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時日無多
“姐姐,娘親她會不會死啊?”司桃抬起稚嫩的臉望著沈容玉,已經(jīng)淚流滿面,沈容玉心頭發(fā)酸,她真是不知道司夫人病重,哥哥又不在身邊,一個十歲的小姑娘到底是怎么熬過這幾天的。
但是她不知道司夫人的病情到底如何,不能撿好話來哄著司桃說。
從袖子里掏出絲絹,替司桃擦干凈臉上的眼淚,沈容玉清冷的眸子,直視著司桃既害怕又期待的眼睛,道:“桃桃,你要明白,是人都會有生老病死。我會死,你哥哥會,你娘親也會,所以…………”
司桃一聽,哇的一聲就哭了,小手握成拳頭沖著沈容玉又捶又打,哭喊道:“你騙我!我娘才不會死!你是壞人!壞人!”
沈容玉冷眼瞧著,收起心底的憐憫,一把抓住司桃的手:“不要鬧了,桃桃?!?p> “啪!”司默實在看不過去了,一巴掌拍開沈容玉的手,將司桃攬入自己的懷里。紅著眼睛瞪著她,低吼道:“沈小姐!我妹妹還只是個孩子,你能不能不要這么殘忍?!你告訴她這些,她承受不住!她也不是你,沒有你那么冷漠鎮(zhèn)定的心!”
冷漠么?沈容玉唇角勾起淡淡地自嘲。望著自己紅腫的手腕,閉了閉眼,冷冷一笑:“你現(xiàn)在不告訴她,她將來只會更加無法接受?!?p> 剛剛司夫人咳的那么厲害,恐怕…………
司默瞪著她,冷冷道:“那也是我的家事,用不著你管!”
夏嬋立即怒目而視,看著沈容玉的手腕,心里恨極了司默。若不是小姐三番四次的攔著,她一定要說教說教司默,明明小姐這樣幫他,可他偏偏不識好歹!
“好,我不管,司默,我向你道歉?!鄙蛉萦窭潇o下來,表情恢復了以往的沉寂,她向前走了幾步,回頭看了看還在抽噎的司桃一眼,道:“但,我是在為她好?!?p> 你們不敢跟司桃說這么殘忍的事情,壞人由她來做,只希望將來司桃不會太過悲切。
沈容玉踏進屋內,一眼就瞧見床榻上一個婦人慌慌張張的在藏東西。后面司默就拉著司桃跟了進來,沈容玉收了視線,裝作沒有看見。
但剛剛她若沒有瞧錯,司夫人藏的是一塊帶血的手帕??磥恚痉蛉舜_實時日無多了。而她剛剛,還真給司桃打了一記預防針。
“這位小姐是?”司夫人看著屋里突然多出來的幾個人,明顯看到司默時眼中多了份激動??傻降资莻€懂規(guī)矩的,只瞧了司默一眼就收了視線看著沈容玉了。
沈容玉面上扯出一抹淡笑,道:“司夫人,我姓沈,今個兒來看看您?!?p> 司夫人一聽,立即撐著身子想要起來,沈容玉連忙上前扶住她,急切道:“司夫人不必多禮,您身子不適,還是坐著吧?!?p> 司夫人露出感激的神色:“沈小姐屈身前來探望妾身,妾身卻如此失禮。”
沈容玉看著家徒四壁的司家,大冬天里,內屋卻如冰窖一般,不禁感嘆。司縣令為官數(shù)年,家里卻如此破舊不堪,可見真的是位清廉難得的好官。
“司夫人言重了,不必跟我拘禮。我想您一定很想兒子,就不打擾你們母子了?!鄙蛉萦裢碎_幾步,沖談越使了個眼色,談越點點頭,跟著沈容玉一起出了內室。
沈容玉往里面看了看,壓低聲音問道:“司夫人這病可是……?”
談越一臉凝重的點了點頭,輕聲道:“確是肺癆,醫(yī)治的太晚了,已經(jīng)藥石無靈?!?p> 沈容玉心中一凜:“還有多少時日?”
“不過半月?!?p> 沈容玉嘆了口氣,對著談越一拜:“勞煩師傅了,還請師傅廢心,開些藥吧,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p> 沈容玉閉了閉眼,司桃那張哭泣的臉,在她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談越見她一臉沉重,嘆息道:“我盡力吧?!?p> “謝過師傅。”
“你進去吧,我現(xiàn)在就回去取藥?!?p> “好。”沈容玉答道,目送談越離開,一轉身就見司默站在自己身后,內室又傳來一陣壓抑的咳嗽聲。
“司默?!鄙蛉萦窠辛怂拿?,卻不知該如何說。
“我早就知道了,不必瞞我?!彼灸怪^,手心攥的發(fā)白。以前都是他去找的大夫,就算娘讓大夫不要告訴他實話,可家里就他一個男子,又怎會問不出來真話呢?
“你沒……”
“剛剛對不起,我知道你是好心??墒俏也幌胱屗咎冶池撨@些,我想讓她永遠天真快樂的活下去,父親的去世對她打擊自己夠深了?!彼灸砷_手,地上暈開一朵淚花。
沈容玉緊緊抿著唇,聽著司默的訴說,世上千百萬種苦,只有自己經(jīng)歷時才能夠明白。她不能理會司默的苦,就像沒有人能背負她心中的恨一樣。
“小姐,娘她是不是不行了?”司默抬頭,目光里帶著哀求。
沈容玉別過臉,輕輕點了點頭,司默像是受了很大的打擊一般,神情有些萎靡。他望了望房中自己的母親和妹妹,收起臉上的哀傷,鄭重的對沈容玉說:“小姐,我想求您一件事。”
“我知道。”沈容玉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我不會告訴桃桃的?!?p> “謝謝小姐?!彼灸屑さ馈?p> “你這幾日就不必回府了,在家侍奉你母親吧?!鄙蛉萦裾f著,踏進房內,道:“司夫人,我有些話想單獨跟您談談,不知您意下如何?”
司夫人很是意外的看了沈容玉一眼,便答應了下來。
房間里一片靜謐,沈容玉細心的替司夫人蓋好被子,這才坐下。
“沈小姐,默兒如今在府上當差,若有做的不好的地方,盡管責罵便是。他這孩子從小性子就倔,真是隨了他爹!”
沈容玉淡淡一笑道:“司夫人,我并不是要跟你說這個,我也不想跟您繞彎子,您的病您心里應該清楚,司默和司桃都還小,今后該如何生存下去,您可想過?”
沈容玉提起這個,司夫人眼里的光芒就一寸寸的剝落,變得黯淡無光。嘴里哭的發(fā)干,她舔了舔干澀起皮的嘴唇,道:“沈小姐,我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也不瞞您說,司家沒有富貴親戚可以多養(yǎng)這兩個孩子。司默為了我賣身進了您府上當差是他的福分,可是司桃是女兒家,我不想讓她給人當丫鬟,受欺負?!?p>