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王子劍非常瀟灑的走入了那一片夜色中的山林,李默蘭其實有些好奇他是怎么過日子的。
秦嶺山脈中雖然有不少鳥獸,也不乏清泉,但是這個人似乎除了身上的一把劍之外其他的東西一個都沒準(zhǔn)備,比如盤纏和換洗的部分衣物,比如代步工具,比如刷牙粉,比如燒烤用的一些調(diào)料,比如水囊。
這些東西對方似乎都沒有,難道他就真的一人一劍行走在草莽山林中?那豈不是茹毛飲血的生活?
那他的日子要比普通老百姓過的都要清苦啊,真是慘。
李默蘭莫名其妙的開始同情起他來。
“你和那個王子劍,都是龍眼境的修道者吧?”李默蘭問道。
“是的,雖然都是初期?!?p> “但是秋名山就有你,你上面還有你的那個天才大師兄,那么帝子齋和道門自然也少不了這樣的天才,然后還有那個王子劍算是個自由人,那么多的天才,按理來說總不至于是這一代特別多的緣故。上一代的修道者里面,應(yīng)該也有很多不遜色你們的天才才對。”
李默蘭困惑的問道:“為什么,這世間的幽冥境那么少?我不相信有這么多年紀(jì)輕輕就步入龍眼境的天才,會在一百年,兩百年以后還沒有辦法步入幽冥境。”
何醒歌躊躇了一下,說道:“這應(yīng)該算是強(qiáng)大的修道者之間的秘密了,也算是能夠解釋清楚像劍閣,朱雀宗,觀心谷這種一流的大勢力為什么有那么多龍眼境前輩,幽冥境在北海卻始終稀少的緣由?!?p> “秘密啊……那我不問了?!?p> 李默蘭說道。
何醒歌說道:“沒有關(guān)系,也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事情,說也無妨。你知道,在劍閣那種一流宗派,還有向道門那種超級宗門的內(nèi)部,是有很多龍眼境的長老前輩的吧?”
李默蘭點了點頭。
“可是幽冥境真的很少,因為……太難了?!?p> 說著,何醒歌認(rèn)真的說道:“其實在龍眼境和幽冥境之間,還有兩個隱藏的小境界,只是這兩個境界不會給修道者帶來任何靈氣上的增減變化,所以這兩個小境界始終不能稱之為大境界,甚至都沒有太多人知道?!?p> “沒有靈氣變化的小境界,那劃分出這兩個境界是為了什么?”
李默蘭問道。
“因為……這兩個境界,帶來的是劍意,刀意這種道心上面的變化,可以讓你的劍,你的刀,或者是槍之類的其他兵器在出手的時候更加凌厲,具備更多玄妙變化?!?p> 何醒歌沉默了一會,抬起頭看向了滿天繁星的夜空。
天上的星宿很漂亮,行走在這些星輝里,伴隨著板車的搖晃,是一種非常舒服的事兒。
“這兩個小境界是被算在龍眼境里面的,因為這兩個層次的人委實不能算是幽冥境,只能說凌駕于普通龍眼境高手。第一個境界叫做知我,第二個境界叫做生死。若是能夠看破生死,便能入幽冥。”
“知我?生死?”
李默蘭念叨著這兩個名詞,然后問道:“這兩個境界很難嗎?”
“很難,非常難。我雖然沒有接觸過這兩個境界,但是我知道這連個境界非常的難,甚至連很多不遜色于大師兄的人,都曾經(jīng)卡在這個門檻上,直到老死或者戰(zhàn)死的那一刻。”
何醒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情緒不是很高,輕聲道:“我不明白這兩個境界為什么那么古怪,但是這兩個境界涉及到道心,我暫時還不懂。對于你而言,可能是類似于武道的道心,也可能你并沒有這種門檻,因為我不太了解修武。”
“只不過……我只知道一點,從龍眼境巔峰邁入知我境,那些天才人物苦心潛修百年,能夠踏入的也只是五五之?dāng)?shù)。而從知我境邁入生死境,卻是十不存一,因為一旦邁過了生死境,直接便入了幽冥,可是生死之間實在太過難以明悟,而且能夠成功的人少之又少,一些熬過了知我境那道坎的人很多都已經(jīng)沒有勇氣再去挑戰(zhàn)這生死境的門檻了?!?p> “因為窺破生死一旦失敗了,就會死?!?p> “所以,能夠入幽冥境的人……都是擁有大勇氣大毅力的人?!?p> 何醒歌說道,話語中頗為敬佩,眼中映著天上的星辰而瑩瑩閃爍,像是連通著另一片星空。
李默蘭低語道:“半數(shù)的龍眼境巔峰可以邁入知我境?而這些人能夠窺破生死,只身入幽冥的卻十不存一?這個比例,有點嚇人啊?!?p> 這可不是一般的嚇人,足矣讓大部分的龍眼境尤其是知我境的修道者,在最關(guān)鍵的一刻打退堂鼓,甘愿一輩子不去接觸那個門檻。
所以,這兩百年來,除了那個帝子齋的上一任齋主君陌生以外,再沒有出現(xiàn)過任何一個只身入幽冥成功的修道者。
其他的幽冥境大能都是幾百年前就已經(jīng)成功,并且留存至今的,比如何醒歌的師傅,也就是秋名山的掌門。
只可惜,君陌生還是死了,死在了北海劍仙枯酒詩的劍下,某種意義上來說,更加給老劍仙增添了幾分兇威。
同樣的,也讓整個帝子齋徹底的站在了枯酒詩的對立面,只是礙于其實力敢怒不敢言。
但是李默蘭可以確定,至少在面對自己的時候,諾大一個帝子齋,恐怕不僅僅是敢怒敢言,恐怕還敢打。
何醒歌說道:“明悟知我境失敗了,不一定會死,但是窺破生死境失敗了,一定會死。相比之下,知我境更像是一個境界,而生死境則偏向于一個坎兒。”
當(dāng)然,這是一個難以逾越到了極點的恐怖的坎兒,一旦邁不過去,就是落入無盡的死亡深淵。
李默蘭問道:“你覺得你將來可以窺破生死境嗎?”
何醒歌苦笑道:“太遠(yuǎn)了,沒把握,準(zhǔn)確的說連明悟知我境,我都沒有底氣,知我境重在一個悟字,我天資愚笨,比起大師兄差遠(yuǎn)了,不敢妄言?!?p> “連你都沒把握啊?!?p> 李默蘭沉默了下來,然后像何醒歌那樣抬起頭,望著夜空中閃爍不停的繁星,覺得這幅景色與北海之濱的斷崖那邊的夜空差距也不是很大。
生死境嗎?
有人說人死后會去往冥界,也有人說人死后會變成天上的星辰。
只不過,他怎么始終覺得這一片星空,有些虛假呢?
……
……
又是半個月的時間,天氣更加寒冷。
而趕在了冬日的第一片雪花飄落之前,板車上的二人終于竭力壓榨干了老青牛體力,也成功的在大雪來臨之前離開了數(shù)百里綿延的秦嶺山脈,并來到了一個應(yīng)該是要分道揚(yáng)鑣的路口。
出了秦嶺山脈,李默蘭要去道門,如此一來便要向著東南方向而去。
而何醒歌要回秋名山,此去路途更加遙遠(yuǎn),在南方。
于是二人只得在一個岔道口分別。
“李默蘭,希望我們下一次可以在祭天大會上再會?!狈謩e之前,何醒歌面帶微笑的說道。
李默蘭不清楚那祭天大會是什么玩意,暗暗猜測這應(yīng)該是修道界的一個盛會,自己是孤陋寡聞了。他也沒有詢問的意思,只是微笑點頭道:“行,那時候再會?!?p> 兩個大男人沒什么好矯情的,相互到了別就離去了,走的時候李默蘭把睡了一個月的板車丟棄在路邊,重新爬到了老青牛的牛背上。
龍象劍依然掛在牛角,伴隨著老青牛的踏步而左晃右晃,看起來似乎很容易掉下來。
等何醒歌的身影消失在路的盡頭,李默蘭才問道:“小青,祭天大會是什么?”
老青牛搖了搖頭,意思是不知道。
一人一牛繼續(xù)南下,向著東南方向。
天氣已經(jīng)有些寒冷,至少粗布衣是肯定不能夠御寒的。
順著道路繼續(xù)前行,前方遠(yuǎn)遠(yuǎn)的可以看到一個鄉(xiāng)邑,在那里應(yīng)該可以停留一陣。
他因為有了何醒歌大方贈予的銀票,現(xiàn)在也算得上有錢人,至少衣食無憂,到時候在那個小鄉(xiāng)邑上找裁縫訂做一套書生服裝應(yīng)該沒有問題才是。
畢竟要去的是臨安城那樣的大城市,穿著粗布衣進(jìn)城總是感覺有那么一點鄉(xiāng)下人進(jìn)城的感覺。
李默蘭又不是沒去過這種大城市,臨安城也不是第一次去了,還是想要穿上光鮮一點的衣服。
況且小寒將之,粗布衣薄薄一件總是不適合御寒的,還那么破,簡直和乞丐裝一樣。
先去那個小鄉(xiāng)邑看看再說吧。李默蘭心中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