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洪培澤和洪青鳳也陸續(xù)從樓上下來,這是一對龍鳳胎,是周氏最小的一胎。
他們比唐余大半歲,洪培澤是哥哥,九月上初二。洪青鳳是妹妹,本來和洪培澤一起入的學(xué),因?yàn)榱袅藘纱渭墸旁虏抛x六年級。
周氏一共生了三兒兩女,分別是洪培龍、洪青霞、洪培天、洪培澤和洪青鳳。洪培龍和唐志才差不多年紀(jì),洪青霞與洪培天和唐芯年紀(jì)相近。
洪培澤和洪青鳳看到唐余和唐芯很是驚訝。
“阿余,你們什么時候過來的?”洪培澤問道。
唐余平淡道。“來了沒多久?!?p> “怎么都不上二樓找我們玩?”洪培澤又問道。
“是啊,怎么都不找我們玩了?”洪青鳳也問道。
找他們玩?哦,對了,唐余都快忘記了,他們兒時曾經(jīng)還是彼此的玩伴呢。
可那真的只是曾經(jīng)而已啊,看,他自己問得都不是那么真誠。想來他自己也清楚他們早不是可以玩耍的伙伴了,剩下的只是客套。
自從那一天,所有的事情都變了。
那一天······
七歲?還是八歲的她來這里做客,過夜的那種。
那時天近黃昏日近西斜,她和洪培澤、洪青鳳在樓上玩游戲,三個人玩得很激動,時不時大喊大笑。
周氏怒氣沖沖地跑上來,“都別鬧了!”
很靜,很靜,唐余似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唐余從沒見過這個樣子的小舅媽,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她看著周氏,周氏背對著她。
“各回各家,各找各媽,都給我哪兒來的回哪兒去!”沒有讓唐余失望的,周氏很快就把她的目的在沉靜中爆發(fā)出來,惡聲惡氣,聲音足以震耳欲聾。
就三個人,兩個是周氏的孩子,她自然是他們的媽,這里也是他們的家,唯一不是的是唐余。
她沒有對著唐余講,可唐余知道她是在說她,后來她才知道這個就叫作指桑罵槐。
唐余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知道她對她肯定是積攢了很久的怨氣,直到現(xiàn)在才發(fā)泄出來。
她看了看洪培澤,他低下了頭,又看了看洪青鳳,她害怕地幾乎哭了出來。最后她看著周氏的背影,很難堪,真的很難堪。
她從來不知道,她來這里做客是不受歡迎的,是被人厭惡的。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來這里也不是她自己要求的,為什么不喜歡她來不早告訴她呢?
她雖然小,可也是要臉面的,如果周氏早表明她的態(tài)度,她是不會討人嫌待在這里的。
可是偏偏每次她離開這里回家的時候周氏總要說一句“下次再來”,現(xiàn)在卻是終于耐不住了,以這種粗暴的方式趕她走。
唐余只有一個念頭,她要回家,她現(xiàn)在馬上就要回家。她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朝樓梯口走去。
而外婆聽到動靜已經(jīng)上到二樓來了。
她拉住唐余,對著周氏怒道,“你發(fā)什么瘋?”唐余也沒見過這么生氣的外婆。
所有人唐余都好像從沒認(rèn)識過一樣。
周氏也是怒聲回道,“吵吵吵,整天吵吵吵!你說我發(fā)什么瘋?!?p> 唐余扯了扯外婆的衣角,“我要回家?!苯K是忍不住紅了眼眶,帶了哭腔。
她抬起頭,眨了眨眼睛,終于沒有讓自己流下不爭氣的眼淚。
外婆拍了拍唐余的背安撫道,“好,帶你走,不留這里了?!眳s是沒有說要帶她回家。
外婆帶著她下了樓梯,收拾好衣服,拉著她走出這個唐余恨不得從來沒有來過的地方。
外婆和唐余細(xì)聲商量道,“阿余,我們先不回家好不好,去大舅那里過一下夜好不好?”
唐余怎么可能會答應(yīng),她在這里受了辱,別的地方也不想再去做客惹人厭煩了。
她堅(jiān)定地?fù)u搖頭,“不去,我現(xiàn)在就要回家?!?p> 外婆紅著眼眶說道,“孩子,你現(xiàn)在回家讓別人怎么想?。吭绮辉缤聿煌淼?,你這一走事情就大了?!彼軣o奈,是她讓唐余來這里過夜的,她不知道那人這么容不得人。
現(xiàn)在是接近晚飯時間,一般小孩子做客的都不會挑這個時間點(diǎn)回家。通常人都會想都到飯點(diǎn)了又不是大人要回家做飯?jiān)趺礇]有留飯就讓人孩子走了,這樣的事情很容易讓人遐想。
唐余看著外婆淚珠一顆一顆地掉,心里很不好受。事情發(fā)生到現(xiàn)在,她沒有哭,外婆哭了。她已經(jīng)惹了周氏厭煩了,外婆對她好,她不想惹她厭煩,讓她難做。
她想了很久,才終于下定決心,“那我明天早上回家?!?p> 外婆明顯松了一口氣,“你是個好孩子,是外婆不好啊?!?p> 唐余想說她很好,可是那種情況沒必要的話她根本就不愿意開口。
······
“怎么不上去找我們玩呢?你都好久沒來玩過了?!钡貌坏教朴嗟幕卮?,洪培澤又問了一遍。
唐芯捅了捅唐余的肩,唐余才回過神來。
唐余平淡道,“作業(yè)太多沒那么多時間玩了?!?p> 哪能沒有芥蒂呢?那個人是他媽媽,而他當(dāng)時低著頭不敢看她,所有的怒火都是她一個人承受。就算對他沒有芥蒂又如何,唐余是不可能在這里久待,也不會再與他接觸玩鬧了的,同樣的錯誤一次就夠了,再犯第二次她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了。
“培澤,青鳳吃飯啊,有什么好講的?”周氏不樂意道,她是很不愿意他們和她們接觸的。
洪培澤抱歉地看了唐余她們一眼,就和洪青鳳一起去吃飯了。
唐余面不改色,什么反應(yīng)都沒有。
唐余看了看手表,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大舅家去不了了。
她轉(zhuǎn)過臉對外婆說道,“阿婆,我們擺了攤子,現(xiàn)在要去開攤了。”
這才來了沒多久,外婆很不舍,但還是說道,“辦正事要緊,下次再來過。”
唐余和唐芯嗯嗯點(diǎn)頭。
她們站起身,周氏的眼睛就看過來,盯著她們的口袋,恨不得看出個洞來。
外婆拿了那袋剩下的果脯,又拄著拐杖往外走,“我再給你們打幾個楊桃回去吃,挺甜的挺好吃?!?p> “外婆,別啊?!碧朴嗪吞菩沮s忙阻止。
外婆眼睛一瞪,很不滿意她們的反對,“嘿,拿回去給你們媽吃,她愛吃這個。”
“時間來不及了,我們現(xiàn)在就要走了?!碧朴嗬菩揪妥摺?p> 外婆給的紅包是外婆的,其他的在這個家里的一針一線她都是不會要的,不可能留人話柄。
外婆來不及阻止,她們就已經(jīng)閃到了圍墻外面。
而唐芯也早就把準(zhǔn)備好的紅包給了外婆,不讀書打工的晚輩一般都會這樣孝敬孝敬長輩。
“阿婆,下次再來看你!”唐余和唐芯向她揮手道。
沒法,外婆只能說“下次記得來啊”,然后看著她們的騎著單車的背影遠(yuǎ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