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魚書緗
房東大哥終于給我打電話了?!俺4蟾?,租房子的人定了嗎?”我有些緊張的接下電話。
“聯(lián)絡好了,是個三觀端正的漂亮妹子,周末會搬進來?!蔽毅渡瘢瑳]料到這么快就有合適的人入住,印象里,都沒見房東帶人看房子。
“哦……”我嘴上說著,心里還是難免有擔憂。跟一個新的陌生人朝夕相處,畢竟真的不是我的長項。
“也是正經上班的,作息時間都是比較合理,不會擾了對方的清凈?!狈繓|大哥仿佛聽出我言語里的顧慮。
“那太好了……”我看著對面曾經小卡拉住的房子,腦海里了閃過她的鏡頭:“對了,常大哥,我出差要下個周一才能趕回來?!?p> “無妨無妨,我會叮囑對方不隨便動你的東西的?!狈繓|大哥聲音爽朗。
我拿著電話苦笑,一個有著交際恐懼癥的人,再怎么樣也會忐忑不安,如果是自己不在的時候陌生人入住,這種忐忑會再高一個級別。
這次出差做采訪,我只是做個跟班記錄者。雖然時間耗費的不少,可是于我并沒有特別勞神。周一下午回到住所,果然,小卡拉那件屋子里已經擺滿了物件。我回來的時間正好是工作時間,家里沒有人,果然像房東說的一樣,是個正常時間上下班的人。我正眼神巡視著,曲秋澤的電話來了。
“夏心,左老前輩要跟我美國導師見面,我這周要陪他飛一趟美國?!鼻餄傻囊馑际?,我們這周可能沒有時間約會了。
“恩……”
“你出差回來了?”曲秋澤聽出我那句“恩”里的糾結。
“剛到一會兒,新的租房者已經搬了東西進來,只是還沒有見到面。”我看了一眼堆滿的箱子。
“不用太擔心……”曲秋澤的安慰于我其實算不上什么良藥。
掛了電話,我看著往日里嘰嘰喳喳的出租屋,終于明白一個道理。所謂生活再世,沒有什么逃離可講。當初我從廣州逃到BJ,最希望全天下的人無人識我無人顧及我,如今那些顧及我的人,忙的忙走的走。我甚至奇怪的想著,怎樣跟一個新的陌生人討好的說話聊天。
現(xiàn)在這個年紀,我突然有一點意識到,即便我渴望一群人,卻失去了那個有著瞬間就能熟知交好的年齡。我甚至期待,我的室友是一個年小我?guī)讱q的孩子,依然有著渴望交好的興趣,我也許會趁著她的年輕,再多得一個真心相交的機會。
BJ的冬季,我一個人的出租屋,還是蠻冷的。曲秋澤和我的時差,讓我不忍心打擾他。我也明白自己心底這份盼望和期待,習慣了某種陪伴之后,就會冥冥中害怕失去。在這個倦怠的日子里,BJ迎來了的冬天的第二場雪。
晚上九點鐘,找了一個餛飩鋪子坐下。剛要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卻被迎面走進來的一對小夫妻定住眼球。
“夏心!你還是常來這吃餛飩?。 辈活櫉岫?,我趕緊吞咽著嘴里的食物,應聲道:“你們今天怎么到這邊了,自從你們搬了家好久都沒見了?!?p> 可巧,正是曾和卡拉于我一起合租的那對年輕夫婦?!笆前?,你和卡拉還在那里住嗎?有空來我家做客吧?!蹦腥苏f。
“恩,是。好啊?!蔽疫B連應著?;叵胛覀冊谝黄鹱夥康臅r候可是真正沒有這么熱情過,男人曾經一度鄙視我未婚先孕,女人也曾一度鄙視我這么大年紀連個正經飯菜都不會做。他們買了房子,大概也算是半個北京人了。在我們之中冥冥有了優(yōu)越感,一下子見面,卻生出了這么多話語。只是言談里,我還是不習慣他們來回打量我的眼神。
吃不下剩下的半碗餛飩,我佯裝吃飽,起身跟他們告別。還沒有走遠,耳音里遙遙傳來“大概她還是自己跟別人廝混呢吧”。
人言還是真是可畏。
我豎起大衣衣領,轉身走向自己的住處。心里罵道,這個死命的冬天,太他媽的冷了。
晚上十點鐘,小區(qū)里大約都是像我一樣歸來的身影。我們算是回來早的那一波,其實正常情況下,還有一波應該是加班到凌晨的人們??粗腥舜掖倚凶撸炖锖舫鲅U裊哈氣,我都懷疑,生命苦短,這些人怎么會是如此迷戀上了這個大城市的?抬頭看窗戶,發(fā)現(xiàn)廚房里的燈亮著。我舒了口氣,合租者終于是現(xiàn)身了。
推門進去,我做好了一個超大的歡迎式微笑準備,只是這個微笑做到一半就僵住在我的臉上。我分明看見曲秋澤從廚房里帶著溫暖的笑意看著我。我不知道做何回應,只是半張著嘴。眼里突然把剛才的小委屈生成一股水流,圈在眼底。
“不是個漂亮女人嗎?”
“房東大哥口中的漂亮女人是落落。沒辦法,你事先跟房東強調了不要夫妻合租者,也不要男人。”曲秋澤微笑著看我的眼睛。聽著他說的話,我突然破涕為笑。
我擔心了這么久的合租者,竟然是曲秋澤。我看著曲秋澤眼里的皎潔,伸開手臂撲到他溫暖的懷里,耳邊咚咚的閃著他的心跳,一股熱流順腮而下。
曲秋澤端著的水杯險些被我撞翻,他一只手高高舉過頭頂,另一只手順勢輕輕拍了拍我的額頭,仿佛是在安慰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也許我們都有特定的對象,只有在那個人面前,我們才會真的像個孩子一般。這個冬天,我都不會再擔憂。曲秋澤一早就去了安德中心,顧不得時差,我也形色匆匆奔向地鐵。生活不是偶像劇,每天都是卿卿我我。我們都要生活,即便兩個人如此親近,也還是都在各自的世界里扮演著各自的角色。我們彼此明白,我們于社會里,只是普通的夏心和曲秋澤。只是于夏心來說,曲秋澤是特別的曲秋澤;于曲秋澤來說,夏心是無人可取代的夏心而已。
因為工作關系,平日里曲秋澤其實很少回來,我們約定再晚都要通一通電話,告知各自平日的瑣事,是的,我們在30歲的時候,談著30歲本該有的戀愛。沒有了青澀的顧戀,也沒有了對對方全然不管不顧的索愛。在接受曲秋澤的時候,我也全然接受了自己的過去,并且,不再畏懼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