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才重重地嘆了口氣:“盈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生出這個想法的呢?”“從女兒的心終于得到救贖的時候?!毕娜缢卮鸬睾芨呱睿烂媲斑@個老爹能夠聽得懂,“豫王妃不僅是我的知己,更是一個對女兒來說的特別存在。倘若沒有她,也許我活不到今日。答應(yīng)助她,是女兒心甘情愿。無論最終成敗如何,我都不可能拋棄她!”
周祿似乎有些被說服的感動。
曾經(jīng)的女兒只是一個冷漠堅強,不善言辭的孩子。沒有朋友,不喜說話是她最大的缺陷。
而現(xiàn)在,周祿覺得,女兒真的長大了。她有自己的朋友,也有想要表達的思想和奮斗的目標。他咬住下唇,微抬手臂,輕拍上夏如霜的后備,眼淚要掉不掉地埋頭回答:“好,好。盈盈的事情爹不會干涉的。等明日奏請陛下,爹就返回云南?!?p> “等等?!毕娜缢凶∷?,“建康皇族之人都知道,爹的女兒‘周盈’已經(jīng)在來京過程中死掉了。那么……爹要安全返回云南,卻能不被陛下猜疑治罪的話,就必須給女兒辦一個貨真價實的喪禮。要讓云南所有的部將都知道,我周盈已經(jīng)死了,再也不可能回去了!”周祿止步,驚詫道:“盈盈……不,不會要爹了么?”
夏如霜連忙解釋:“女兒說出這些,并非是同爹恩斷義絕。只是若不這樣,這建康城里的猜忌懷疑就會像火勢一樣蔓延。到時候受牽連的,可不只是我們父女了。爹……算女兒求你,就請答應(yīng)我吧!”說罷她雙膝撲騰一跪,淚眼婆娑地道:“這些年女兒未能承歡膝下,是女兒不孝。他日再見,必定守候在爹爹的身邊,不離不棄!”連磕三個頭就果決地站起來。
周祿勉為其難地擠出一絲苦笑:“盈盈,爹明日就要走了。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倘若哪一天你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事,一定要回來。我們云南周府永遠都是你的家!”
大門打開,周祿又繞著后臺走了一圈,才慢慢地溜了出去。虧得經(jīng)驗豐富,出門時也沒讓那些密探盯上一眼。
夏如霜蹲在地下,有些心傷。離開了這么久的父親,剛剛相見,竟然又要分離。
那一刻,她突然明白,曾經(jīng)覺得可有可無的親情其實對自己而言是多么地重如泰山。
等著過了一晚,翌日晨。
孟珙才替其傳信將豫王王妃接到了鳳鳴齋。訴給劉義興的理由時,自然而沉穩(wěn)。
落座在屏風之后,孟珙才笑盈盈地站起來:“好了,你們有要事就趕緊商量。我阿珙就好心幫到底,到那邊去看門?”韓伊然嚯地立起,一把攔住了他:“阿珙不用回避,我相信你!”夏如霜也笑:“是啊,我讓你傳信給伊然的時候,就已經(jīng)沒把阿珙當真是外人!”孟珙樂呵呵地回身,端端坐下:“其實,我也有些好奇,你們到底要商量什么?”
“伊然,你也坐下!”夏如霜神情嚴肅,兩手攪著手絹,有些吞吞吐吐:“其實,今天叫伊然來,是……是……”韓伊然笑笑:“是……是什么,到底要說什么,這么扭扭捏捏的?”
夏如霜目光哀傷,只是說:“我對不起你!”“為什么這么說,你幫了我這么久,按道理也是我謝謝你,怎么還說對不起我呢?”夏如霜目光幽幽,閃動一絲的自責,“我,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