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寧遠終于趕回飲煙山莊的小院的時候,映入他眼簾的便是一條血色的長河,從屋內(nèi)一直流到他的腳下。寧遠腳下一軟幾乎站不住,他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百里奔襲,汗如雨下,天涯漂泊,四處尋藥。他都可以堅持,可是當他看見這條血河時,他想到這是從沈云朝的身體里流出來的時候,他忽然就失去了所有的堅持下去的勇氣。
“不行!不行,你不可以死!我還沒解開你的毒,閻王都不可以帶走你!”
寧遠崩潰的的大吼了一句,三兩步?jīng)_進了屋子里。一進屋子,他就將自己被汗?jié)裢傅耐饷抟旅撓码S手往地上一扔同時指揮道“聽風把我的金針拿來,寒歌把云朝抬到床上去,打開裝上的機關(guān),把他的四肢都拴起來!”
兩個人聞言都立刻按照寧遠說的行動了起來,寧遠一邊將袖子挽起一邊一邊語速極快的報出了自己需要的東西,比如火盆,凈水,火鉗等,肖笑邊聽邊點頭,急忙出去籌備。
在這期間楚寒歌已經(jīng)啟動了機關(guān),將沈云朝放在了轉(zhuǎn)換好的鐵床上并將他的四肢拴上了玄鐵制造的手臂粗的鐵鏈,一切做好后,寧遠站在沈云朝的床前,背對著眾人說道
“出去,我不開門誰也不許來打擾我?!?p> “我們……”
“出去!”
楚寒歌拉了拉還欲說話的沈聽風,搖搖頭。將她生生拉了出去。門在她們的面前緊緊關(guān)上。
“聽風,你先去辦云朝吩咐的事吧,我在這守著,一有消息就讓小七通知你。”
深深地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沈聽風點點頭,說道“好吧,我一辦完就回來?!?p> 沈聽風離開,楚寒歌腳步有些虛浮的走到石桌旁坐下。
“小安究竟在王府里發(fā)生了什么?”她的聲音很低近乎于自言自語的呢喃,可是她不是的,因為有人回答了。只見院中的梧桐樹下忽然浮現(xiàn)了一個鬼魅般的少年,三分人七分鬼,俊美的外表和詭異的身形,是沈云朝的暗衛(wèi)小七。他淡淡的回道
“主子沒讓我跟著,不知道,不過我猜多半和老主子有關(guān)?!?p> “他是那樣自持的一個人啊,到底是有多痛才會用那樣的鐵鏈將他拴起來”楚寒歌想到那些手臂粗大的鐵鏈,語氣中滿滿的全是心疼。
“你不會想知道的?!?p> 說完,小七站立的地方騰起了清塵,梧桐樹的樹葉微動,小七的身影漸漸模糊,好似微風拂過將他吹散。
屋內(nèi),寧遠緩緩打開自己的藥箱,拿出了一個棕色的木盒,打開黃銅的搭扣,輕輕地掀開盒蓋,金光燦爛,二百四十根金針整齊的排列其中。然后他開始將金針一根一根的取出在火盆上炙烤,他的動作很細致,和緩。這是從前還小時跟著沈云朝養(yǎng)成的習慣。
越是重要的事情之前,越要平靜,就算不能做到心境平靜,至少也要把最重要的那件事情做好。做完金針的準備,寧遠將一塊白布塞進了沈云朝的嘴里。
“別怕,沒事的。”寧遠啞聲道。拿起一根金針,寧遠就刺進了沈云朝的身體,幾乎是一瞬間,沈云朝的雙眼就暴睜,整個人從床上彈了起來,像一條缺水的魚,鐵鏈被拉的叮當作響。沈云朝的眼中尚有一絲清明,他扭頭看了一眼寧遠,輕輕點了點頭。
“忍著點?!?p> 說罷,又是一針,沈云朝痛苦的嗚咽了一聲,四肢不受控制的抽搐。寧遠狠下心,幾手掃過,沈云朝的身上就密密麻麻的插滿了金針,寧遠臉色蒼白,滿頭大汗的踉蹌了一下,可見行針對他的消耗之大。沈云朝痛苦的掙扎著,嘴里發(fā)出含糊不清的哼叫,寧遠速度極快的將所有金針一一拍進沈云朝的身體,沈云朝的身體上一時間只留下了無數(shù)個紅色的血點。那些金針在他的經(jīng)脈間游走,仿佛要將他全身撕裂般的劇痛,沈云朝的雙目變得赤紅,一股巨大的推力從他的丹田處爆發(fā),瞬間席卷了他所有的經(jīng)脈,幾聲細微的破空聲,他體內(nèi)的金針被激飛了出去,深深地刺進屋子的四面八方。蘊藏著霸道內(nèi)力的鮮血在他的腑臟間像洪水一般洶涌地奔流著。熾烈的真氣在他腫脹的經(jīng)脈里到處亂竄,向著骨與肉不停地沖擊。他的皮膚上開始出現(xiàn)蛛網(wǎng)般的裂口。鮮血淋漓而下,沈云朝變成了一個血人。
寧遠狼狽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掏出止血的藥散灑在了沈云朝的身上,然后開始收集被釘在四處的金針,這只是剛剛開始罷了。
就在寧遠拼命搶救沈云朝的前一天,也就是皇甫云破剛抵達逢生城的那一天,一只海東青落在了建康一處不起眼的宅院中的一棵梧桐樹上,一個青衣的書童看到了它,然后回了屋子。
這天晚上青雀街戶部功曹胡丹民按往常一樣用了一盤桂花糕作為夜宵,只是這天晚上黃色的桂花糕上多擺了一塊白色的梅花糕。胡丹民細細的吃完了所有的糕點,然后派人將早就準備好的木盒送到了端王的府上。
像是暗沉海面下的小小旋渦,只是在海面上留下了一個微小的漣漪,對于廣闊的海面來說這是微不足道的,只有在海面上漂泊了半輩子的老漁夫才可以覺察到這些微小的波動,然后他們就會立即調(diào)轉(zhuǎn)船頭回岸,再多的魚群他們都不會留戀。
因為他們知道,馬上,暴風雨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