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笑得了沈云朝的吩咐，便準備傳信給陸桓，通知他過來。可誰料，他才剛剛寫好紙條，便聽到了墻內(nèi)傳來的敲擊聲，三長三短，正是與陸桓約好的暗號。
肖笑連忙將暗室的門打開，一身灰衣棉衫的陸桓笑盈盈的站在里面。氣質(zhì)溫潤，君子謙謙。
“肖笑，好久不見了?！?p> “我正準備給你傳信讓你過來呢，你來的真是太巧了！”
陸桓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我本不愿意現(xiàn)在打擾莊主，只是有些事情，要立刻告訴莊主我才放心。怎么了，莊主找我有事？”
“莊主的心思我怎么可能猜到，你自己去了不就知道了。”
肖笑和陸桓相處的十分隨意，相交多年的兩個人感情一直都很好。肖笑領著陸桓走了幾步，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了一樣，狀似隨意的回頭問道“對了！怎么不見肖澈跟你一起過來？”
光聽名字便知道這兩個人的關(guān)系是特殊的，肖澈不是旁人，他是肖笑唯一的兄長，此前一直都是跟在陸桓身邊，與肖笑一直都是聚少離多。陸桓笑著按住了肖笑的肩膀，說道“還裝呢？我剛才就在想你小子能憋著多久不問呢。怎么跟著莊主這么久了，還是這樣沉不住氣?。 ?p> 聽到陸桓的挪愉，肖笑羞憤的掙開了陸桓的手，沒好氣的說道“知道你還吊我胃口！跟莊主一樣壞！”
瞧著肖笑孩子氣的樣子，陸桓頓時無奈的搖頭微笑，肖笑的年紀只比肖澈小一歲，可是行事說話都和肖澈完全不一樣，怎么說呢，肖笑很天真，好惡都是絕對，都是隨心率性而為。
但是，這樣的肖笑也許也是最適合呆在沈云朝身邊的人啊。
沈云朝不需要身邊的人有多么成熟世故，他需要的恰恰就是這樣一份尚未被生活磨滅的天真，去使他的心冷的慢一點。
“肖澈要看著那里，我和他必須要有一個人留在那里，以應付突發(fā)的狀況?！?p> “哦?！毙ばπ睦锩靼?，可是還是難掩失望的神色。他嘆了一口氣，聳聳肩膀狀似不在意的說道“那好吧，就等下次再說了，我?guī)闳ヒ娗f主啊。”
沈云朝在京師置辦的宅院并不大，七進七出的房子，所以沒走多久，肖笑便領著陸桓走到了沈云朝書房的門前。到了門前肖笑讓陸桓進去，自己則站在門前守著。
大約過了一柱香的時間，陸桓便從屋子里走了出來。一臉的沉靜不語。
肖笑送陸桓回去的路上，忽然說道“可以幫我分析一下京師里的形勢嗎？我不想打擾莊主，所以只好麻煩你了。我總不能一無所知吧?！?p> 陸桓被肖笑的突然襲擊弄得一愣，半天才反應過來，失笑道“你怎么想知道這種事情？你不是一向最討厭這種事了嗎？”
在肖笑的心中，自莊主乃是世間極寬厚仁德，善良溫和的長輩，渾身上下沒一處不好的。他若做想對付某個人，定不是沒有緣故的厭惡于他，而一定會是那個人做了什么對不起莊主的事情，肖笑不擅長拿捏人心，才不得不另選陸桓來為自己幫忙。
按道理說，這也沒什么不好，偏生肖笑是沈云朝近隨的身份太過要命。若是肖笑對這些人事一無所知，幫不上忙倒是其次，只怕還會拖沈云朝的后腿。沈云朝要對付的人豈是好相與的，稍有不慎，便會是滿盤皆輸。如今見肖笑沒被嚇怕，陸桓不由點點頭說道，“本來就是想找個機會告訴你的，現(xiàn)在正好?！?p> 肖笑與陸桓極熟，見他這般神態(tài)，便知他開始認真了，不由肅然：“愿聞其詳。”
“首先，皇二子，趙王。作為僅次于太子的年長皇子，出身江南世家，母親是皇后，這是趙王的優(yōu)勢，也是他的劣勢?！标懟钢苯亓水?shù)卣f，“全看圣人想要求穩(wěn)，還是求快?！?p> 秦肖笑思忖片刻，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江南終究是大周的一部分，太過涇渭分明也不是辦法。立一個有雙方血統(tǒng)的新君，有利于穩(wěn)定天下局勢。”大周一統(tǒng)天下靠的是江南。川蜀之地富庶，有是周扶遠的岳家，朝堂上也是厲害的人備出。
真正雄踞天下的四方勢力，無非是關(guān)隴、河洛、西北和江南四家。
周氏皇族自江南起家，自然將跟隨他們打天下的江南家族看得最重。南北又一貫矛盾甚深，故周扶遠為了保證兩方的和平，一直都是壓抑江南，扶持北方關(guān)隴地區(qū)。出身尊貴的王氏身居后位卻生子極晚，趙王雖然行二，但其實從出生的順序上來說，他其實當是第五，而長子也就是太子之母，德妃恰恰就是關(guān)隴之地的人，正是周扶遠一手打壓，一手安撫的結(jié)果。
按道理說，皇族和關(guān)隴家族心照不宣，趙王哪怕做得再好也不會繼承皇位。但若圣人改變心意，不再顧忌外戚，想要賭一把，扶植一個擁有江南血統(tǒng)的皇子上位，以穩(wěn)定江南江北的暗流呢？若是這般，對趙王來說，皇位就會是囊中之物了，所以他一定會極力打消江南在周扶遠心中的懷疑。
肖笑望著陸桓，略有些急切地問：“還有呢？”
“其次，三皇子，魯王。魯王是圣人登基后得到的第一個孩子，又極會讀書，圣人曾夸他有大儒之風，故將他封在了魯?shù)?。河洛世家近水樓臺，縱沒全部投靠，與之接觸得也不少。再加上這位皇子的品行著實出眾，亦在眾多讀書人中有著不俗的威望，不過這樣的話，他在手段方面就遠遠不行了?！?p> “還有掌著十萬兵權(quán)的六皇子，楚王。同是關(guān)隴之地的人，母親是慧妃，他脾氣暴躁，不過確實是有領兵之才，最關(guān)鍵的是，他的身體比起太子來，好的不是一星半點?！甭犓@樣說，肖笑的神色沉重起來。他原本以為，此番太子之死，不過是諸王身后的勢力在博弈，頂多也就是母族、妻族再加恩師之類的角色。畢竟在儲君已定的情況下，膽大包天的人終究少，安安穩(wěn)穩(wěn)混日子的人居多。如今聽陸桓這么一說，才知曉另立太子牽涉如此之廣，儼然是天下四大勢力為爭奪未來幾十年的利益，進行殊死搏斗。這潭水實在太深，一不留神陷進去，很可能連個聲響也發(fā)不出，無聲無息地被泥沼吞沒。
再想想自己之前的天真，肖笑的心情低落了片刻。不過很快就調(diào)整了過來。
“不是四個王爺嗎？最后一個呢？”
“最后一個尚未回京城，皇七子，睿王。年幼出使西楚，卻在成年之后被接回大周，別的不說，單是這一點，他就已經(jīng)是個危險的人物了?！?p> 肖笑了解的點點頭，一臉的深以為然。
“最后，肖笑你一定要記住了，無論是誰，都是敵人。除非莊主親口說了，否則不要幫助任何人。他們都在盯著這個太子之位，莊主的處境很危險。你是莊主身邊親近的人，一定要護好莊主?！?p> “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