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風,呼嘯而過,在三岔河道兩岸,屢屢席卷起枯枝殘雪。
無論晝夜,河道兩岸死寂無聲,只有烏鴉和禿鷹,不懼寒冷,盤旋于此地上空。以它們敏銳的嗅覺和感知,似乎早已預(yù)料,這里將有一頓豐盛的大餐呈現(xiàn)。
時間在靜默中渡過。
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終于,一六二二年正月十八這一天,努爾哈赤率后金五萬鐵騎,帶著攻城器械,分三路,踏破堅冰,浩浩蕩蕩,橫渡三岔河。
后金鐵騎剛至河對岸,三岔河大明軍卒集齊上陣,于河岸一字排開陣型。手中持弓握銃,一個個屏息凝神,等待放箭射擊的命令一下,便要讓這冰道覆滿韃子的鮮血。
就在這緊張又激動的時刻,只見守將李維龍,手執(zhí)長劍,站在河岸,威風凜凜振臂一揮,大喝一聲,“撤!”
正如史料所載,五千明軍登時四散奔逃,不戰(zhàn)而走,逃竄的不明所以。
面對不戰(zhàn)潰敗的五千明軍,建虜卻是勢氣高漲,進軍速度都比平時快了好幾倍。
努爾哈赤成功渡河,一路呼喝,挺進西平堡。
羅一貫最先得到戰(zhàn)報,他迅速集合眾將商議退敵之策。
“給我一千人,我出去活捉那奴酋!”黑云鶴一身戰(zhàn)袍,上前請令。
羅一貫沉色道:“敵軍五萬鐵騎,你一千人還想活捉奴酋?真是不自量力!”
游擊李茂春道:“副將,敵軍將至,當如何應(yīng)對?”
“為今之計,只有堅守城池……”
“什么?!堅守!”黑云鶴咆哮一聲,“大敵當前,你身為副將,不敢出陣迎敵,反而要做縮頭烏龜?真是懦夫!”
游擊李茂春和張明先相視一眼,皺起眉頭,心說這回回發(fā)的什么飚?
張明先道:“黑將軍,副將所言有禮,以我們西平堡內(nèi)三千守軍,若不據(jù)守城池,毫無勝算啊?!?p> “你們少他娘廢話!要是不敢出戰(zhàn),干脆投降算了!”
“大膽!”羅一貫聞言震怒,一拍帥案,怒道:“大敵當前,你竟敢蠱惑人心,輕言投敵,該當何罪?!”
“敵軍將至,你不敢出戰(zhàn),那還打的什么仗?當?shù)氖裁磳④姡客督狄郧笞员K懔耍 焙谠弃Q雙眼一瞪,毫不示弱。
羅一貫氣得胡須得得直抖。
李茂春和張明先急忙小聲勸阻,“黑將軍,你少說兩句……”
“什么少說?不敢打仗,不投降干什么?”黑云鶴到來了脾氣,暴叫道。
“哼!大膽黑云鶴!大敵當前,屢屢出言不遜,若不治你,本副將威信何在?!”羅一貫盛怒之下,大喝一聲,“來人!給我綁了!”
“副將,黑將軍一時情急,他怎么可能有投敵之心呢?”李茂春急道。
張明先接道:“是啊副將,黑云鶴一向口沒遮攔,您也知道的。他并非有心啊?!?p> “什么沒心?我黑云鶴敢說就敢認!你羅一貫要是不讓我出戰(zhàn),我就投降!”
羅一貫這回是真怒了,氣得胸脯起起伏伏,“綁了,綁了,趕緊給我綁了!”
幾個兵丁上來就把黑云鶴五花大綁。
“羅一貫,你個孬種……”黑云鶴使勁掙扎。
李茂春和張明先急的直皺眉,心說這人,你少說兩句不行嘛。
羅一貫深吸一口氣,竭力壓住怒火,“將此人綁上城頭,待我退敵之后,親自殺之,以!慶!功!”
“啊?副將,副將……”
眾將欲求情,羅一貫并不理會,當即下令,眾將整軍,城頭拒敵!
……
羅一貫率軍登上城頭,面對呼嘯而來的五萬建虜鐵騎,他沉著指揮。
別看西平小小一堡,守軍不過三千,卻殺的后金無法近前。
后金猛烈沖殺,明軍在城頭上火箭槍炮連發(fā),同時伺候。各種兵器交替使用,有條不紊。
后金以近二十倍的軍力,一日攻西平堡不下,這令以少勝多慣了的后金將帥無一不感到羞辱。
二貝勒阿敏,三貝勒莽古爾泰,四貝勒皇臺吉,皆氣得牙根兒直癢癢。
這他娘什么路數(shù)!
“這個是什么人?”努爾哈赤指著城頭上鎮(zhèn)定指揮的羅一貫問旁邊的人。
“大汗,此人叫羅一貫,官拜副將之職?!崩钣婪嫉?。
“他就是羅一貫……”努爾哈赤捏須道。
代善攻城不下,退回到努爾哈赤身邊,說道:“大汗,這守城將,好厲害?!?p> “是啊??上е伊嗣魍ⅰ!迸瑺柟嗤锵У赝穷^,突然問代善道:“誒,孫得功信中說,若此人投誠,定然有詐。你看他當真會假意歸順嗎?”
“明人有志者皆重氣節(jié),假意投降的事情,他們未必肯做?!贝频?。
“大汗,不如派說客前去說降。若羅一貫輕易歸降,一定有詐。到時,可見機行事,擒而殺之。給他來個將計就計?!崩钣婪极I計道。
努爾哈赤點頭,“嗯,好計。此事就交于你啦!”
“是!”李永芳隨即退下,并派使者前去西平堡說降羅一貫。
城頭戰(zhàn)火稍息,羅一貫聽說有后金的說客來,速速招至城頭。
使者登上城頭,見羅一貫時,毫無謙卑之態(tài),嘴巴一撇,遂將來意道出。并將努爾哈赤許給羅一貫的投降好處報了一遍。什么金銀珠寶,府邸花園,高官厚祿,外加一個親孫女。
努爾哈赤長年身居苦寒之地,別的東西沒有,就趁孫女兒多??傊?,只要投降,要錢給錢,要房子給房子。權(quán)利財色,男人喜歡的幾樣?xùn)|西,一樣不少。
使者得意地報完,搖晃著腦袋,抬頭這么一看,只見羅一貫怒發(fā)沖冠,“呸!你豈不知一貫?zāi)耸橇x士?!莫說此等小恩小惠,即便把那奴酋之位給我,一貫也不稀罕!”
羅一貫抬手一指城頭旮旯里,一棵大柱子上綁著一個人,五花大綁,臉上身上還有鞭打過的血痕,口中塞了布,嗚嗚囔囔地不停掙扎,形狀極為恐怖。
“你看見了嗎!此人叫黑云鶴,奴酋剛至,他就欲獻堡歸降。本副將已將其捆綁,待我得勝之后再行處決。這就是我羅一貫軍中,叛徒的下場!”
使者一看,不覺渾身激靈一抖,隱隱覺察眼前這個明軍副將,目光之中透露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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