李盛瑾，我回到國內(nèi)了，并且還見到了，額，程歌。然后，我就一時糊涂說了你是我男朋友，所以，你懂的?！?p>　　李盛瑾的微信很快回復(fù)過來，“我懂，不就是配合你演戲嘛。這些年在美國裝你男朋友去趕跑那些追求者還裝得不夠多嘛。我啊，就是個可憐命！”

　　陶若熙噗嗤一聲笑出來，她完全可以想象李盛瑾說出這話時的神情語氣，必定是搖頭晃腦地?zé)o語白眼。她也快速回復(fù)：“那就拜托你啦，回國請你吃鹵豬蹄！我自制的！”

　　李盛瑾：“那我可不敢吃，誰知吃了還有命沒命。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在美國讓我假裝你男朋友去嚇跑那些追求者這可以理解，可為什么又要我在程歌面前假裝呢，你不是一直對他念念不忘嗎？到時候把他也嚇跑了，你可別找我哭鼻子啊。”

　　陶若熙想了想，狡黠地笑了，正想回復(fù)，卻冷不丁地聽到程歌的聲音再次出現(xiàn)在臥室門口：“跟誰聊天聊得這么開心？”

　　陶若熙沒抬眸看他，兀自低頭回復(fù)微信，嘴里卻念念道：“當(dāng)然是李盛瑾啊。”這話說出來，其實有激他的意思，誰知他輕呵了一聲之后便轉(zhuǎn)身離去了。

　　她也頓時沒了跟李盛瑾發(fā)微信胡侃的心情，只說了一句去吃飯了便下床往客廳走去。

　　……

　　陶若熙本來想吧，她第一天回國，吃的第一頓就算不是滿漢全席，也應(yīng)該是九菜一湯吧，可餐桌上那兩碗面算怎么一回事？

　　她傻眼了半天，這才睨向這屋子的主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嘿，這接風(fēng)飯也太寒磣了吧?！?p>　　誰知程歌這廝一副我是大爺?shù)哪?，懶懶地抬眸睨了她一眼，“愛吃吃，不吃拉倒。?p>　　得！三年不見，他這破性子依舊惡劣！她也依然斗不過他，于程歌，她一直是輸?shù)米顟K的那個吧。

　　不論是小時候兩人玩的游戲，還是三年前的感情戲，抑或是如今……即使知道他分手了，即使心中有過竊喜，有過不可告人的期盼，最終也被那三年前她無意聽到他跟別人說的話打敗。

　　忍不住勾唇自嘲。

　　“在想什么？”他冷不丁開口。

　　其實，她剛才的全部神色，都毫無遺漏地進了他的眼，由忿忿不平到悲哀再到剛才似有若無的自嘲。他總覺得，他的這個小怪獸，似乎哪里變了。

　　人還是那個人，他可以肯定?？墒牵难劬ι钐帩摬氐那榫w，他卻越發(fā)看不懂了。

　　鳳眸微斂，是遇到李盛瑾了，所以變了？

　　陶若熙抬眸看他，不答反輕笑著問：“你記得我們小時候第一次見面的場景是怎樣的嗎？”

　　程歌微愣了2秒鐘，也笑，笑意直達眼底：“終身難忘?！?p>　　……

　　那時候，陶家奉陶老爺子之命，舉家搬到G城大院住，原因竟是陶老奶奶看著隔壁家的程奶奶每天都可以逗孫子玩，吃味了，便想我也有個孫女啊，怎的就只能逢年過節(jié)才能見一次了。

　　于是把牢騷發(fā)給田老爺子之后，愛妻無度的陶老爺子便讓陶爸爸帶著妻子女兒來G城大院一起住了。

　　那時候小若熙還是6歲的小姑娘一個，人如其名，性格文靜內(nèi)向，搬到大院住之后也不好意思跟其他小伙伴一起玩，只一個人乖乖地坐在角落里看漫畫書。雖然，自從跟了程歌之后她內(nèi)心的小惡魔被逐漸釋放出來，且有越演越烈的趨勢，但這都是后話。

　　那時她正坐在院子的一角安安靜靜地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忽地聽到“哎喲”一聲，便看見前方不遠處的大樹上掉下來一個人。

　　小若熙嚇了一跳，沒想到自己會碰見這樣一幕，連忙扔下書就跑過去，想伸手扶起那倒在地上的少年，接觸到他眼神的一霎卻又愣了。

　　那是一雙很好看很深邃的眼睛，如今正靜靜地注視著她。

　　小若熙晃了晃神，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手腳都擦傷流血了，頓時一驚，“你流血了！”

　　男孩聲音雖稚幼，卻莫名讓她有種壓迫感：“嚷什么！死不了。扶我起來?！?p>　　小若熙那時候雖內(nèi)向文靜，但也是被家里寵著的，從沒聽過兇話，此時聽他這樣略帶兇氣的話，便也使出小孩子氣了，索性直接起身：“既然死不了，那你就自己起來吧，哼！”說完，轉(zhuǎn)身欲走。

　　誰知那男孩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如果你不扶我起來，我就說是你把我推倒的，訛在你身上。我知道你是誰，陶家奶奶的孫女?！?p>　　小若熙頓時傻眼了，這人簡直是……太腹黑了好嗎！

　　可她也不示弱，轉(zhuǎn)身回嘴，“你……我一個女孩子能推倒一個男孩子嗎，說出來誰信啊?！?p>　　男孩只固執(zhí)地盯著她，最終還是小若熙嘆了一口氣，伸手把他扶到大榕樹下坐著，然后一雙小短腿噠噠噠地跑回自己家拿消毒藥水給他消毒。

　　自那以后，小魔王程歌便跟小公主陶若熙成了玩伴，而陶若熙體內(nèi)潛藏的惡劣體質(zhì)，也逐漸被程歌激發(fā)出來。

　　小孩子哪有不闖禍的理，但每次若熙自己闖禍受傷了，程歌便自告奮勇地到陶家去請罪，說是自己不小心把小若熙弄傷了，兩家大人也交好，自然也沒有打?qū)Ψ叫『⒌睦?，只口頭叮囑了兩句便放人回家，而若熙自然也免過一劫。

　　如若程歌自己闖禍受傷了，道理亦然。小若熙便奶著聲音說是自己讓程哥哥幫她去找東西才不小心弄到的，程家奶奶一向也偏愛這個可愛的女娃，直哄著說沒事沒事，于是程歌也自然而然地免了一劫。

　　兩人，就是這樣“互幫互助”“相互扶持”度過了一個美好又“純真”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