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里待久了的人，即使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也能變得圓滑。聰明的人不會為了所謂的天長地久而犧牲自己的性命，尤其是在層層禁錮的宮廷之中，活命才是最重要的目標。只是可惜了，這個阿凡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愛情的世界里，有的是我為你死，你為我亡。
看著周圍一群人的眼神，墨玉沉聲道：“我猜想，你背后應該有個更大的主謀，是這個主謀指使你做這一系列的事情。因為就殺人動機而言，這一點在你身上并不成立。你自小跟著寧妃，很了解自己的主子。寧妃帶你也不薄，就連這樣上品的玉環(huán)都能賞給你，足見她對你的信任?？墒怯幸惶?，你的事情被主謀發(fā)現(xiàn)了，也就是你和侍衛(wèi)的事情被發(fā)現(xiàn)了，被別人抓住了把柄，而這個人以這個把柄要挾你，如果不按照他的意思去做，你和那個侍衛(wèi)，將會身敗名裂，不得好死。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想，我沒有證據(jù)。”
墨玉走到那一堆的金銀珠寶面前，邊撥弄邊道：“你原本是想等事情結(jié)束之后，和那個侍衛(wèi)遠走高飛，不想那個侍衛(wèi)貪圖錢財，讓你回來偷寧妃的遺物，無奈之下你也只能如此，只是這樣就浪費了時間，柳大人封了長德殿，你出不去，所以，就一直留到現(xiàn)在?！?p> 淑妃插話道：“麗妃的意思是說，殺寧妃的兇手，是這個叫阿凡的宮女？”
“沒錯，整個案情，都是阿凡背后的這個主謀策劃的。她利用阿凡和侍衛(wèi)的關系，侍衛(wèi)負責通風報信，在宮門口看到我回來，于是急急地去稟報了阿凡，所以，麗妃的死，是在我之后的，這也就是為什么我回宮的時間和寧妃被殺的時間幾乎是一致的?！?p> “那阿凡的毒又是哪里來的呢？”
“自然是這個主謀早就準備好了的，寧妃恐怕到死都不知道，她最信任的宮女，竟然時時刻刻想要她的命?！?p> “那既然毒藥早已在手里，為何又遲遲不動手呢？”
恐怕是在等她吧，這個兇手的目的，是想嫁禍給她。墨玉道：“因為要等到一個合適的時機，也就是找一個替死鬼。那我就說一說阿凡是怎樣殺害寧妃吧！寧妃之所以半夜會主動起來喝了那杯毒水，這是阿凡算計好了的?！?p> 德妃疑惑，道：“這寧妃晚上喝不喝水，難道她也能預測到？麗妃，你可不要信口開河?！?p> 墨玉微頷首，道：“能，因為她在寧妃梳妝臺的燭火里，放了華山參粉末，這種藥平時沒什么，一旦用火燒之，散發(fā)在空氣中，人吸了之后立即口干舌燥，就想喝水。所以那一晚寧妃才會口干難受，起來時連鞋子也顧不得穿，急急地跑向桌上的茶水，一倒就飲?！?p> 一旁的柳辰軒補充道：“稟太后，在寧妃的臥榻之下，的確發(fā)現(xiàn)了一雙鞋子，當時寧妃腳上也的確沒有穿鞋?！?p> 德妃又問道：“你如何知道燭火里放了華山參的粉末？”
“燭火中混雜了華山參，所燃燒的氣體熏到了梳妝臺上的窗棱，螞蟻爬到了那里，因承受不了其藥性，所以就死在了窗棱上。這一點，剛才柳大人也見過了，太后也可以著御醫(yī)再去驗證一遍?！?p> 太后冷聲道：“你繼續(xù)說?！?p> “寧妃的梳妝臺對著花園里的一片空地，從花園的一處陡坡看過去，可以將房中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阿凡就是透過那扇窗，看到寧妃喝了那晚毒水之后，于是又回到寧妃房中，假借關窗之名撤走了燭火和茶杯茶壺，然后讓這個侍衛(wèi)將茶杯茶壺和裝有毒藥的瓶子，尋找時機放到我的房中，一出栽贓嫁禍的殺人案就可以圓滿完成。整個案情，就是這樣?！?p> 太后猛地一排椅子，站了起來，怒聲道：“大膽奴才，竟敢謀害主子，簡直可惡，來人，把他們帶出去，就地正法?！?p> 阿凡和那個侍衛(wèi)哀聲求救，呼喊饒命。阿凡甚至還喊道了關鍵的問題所在，“麗妃娘娘，你沒有證據(jù)證明是我做的......”
的確，這場謀殺，墨玉找不到阿凡作案的證據(jù)，光憑她和侍衛(wèi)私通的這一點，就說她殺人，這是不成立的，很多事情都還是她的猜測，并沒有實質(zhì)的證據(jù)?？墒?，場中最大權利的太后都這么說了，誰還敢提出異議，皇上更不會提，柳辰軒被威脅了一通，想說話也不敢說。大家也只能接受墨玉的這個猜想。
準確來說是一個案子里面有兩伙人，一伙是殺死寧妃的人，一伙是太后和紀家，可是他們的默契度好像還不是太合。
如果不出現(xiàn)紀府派來的何晟和阿貴，也許她還是擺脫不了殺人的嫌疑?？墒?，偏偏紀家?guī)土说姑?，把原本的一盤死期給弄活了，大家的注意力自然放在那些假證人假證詞上，先入為主的認為墨玉是被陷害的。當他們聽多了假的之后，就不會太去注意真相里的漏洞了。
太后自然不希望墨玉再多說話，誰知道以她的腦子，還會翻出什么不該翻出的東西來，萬一翻到她的頭上，讓皇上起疑，豈不得不償失。算了吧，這次就算她命大，接下來有的是辦法對付她。
既然弄不死她，還能怎么樣。太后沉聲道：“既然事情已經(jīng)真相大白，證明了麗妃不是兇手。那這件事情，就這么算了。但是麗妃，你仍然是正在禁足期，不能隨意踏出玉仙宮半步?！?p> “是。”
皇帝轉(zhuǎn)頭對著太后道：“母后，朕答應過麗妃，讓她出宮去住一陣子，原本是幾日前就應該走了的，可是又出這趟子事才耽擱了，所以，朕想，不如上元節(jié)過后就讓她出宮，畢竟，這是朕親口答應了她的?！?p> 太后巴不得墨玉早點出宮，這樣賢妃才有更多的機會，于是道：“皇上決定便是了。只是宮外不比宮里，可要注意安全。”
“謝母后寬厚?！?p> “好了，事情已經(jīng)結(jié)束，剩下的就交給刑部吧！折騰了一早上，哀家也累了，就先回宮了?！?p> 皇帝和其他兩位嬪妃也都站了起來，恭送太后出門。
待人走后，皇帝走到墨玉面前，輕輕擁她入懷，道：“你給朕的驚喜越來越大了，墨玉，朕越來越愛你了，怎么辦？”
撐在皇帝的肩膀處，墨玉看向他身后陰冷站著的夜天，內(nèi)心五味俱雜。笑道：“皇上別開玩笑了，是太后有意放過我?！?p> “朕知道，可朕還是慶幸，此生得妻如你，一定是朕前世積了福德?！?p> 墨玉撐開他的懷抱，道：“皇上，其實說不害怕，那是假的。如果不是皇上福德庇護，我恐怕都死了好幾回了，也不知道，這次出宮會怎么樣？”
“放心吧！朕早就想好了，就讓夜天跟著你。朕倒要看看哪個那么膽大妄為，三番五次想取你性命的。有他在，你不用害怕。”
“皇上，我的意思是，找?guī)讉€武功高的侍衛(wèi)就好，夜大人是樞密使，肩負重擔，責任重大，平時要忙的事又很多，陪著我一個女人住在深山野林里，大材小用，夜大人肯定不樂意?！?p> 皇帝轉(zhuǎn)身看著身后的夜天，笑道：“夜天，你不樂意？”
夜天躬身道：“臣可沒說過，有閑日子可以過，何樂而不為，況且娘娘身邊的那幾個丫頭可都是還沒有主的小姑娘呢！”
“盡會貧嘴，娘娘身邊的丫頭想都別想，你的任務就是保證娘娘的安全，此外，查一下到底是誰三番幾次想要墨兒性命?！?p> “是。”
皇帝轉(zhuǎn)頭，對著墨玉道：“走吧！累了一早上上了，回去好好休息?！倍髶碇L德殿門外走去。
墨玉微微轉(zhuǎn)頭，眼光掠過身后靜立的的人影，心中不該是高興還是沉重。這一次重回哪里，是否還是以前一樣的心情？他們的關系，是否還能是以前一樣的關系？
紀府的慈心苑。
夜色已濃，紀府里已是燈火通明。紀府的主子們聚在慈心苑中，一看便知是在商量大事。
紀剛楊說道：“墨玉太聰明了，原本以為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讓她進大牢，沒想到被她看穿了，還當堂反駁，逼得太后不得不放棄這一步棋子?！?p> 老夫人嘆了口氣，幽幽道：“當初我們就選錯了人，如果一開始選的就是墨玉，也許，她現(xiàn)在已是皇后，也不會鬧出這么多的事情來?！?p> 沅氏立即道：“她一個私生子，哪能和翡翠相比。后位是我家翡翠的，誰也不準奪走?！?p> “你夠了吧！”老夫人氣道：“如果不是因為你，墨玉能跟紀家反目嗎？你還是想想一個月之后，離開東京城去哪里住?！?p> 紀伯遠插話道：“老夫人，母親一定要離開家嗎？麗妃也許沒有那么大的本事?；噬媳砻嫔鲜菍欀墒悄?，既然皇上已經(jīng)知道了上次刺殺墨玉是我們做的，卻不發(fā)一語，也許，皇上還是向著紀家的?！?p> “墨玉的話有幾分真有幾分假，我們也不知道。但以她的性格，祠堂都敢燒，她還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來的?！?p> 沅氏想了想，提議道：“仲庭與麗妃的關系不是挺好的嗎？不如讓他進宮去探探虛實?！?p> 紀剛楊這才想起，這屋子里少了一個人，于是問道：“庭兒呢？”
“剛才派人來傳話，說是要好好看書，準備科考，沒空理會我們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紀伯遠回答道。
老夫人點點頭，道：“他居然想靠自己的努力吃飯，那就隨他吧！估計庭兒進宮，也問不出什么實質(zhì)的東西的，麗妃警覺性太高了。”
“那咱們接下來，該怎么辦？”紀剛楊問道。
“皇上既然已經(jīng)注意了咱們，最近就不要再有所行動了?！倍髮@沅氏道：“明日你進宮去看看翡翠，讓翡翠去找太后，跟她說明一下我們目前的處境，接下來的事，就看太后怎么處理了。麗妃明日出宮去烏延山小住，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p> “可是麗妃去烏延山，身邊肯定會有高手保護，想要下手，也不容易?！?p> “再難也總比在宮里容易，施展也更方便一些。她知道了我們的事，是留不得了，誰知道哪天她頭腦一熱，給皇上吹個枕邊風，要了我們紀氏一族的性命。這事就交給太后吧！我們不插手?！?p> “是，母親?！?p> 同是時，南華街的夜府第一樓里。
夜天正打開房門進去，忽然感覺到了房中不一樣的氣息。于是全身的警鈴立即響了起來，房中雖然很亮，但還是看不到多余的身影。夜天一步步走進，在里間的一面墻下，看到了多余的身影。
長劍抵在她的肩膀上，靠近脖子的位置，冷冷的聲音傳來，“你知不知道在我夜府有一個規(guī)矩，擅入第一樓者，死?！?p> 身影的主人悠悠道：“我知道。端莊典雅，輕塵脫俗，好一個不食煙火的女子。怨靈真是佩服公子，一邊對著她的畫像解相思，一邊又把她推到風口浪尖上。被你這樣的男人愛著，不知是福還是禍？”
“我只知道，你接下來禍不是福?！痹拕傉f完，長劍一偏，就往劉怨靈的脖頸劃去，劉怨靈偷一偏一低，躲過了那一箭，越開數(shù)米之遠后，道：“等等?！?p> 夜天冷冷道：“我允許你在死前留下遺言。”
“主上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了，你到底什么時候殺了周皇？”
“呵呵，本來我已經(jīng)有了計劃的，不過你這么一闖進來，我改變主意了，你們要想殺了他，自己想辦法?！?p> “夜天，你以為我們北漢沒了你就不成了嗎？你不過就使了一些手段，讓你的女人去離間太后和皇上的關系，從而坐收漁翁。我還以為你有多高明呢，也不過如此?！?p> 夜天手揮劍，冷冷道：“既然你看不上我的手段，那么我們的合作就到此為止，回去告訴你們的主上，是你們想要中斷合作，與我無關。還有，你記住了，從現(xiàn)在開始，你會一直活在被追殺的日子里。滾?！?p> 劉怨靈怒道：“夜天，你敢?！?p> “哼。我不想其他東西弄臟了這里，所以，你最好滾?！?p> “哼?！眲⒃轨`無言以對，施展輕功離開了第一樓。夜天走到門外，對著空蕩蕩的院子說道：“從現(xiàn)在起，追殺劉怨靈。拿下她的人頭者，賞一百兩，黃金。”
院子里什么也沒有東，卻似乎有什么又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