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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洪英傳

第89章 李永芳

明末洪英傳 歸去來棲 2644 2017-04-08 13:10:00

  京城里一幫老頭兒正卯足了勁兒拖殷復聲的后腿,而遠在廣寧的殷復聲,卻花盡了心思為他的“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籌劃著。

  二月初春,巡撫衙門大牢里,依舊呵氣成冰,寒風刺骨。

  李永芳雙手雙腳鎖著冰冷的大鐵鏈,卷縮的靠在犄角的墻上,閉目假寐。

  忽然,牢門門鎖響動,李永芳緩緩睜開眼睛。

  昏暗之中,牢房外站立一人,清清瘦瘦,斯斯文文一白面書生。

  少時,牢門打開,書生抬腿入內(nèi),李永芳警惕地起身,微瞇這雙眼,“你是何人?”

  書生一揖,“在下姓殷,名復聲,是個……武狀元。”

  李永芳不覺眼睛張了張,打量殷復聲,“你就是那個,天下第一武狀元?”

  “正是在下。”

  李永芳不覺吸了口氣,面現(xiàn)驚奇。

  半晌,他才微微彎起嘴角,“呵呵,想必你這武狀元,也是取巧所得吧?”

  “李游擊心思細膩,真是什么都瞞不過你呀。”

  游擊乃是李永芳為明將時的官銜。

  李永芳一聽,面沉不悅,“永芳已不再是明朝之將,請勿以游擊相稱?!?p>  殷復聲笑了笑,在牢房中踱了兩步,問道:“在下聽聞,李將軍在遼東一帶,甚得民心。不知此事是否屬實?”

  “呵,此言不虛。李某人無才無德,唯與人交善,待人誠懇。所以,遼東之人,對李某皆心悅誠服,真心以待。不然,當年李某棄暗投明,歸順大汗,遼東上至將官,下至百姓,為何紛紛來投,且誠心歸降呢?!?p>  殷復聲冷然一聲,“李將軍,在下有一事不明,但求一解?!?p>  李永芳抖一抖腕上鐵鏈,不屑道:“永芳既為階下囚,狀元有什么想問,就問吧?!?p>  “大明待將軍不薄,將軍為何薄待大明?”

  聞言,李永芳竟不禁仰天大笑。

  笑罷,李永芳厲聲道:“亂臣當?shù)溃紝⑹芷???琳诿?,軍餉不發(fā)。何言不?。俊?p>  殷復聲眉頭一顫,李永芳的話,對當下明朝的腐朽,一擊即中。

  其言也不無道理。

  “可是,李將軍投降建虜,當真能得到真心厚待嗎?”

  李永芳不語,只毅然看著殷復聲。

  “李將軍如今可助奴酋安撫遼民,招攬遼東軍將,其人自然善待。然而,李將軍非其同族,他日,若將軍無用,其人定然處處提防將軍,苛責以待。當年之胡元,如何對待中原漢人,李將軍難道不知?”

  李永芳冷笑一聲,“即便知道又能如何?金人個個驍勇善戰(zhàn),大汗帶兵有方有法,軍紀嚴明,有功者賞,有過者罰。然相較之下,明廷昏亂,權(quán)臣當?shù)溃瑐€個不思國家,一心只知玩弄權(quán)術。邊關將領常遭掣肘,有能者被輕視,無能者重權(quán)在握,焉有不敗之理?”

  說著,他瞟一眼殷復聲,戲謔道:“我看狀元公如此人才,卻無品無級,怕也是遭小人掣肘之過吧?”

  李永芳雖為叛將,卻是看清了時局,對人對事分析透徹,難怪,努爾哈赤得了他,更如虎添翼一般。

  殷復聲嘆道:“在下身為華夏子民,保衛(wèi)漢土責無旁貸,怎會在乎品級之爭。倒是,在下方才,聽李將軍一席話,深為將軍惋惜。將軍乃有識之士,若能重返大明,在下愿意為將軍舉薦。只要大明有將軍如此敢言之人,鏟除奸佞,是遲早之事。”

  “哈哈哈……”

  李永芳聞言大笑,好似聽到莫大的笑話。

  “狀元公乃聰明睿智之人,怎會說出這樣的胡話?明朝皇帝多有猜忌,否則怎會輕信腐臣,迫害良將。明廷之腐,在于其根,非破難立,豈是一人之力可以回天?明朝氣數(shù)將盡,這天下遲早易主。而縱觀當下,李某以為,大金最有可能取其而待之。狀元公如此人才,倒不如及早棄暗投明,歸順大汗。到時,李某愿為狀元公舉薦,保管狀元公高官厚祿,榮華富貴?!?p>  “榮華富貴?哼!原來就是這些東西令李將軍失節(jié)投敵,對夷人摧眉折腰,甘為漢奸走狗的啊。”

  李永芳一怔,方才還挺客氣的小書生,話鋒一轉(zhuǎn),竟有挖苦之意。

  李永芳也不奇怪,說他漢賊,叛徒,逆臣,亂臣的人多了去了,他耳朵聽的都要長繭子了,他跟本不在乎。

  稍許停頓后,便勾起嘴角,不屑道:“自古識時務者為俊杰。若狀元公想要教訓我李永芳,那就請回吧。大不了就是一死,李某不懼?!?p>  “好一句,識時務者為俊杰。當下之時務,乃是本狀元略施小計,便打的奴酋重傷而逃,你李將軍被俘入牢。只要有我在,他日蕩平遼東,殲滅建虜,誅殺奴酋,絕非難事。李將軍若真識時務,應當及早回頭是岸,重歸大明。不然身死是小,最后落得個,獲罪九族,遺臭萬年,豈不是得不償失?!?p>  聽此言,李永芳稍顯遲疑,片刻后冷然道:“有你在?呵呵,以李某對明廷之了解,狀元公即將被召回京師,屆時,是福是禍,尚在兩說。焉能為李某說得上話呀?”

  聞言,殷復聲頓了頓,淡然道:“陛下猜忌的,無非擁兵自重者,廷臣所爭的,不外權(quán)利之高者。在下不追名,不逐利,更不喜弄權(quán)。甘愿做一個無品無級的邊關謀士。我猜,他們也不會花心思在我這樣一個小人物身上吧?!?p>  李永芳不禁失笑,“世間男子,酒色財權(quán)必好一物。像你這般,究竟所圖何物?”

  “在下并非和尚道士,只是,民族危亡與酒色財權(quán),孰輕孰重?在下分得清楚。我倒要問問將軍,你剃發(fā)如此,焉有面目見父母宗祖?”

  “這……”一提到這難看的二傻子發(fā)型,李永芳也是一腦袋官司。

  當初,他也不愿意,可沒辦法。入鄉(xiāng)隨俗,只得剃了,留發(fā)不留頭么。

  但是,李永芳自幼也是念著: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這句話長大的。剃發(fā)時,多少有些逆反心理,也覺得是莫大的恥辱。

  此時聽到殷復聲的質(zhì)問,自然羞愧之極。

  見李永芳不語,殷復聲繼續(xù)道:“你助建虜屠殺同族,無異于與禽獸為伍。多少有血性的遼民,死于你眼下,你心中就無愧嗎?”

  李永芳再次沉默。

  殷復聲繼續(xù)道:“莫說有我在,建虜必亡。即便他日勝了,你李永芳終將是漢人眼中的恥辱,你的名字將遺臭萬年,你的子孫,也會世世代代遭人唾棄?!?p>  說罷,殷復聲冷哼一聲,森然道:“李將軍放著好端端的大明英雄不做,卻偏偏要做臭名昭著的漢奸,將軍究竟為何人守忠?恕在下實難理解?!?p>  李永芳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殷復聲微闔二目,與昏暗之中,細細審視李永芳神情的微妙變化。

  “唉~”半晌,殷復聲輕嘆一聲,隱隱帶著些惋惜道:“在下言盡于此,李將軍是降是死,全在一念之間。在下告辭!”說罷要走。

  “等等!”李永芳隨后大喝。

  殷復聲臉上劃過一絲笑意,回頭凝視李永芳,“李將軍可有了決斷?”

  只見李永芳當即單膝跪地,低頭道:“在下迂腐,幸得狀元公當頭棒喝,令永芳茅塞頓開。永芳當初投敵,亦屬無奈。而今……,我,我實在無顏再回大明。”

  李永芳頓足捶胸,一派追悔莫及之態(tài)。

  殷復聲大喜,雙手攙扶,“將軍不必擔心,我等皆知將軍當年之苦。”

  李永芳眼含熱淚,激動不已,“如此,永芳……,愿降!”

  “太好啦,我這就將喜訊報于巡撫大人,大人也一定高興?!?p>  “慢來!”李永芳攔住殷復聲,遲疑道:“永芳乃罪臣之身,不立奇功,焉能回歸?”

  “李將軍的意思是……?”

  “若狀元公信任永芳,永芳愿以奴酋的項上人頭,作為大禮,獻于巡撫大人。”

  殷復聲彎起嘴角,笑得那般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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